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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B-《墓碑》(十二)
    蜘蛛带社畜去见了一个年长的女人,检查身体后,她说大概怀孕四个月。
    粗略估算,是在海上的期间,至少排除了库洛洛。
    芬克斯、飞坦……又或者,西索?无论哪一个都很糟。
    社畜只感到双腿发软,头昏目眩,是芬克斯把她抱回旅团基地。
    她不讨厌孩子,几年前,她(和前男友)有过结婚生孩子的计划,但绝对不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
    太糟了。
    一切都很糟。
    社畜坐在床边,双手抱头,揉得头发乱糟糟的,又想要吐了。
    “你们怎么搞的?!”旅团仅剩的女性团员玛奇,态度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也只有她能大声质问蜘蛛,“你们疯了吗?!”
    听玛奇接近崩溃的语气,看来,以前的蜘蛛不会干出如今的这档子破事。
    “……团长!”玛奇又单独提及库洛洛,希望听到他的回答。
    身为团长,库洛洛做决定的时候,总是尽可能照顾每名团员的个人意愿,但在旅团存亡之类的原则问题上,库洛洛的“团长命令”是绝对的,必须遵从的。
    “这属于团员的私事。”库洛洛回答。
    玛奇和社畜非亲非故,她只是为同伴的改变感到痛心疾首,不会真的为了社畜抗争。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玛奇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可能是接受了现实,也可能是放弃了期待,又或者,两者皆有,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冷淡。
    “流星街的孩子,当然要交给养母。”飞坦说。
    ……养母。
    社畜知道流星街概念的“养母”和外界不一样。流星街没有通常概念上的“家庭”,人们不是依靠血缘聚集在一起,而是依靠相处的情谊成为同伴。
    问:流星街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答:绝大部分是被遗弃在这里的。
    为什么把孩子遗弃在流星街?
    因为,只有遗弃在流星街的孩子,才不会登记国民号码和身体数据等信息,可以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用担心被判遗弃罪,也不用担心尸体被发现。不少成年人的尸体也会被扔在流星街,比当场毁尸灭迹更方便。
    流星街是垃圾场,更是全盘接纳人性暗面的黑洞。
    来到流星街的成年人,一般是走投无路,才会选择这片死地作为栖身之所。
    为了在贫瘠的土地上活下去,人们必须互相扶持。集中照料孩子们的“养母”,就是其中的一环。
    流星街划分为许多区域,每个区域都有若干名女性担任“养母”,负责照料区域内的孩子们,年龄大一些的孩子也会帮忙照顾年龄小的孩子。
    “……为什么?”社畜垂着头,心乱如麻,“为什么交给养母?我自己就可以养。我有养孩子的钱。”
    你们是不是打算在那之后杀了我?这句话,社畜没有说出来。
    “你愿意养吗?养一个强奸犯的孩子?”飞坦反问道。
    确实,社畜不是那么宽容,那么高尚的人。
    她因为受到西索侮辱,选择杀死西索。
    面对受到侮辱的象征,她会怎么做?
    她无法否认,她可能会憎恨那个孩子,杀死那个孩子。
    她想要得到的,其实是……掌握那个孩子生死的权利。
    至少,她不想把孩子扔在流星街,和西索一样变成垃圾。
    “你不用担心。我们都是这么长大的。”芬克斯用事不关己的平淡语气说。
    “……”社畜想哭却哭不出来,哑着声音问,“那之后呢?我怎么办?”
    “那种事情由你自己决定。”飞坦说。
    真的可以由我决定吗?社畜想。
    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后果的,而后果往往不由她决定。比如她可以决定逃跑,飞坦则决定她逃跑的惩罚,也就是“后果”。
    这里的“自由选择”其实是个伪命题。
    社畜不是没想过流产,但这个孩子的生命力太顽强,不稳定的前四个月,被三个男人轮流折腾都没半点流产的迹象,更何况是现在呢?
    这么能活,不会是西索投胎吧?
    又或者,死后念?
    太可怕了。
    如果这个孩子长得像西索,一定要把他掐死。
    长得像飞坦或者芬克斯,也要弄死。
    不能重复糟糕的命运。
    该死……该死……
    怀孕变得明显之后,社畜也能感觉到胎动,就像多了一颗心脏,每次在她心情起伏的时候都会乱动。
    蜘蛛做好了留下这个“流星街的孩子”的准备,让她从地下室搬到楼上的房间,也不再干她了。
    既哀叹孩子的命运,又哀叹自己的命运,社畜几乎每天以泪洗面。
    玛奇这些天都陪着她,虽然同情她,但也没有帮她逃离的打算。
    “你要不要去试试给养母帮忙?”玛奇为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流星街不拒绝任何东西,如果社畜选择留在流星街当“养母”,既可以照看自己的孩子,又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退一万步讲,有点事情可做,分散注意力,总比天天坐在房间里以泪洗面好一些。
    “……嗯。”
    玛奇给社畜找了个懂通用语的养母,这样的养母不多,比懂通用语的养母更稀有的则是孕妇——谁会乐意在垃圾场里生孩子呢?
    沦落到流星街的成年人大都有各自的难言之隐,养母没有过问社畜的情况,就大大方方接受了社畜来这里帮忙的事情。
    懂事起就在垃圾堆里玩耍的孩子,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问题,所以眼睛明亮。
    当孩子们好奇自己到底从哪里来的,养母会说,你们是流星的孩子。
    流星的孩子,听起来很美,像是从天而降的璀璨星辰。
    “这个也是流星的孩子吗?”一个小孩指着社畜的肚子问。
    “是的。”社畜用流星街语回答。
    社畜已经学会了一些日常的简单用语。
    “我被流星砸到了。”社畜说。
    “会疼吗?”小孩问。
    “我直接被砸晕了。”社畜笑了笑,“路上要小心哦。”
    这不是玩笑话。
    由于流星街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任何对流星街人的犯罪行为都不会有相应的法律进行制裁。以前每年有数以百计的流星街人被外界来的恶徒猎杀,最弱小的孩子是主要的牺牲品。直到流星街与黑手党建立合作关系,达成利益交换,才让情况有所好转。
    有限的好转,流星街至今仍是全世界的垃圾场。
    当流星街的孩子们开始思考流星的意义,孩子们就长大了。
    “我们都是这么长大的。”
    那是因为你们没得选。
    社畜咬着一块毛巾躺在病床上,产前的阵痛一阵阵袭来,她的汗水把床单都打湿了。
    流星街的医院很少有机会接待孕妇,临时凑了几个懂接生的医护人员,紧张地围在她身边,有人给她擦汗,有人教她调整呼吸,有人在准备各种医疗用具。
    还有在稍远处旁观,想要学习经验的人。
    以及……蜘蛛们。
    蜘蛛们在想什么?
    想他们的生母为什么要经受巨大的痛苦把他们生下来,又特意抛弃在流星街这个垃圾场?
    想他们是否也是强奸犯的孩子,所以不被期待,甚至被憎恨?
    想他们为什么……一生下来就是垃圾?
    想着……流星的意义。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病房,所有人暂时松了口气。
    虚脱的社畜,泪眼朦胧,看向婴儿哭声的方向。
    那之后,由我自己决定,对吗?
    念弹,发射。
    普通人看不到念弹,但念能力者可以。
    念能力者通常状态看不到用了“隐”的念弹,但念弹发射的时候,有经验的念能力者能够发现空气不自然的流动,从而进行防御。
    蜘蛛们没有再犯下信长那时的错误,毫无松懈,最近的芬克斯把婴儿抢到怀里,抱着婴儿躲过了念弹。周围的医疗用具被打得零零落落,医护人员也被芬克斯撞飞,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为了弥补念弹威力不足的缺陷,社畜用时间差来解决。在战斗期间,任何念能力者都有防御薄弱的部分,对准那部分的攻击会更有效。
    转移观众的注意力,也是魔术师的关键手段呢。
    社畜没来由地想。
    剩下的念弹如雨点般密集,砸向她自己。
    说好了,要一起下地狱口牙。
    念弹扫过的病房一片狼藉,鲜血顺着病床垮塌的一角滴落,将深色地砖染成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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