寒山寺在一座山坡上,寺前有上百级台阶,山脚下香客人来人往,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个小集市。
沉砚辞牵着马走近附近的一家茶馆,离得近了,他见马厩里正有一道纤细袅娜的身影矫健下马,乌黑秀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流云曲线,那分明是个着骑装的女子,身高与体型都与萧小姐相仿。
虽然奇怪她为何未与兄长萧景珩一同前来,但会骑马的女子屈指可数,看她身姿流利,除了将门之女萧小姐,还能是谁呢?
二人已经定亲,沉砚辞便走近招呼道:“萧小姐。”
那女子将马绳交给小二,闻言转身,沉砚辞顿时一愣——她戴着一张巧夺天工的面具,下半张脸肤白如雪,唇色欲滴,正是那日在长乐坊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歌姬,叫什么来着……对了,灵素。
那日他就觉得这位灵素姑娘与萧小姐身型、音色都很相似,今日果然认错了人。沉砚辞立刻后退一步道:“抱歉,在下认错人了。”
“没事。”
她颔首微微一笑,错身而过,留下一阵香风,恰像是那晚初绽的昙花味道。
沉砚辞不自觉地扭头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
店小二上前招呼:“客官,可是要寄马……”
将马儿托给茶馆,沉砚辞漫步来到阶前,他到得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些,毕竟总不能让萧家兄妹等自己。
萧景珩在信帖中说,他们先在山脚下的凉亭里会面,再一同登顶寒山寺,沉砚辞便向着阶前一侧的凉亭踱步过去,又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从亭外捡了一把红叶,摆在石桌上细细挑选。
沉砚辞停在不远处一丛竹林前,没有走进亭下,虽然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他看她也总有些莫名亲切,但孤男寡女,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
赵灵素也注意到了沉砚辞。
早先,她让萧全转告拒绝了萧景珩同行的提议,独自驾马而来,此刻在这凉亭中等待之时,又遇见这位公子。
叫什么来着?什么……yàn cí?
看他长身玉力地站在外面,眼神都不往这边瞟一下,赵灵素心想,还真是个古板的学究,有种人文学院年轻教授的气质。
如果身后的青竹化成了人形,应该就是青年的样子吧。
在他的印象里,两人应该只有那长乐坊的一面之缘,同陌生人也差不多,是以赵灵素没有说话,专心致志挑选合适的红叶,准备回家后做几个书签玩玩。
没一会儿,外面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远处集市里,挑扁担的小贩手脚利落地收拾货物,路上的行人也纷纷找屋檐躲雨,
赵灵素转头看去,亭外,青年的肩膀和衣摆已经被淋湿了一小片。
……………………
沉砚辞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这位公子——”旁边有人唤他,声音娇柔清亮:“不妨到亭中躲雨吧。”
沉砚辞转头道:“小雨而已,不妨事。”
“秋雨寒凉,公子何必推脱?”赵灵素一笑:“不然,也该灵素站在外面,权当是报答那夜坊中,公子‘赠诗’解围的好心。”
原来她也还记得两人的一面之缘。
不过,那天他哪有帮到什么忙?倒是这位灵素姑娘,一鸣惊人,其言行举止至今还为同僚津津乐道,她的墨宝最后还被同行的上司抢了去。
眼看她就要站到外面替自己淋雨,再拒绝未免矫情,沉砚辞拱了拱手,几步迈到凉亭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灵素没话找话道:“还没请教公子名姓。”
“敝姓沉,沉砚辞。”
“沉公子可是要去寒山寺?”
“是,灵素姑娘呢?”
赵灵素捻起一片红叶转了转,随口道:“我?我是来捡树叶的。”
大老远特意驾马来荒郊野外捡树叶?
“灵素姑娘真是……闲情逸致。”
看她忍俊不禁,笑得狡黠,沉砚辞一顿,又说:“原来姑娘只是在玩笑。”
“来这儿的应该都是要去寒山寺的吧?”
“确实。”
“那公子怎得没上去?在等人吗?”
“正是,姑娘呢?”
赵灵素一愣:“巧了,我也是。”
等人……他们等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赵灵素进而想到:上次萧府百蝶园中,萧景珩与这沉砚辞分明是认识的。他两次把自己错认成“萧小姐”,应该就是指萧景珩的妹妹吧?
萧景珩好像提到过,他妹妹最近定了亲……
难道与“萧小姐”定亲的,就是眼前这位沉公子?!
可听他那晚的语气,明明对那萧小姐颇为不齿,怎么还是定了亲呢?等他见了萧小姐当面,发现她并非那晚之人,又会发生什么?
不要慌、不要慌……赵灵素脑筋转得飞快,且不说两人是不是都在等萧景珩——当然,她认为不是——萧景珩出于什么目的才能同时邀请他们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一起去寒山寺呢?
就算萧景珩脑子抽了,他们叁个就是要一起去寒山寺,那也没关系——看样子,沉砚辞至今没见过真正的萧小姐,也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晚的“萧小姐”,萧景珩更是什么都不清楚,那她就露不了馅儿。
因此,虽然赵灵素有了拔腿就走的冲动,可雨还未停,她决定还是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
作者有话说:
卡文好痛苦!
我想换个人的肉吃
但进展太慢了
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