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开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奥德勒转过头去。
“...............”
小黑猫没有说话，但是哼了一声，径直坐到他的身旁。
好像能看见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奥德勒想象着那样的场景，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最后成功摸到了她的脑袋。
“消气了吗？”
“都说了我没有生气。”
好吧。
阿德莉娅觉得那张恶鬼面甲下的脸一定是在笑，眉毛就更往下压了。
“你想回辛特瓦尔了？”她僵硬地转移话题。
男人在......的时候，没头没尾地蹦出来那一句话，还是让她有些在意。
奥德勒很少提及他的出身，虽然许多现象都能猜出他的北方背景，可大多数时候，这具铠甲沉默如无言的风雪。
“没事，只是随口说说。”男人低低道。
“在我面前就不用客套了吧？”
“那你愿意吗？”声调好像上扬了几度。
阿德莉娅有些犹豫。
正如阿斯克罗所说，她不能一直躲在氏族中，他们已经在黑森林待的太久了。
而残卷的研究陷入了瓶颈，她对下一站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我需要先去昆特城，只有那里才能解读魔法女神的密文。”她试着问道“你还要与我一起.....？”
“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一定要为了我勉强自己。”她手舞足蹈地想要与他解释清楚。
最后阿德莉娅叹息一声“奥德勒。”
——钢铁王座是否得见？
“....................”
曾为冬之主的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将冰冷的铠甲覆盖上少女的左手，以寒霜包裹住血肉，以至于甚至能产生出温暖的错觉。
“......辛特瓦尔将会迎来暖春，王座最好的结局，就是永远沉寂。”他沉声道“那里没有我该回去的地方，在离开时，我就已经一无所有。”
“而到了现在，”他握紧她的手“——我有了你。”
“..................”
阿德莉娅没有马上接话，沉默持续了片刻。
“.....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来，也是你的一种才能。”
“你不喜欢吗？”
“......我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的意思了。
奥德勒的手逐渐向上游移，抚过她的手臂、肩头、后背，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以确认她的存在。
永不能褪去的铠甲剥夺了他与人亲吻的能力，因此他格外喜欢抚摸。
阿德莉娅没有阻止他。
直到渡鸦飞过，鸣叫声响。
黄昏时分，成群的渡鸦如漫天的黑云，几乎要遮蔽将倾的太阳，自黑森林外飞回。
阿德莉娅抬头看着渡鸦的群落，神情逐渐有些凝重。
——阿格尼婆婆最近派出的渡鸦越来越多了。
带来死亡与不祥的黑鸟是邪术师忠实的伙伴，可当它们这样聚集到一起，还是会给人以不安的预感。
她最近忙于解读残卷，并未多去了解外界信息。
也许她该与阿格尼婆婆聊聊。
“......叔叔！叔叔！”
一阵焦急的呼唤忽然传来。
男孩尼奥和女孩玛格丽特慌慌张张地跑来，看到坐在男人身旁的少女时还急道“阿德莉娅姐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莉莉不见了！”玛格丽特看向奥德勒。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告诉他们，莉莉为了奥德勒与阿德莉娅，去黑森林中寻找黑蔷薇，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她会不会在森林中遇见外人，又像上次那样吓唬人玩了？”
“莉莉不喜欢吓人，她一般只是在陪着我们。”孩子们摇了摇头。
而塞勒姆氏族的孩子也不可能会在黑森林里迷路。
阿德莉娅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好吧，那我去——”
嘎！嘎！嘎！
渡鸦打断了她的话语，径直落在阿德莉娅的手臂上。
荧绿色的瞳孔与她对视。
“.....阿格尼婆婆叫我？现在就去？”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嘎！”渡鸦大声叫道。
奥德勒看出了她的为难，起身道“你去吧，我去找孩子。”
“可是.......”
“她是为了让我们和好才去寻找黑蔷薇，”言下之意是，责任在他“去吧，我会将孩子带回来。”
奥德勒的身上也有阿德莉娅施加的临时咒术，让他不会被黑森林的迷雾所迷惑。
阿德莉娅的神情放缓了些“好吧，那你们都小心些。”
“虽然我猜莉莉是在偷吃橘子.....”尼奥小声道。
他们各自往相反的方向道别，一个前往氏族内，一个前往氏族外。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东西。
阿德莉娅走入黄昏中的氏族，推开门扉，苍老而疲倦的老者抬起眼眸。
奥德勒走入阴影后的黑森林，身影湮没。成群的渡鸦在他的头顶鸣叫。
——当无数的巧合堆积在一起，最终形成的道路，或许将与正轨偏离甚远。
只是那时的他们还不明白。
嘎！嘎！嘎！
渡鸦鸣叫如告死钟声。
——只是从那一刻，那样平凡的一刻起。
——他们的命运就再无交迭的时刻了。
◇
铠甲行进时的步履声响，在幽暗无声的森林中格外明显。
奥德勒抬起头，无数荧绿的幽幽眼眸，在层迭的树影中注视着他。
渡鸦们没有鸣叫，也不曾帮助这个不属于邪术师的男人，只就这样凝视着他，仿佛监视。
诡异的静默。
他闭上眼，九阶英雄的感知被阻隔在迷雾当中。
直到某个方向终于探到一点声息。
奥德勒不疑有他，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莉莉？”
人影在地上扭曲、拉长，他拨开树丛。
小女孩正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那般，吐息轻柔。
奥德勒却停下了脚步。
原因很简单。
“.................”
只身着洁白长袍的男人伫立于落日最后一抹余晖下，银白的长发垂在身后，圣洁而宁静。
——可此地最不需要的东西就是“圣洁”。
即使他手中拿着闪烁幽暗光辉的秘钥，他也依旧与黑森林格格不入。
他是纯粹的、完全的「异类」。
“............科伦？”
闻言，圣人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太阳彻底落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