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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没聊多久,不到二十分钟就挂了,受邢舟影响,沈默上二楼拿出本历年高考真题,心无旁骛埋头开始写。
    太烦了,做几套卷子冷静冷静。
    不安什么,不安宁堔去见宁景洪这个事。
    宁堔最后还是同意程冉与宁景洪见一面。
    据程冉介绍,宁景洪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宁景洪大学时期的某位恩师留给他住的,房子面积不大,四五十平的小两室。
    位置也有点偏,宁堔跟着程冉七拐八绕走进一条破旧弄堂,稍微扫眼过去,就能看到马路两边居民楼阳台上挂着的花花绿绿各种内衣裤衩。
    冲路边骑电动车的行人迎风招展,颇具早些年筒子楼的画风。
    因为房子旧楼层低,连个入户电梯也没装,宁堔靠两条腿生生爬上了五楼。
    开门时,程冉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在宁堔心不在焉地注视中,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边拧门边笑着说:“偶尔我会过来帮着宁先生收拾打扫,拿把钥匙比较方便。”
    收拾打扫。
    看来但凡男人有一副好皮囊,过的再窝囊潦倒,也不缺人照顾,好比如叶秋梦就是前车之鉴。
    宁堔没说话。
    进门后,整个房子布局立马一清二楚,朝北是主卧,朝南是次卧改装的书房,剩下客厅连着个开放式厨房,没有吃饭用的餐厅。
    客厅被收起来的折叠式饭桌立在墙角,估计平时宁景洪将客厅当餐厅,一厅两用。
    宁堔坐在客厅唯一的布艺沙发,面前摆着年轻小孩喜欢的果汁饮料以及零食,还有切好的水果盘,想来是提前准备的。
    程冉告诉宁堔,当年得知宁堔他妈妈死讯后,宁景洪精神上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度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说到这,程冉试图从宁堔的面部表情中找出一丝半点的动摇,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宁堔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连嘲讽和不屑都未曾表露。
    程冉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安静了片刻,继续开口道:“那时候他过得不怎么好,没有收入来源,都是和身边朋友熟人借钱来维持基本生活,欠下了一大笔外债,直到这两年才将债款还清。”
    “嗯。”宁堔不咸不淡应道。
    听着有人用和自己亲妈一样的声音语气,明里暗里在耳边替宁景洪卖惨,宁堔觉得再找不出比这更令他心情复杂的场景了。
    “他不敢认你,一方面对你和你妈妈始终心存愧疚,以他的能力给不了你什么,怕你跟着吃苦。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见到你会想起你妈妈,他不愿意面对你妈妈去世的事实,才选择了逃避。”
    宁堔木着脸偏开视线:“……”
    还是头回听到如此冠冕堂皇给人开脱的。
    “所以他一直在惩罚自己。”程冉突然话音一转,格外严肃地说。
    “惩罚?”宁堔没把控住,冷笑顺着嘴角没入眼底,毫无情绪问。
    他倒是想知道一个自私自利惯会找理由推卸责任的人,会怎么惩罚自己。
    “早些年是任凭自己堕落,酗烟酗酒结交不三不四的人,差点把命搭进去,也落下不少病根,满脑子想死了就一了百了,现在……”程冉顿了顿,“现在他希望在临死前,把该做的事都做好,算是完成死前遗愿。”
    宁堔无波无澜的情绪依旧没被挑起来,这种剧情他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亲人重逢,其中一方身患绝症没几天好活。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无论生前有过怎样恶劣的行径,都会在生命终结前一笔勾销。
    但宁堔向来对这类剧情嗤之以鼻。
    “哦。”宁堔点点头,问,“是什么病?”
    见宁堔仍是一脸冷淡,程冉彻底不再抱有希望,苦笑一声:“他告诉我是肺癌,晚期,顶多就剩一年了,还让我不要和你说。”
    房子面积小,一旦没人说话,再细微的声响也听得一清二楚,墙上的圆形时钟随着秒针的走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喉咙有些干涩,宁堔轻咳一声,往没人动过的果盘拿起半边剥好的橙子肉塞进嘴里。
    这个季节的橙子按理说都挺甜,宁堔愣是没尝出味儿。
    他看了眼目光发直盯着果盘出神的程冉,想了想又问:“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医院有没有给治疗方案?”
    “不是查出来的。”程冉终于回神,眼中透出疲惫,“他不愿意去医院接受检查,认定自己就是肺癌晚期,每天从早咳到晚,我试着让他去医院看看,但劝不动。”
    宁堔一愣,所以扯了半天所谓的肺癌全是宁景洪自己的臆想,压根没有任何医院的诊断证明,还极有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宁堔差点想说别检查肺了,直接让宁景洪上医院先看看脑子,毕竟正常人谁会满世界广播自己得肺癌的荒唐话。
    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
    就在宁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无语的心情时,身后传出钥匙开门的动静。
    程冉收拾好表情,笑着对宁堔说:“他回来了。”
    宁景洪应该是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所以门一开,就见到男人风尘仆仆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神情。
    而当宁景洪视线对上活生生坐在沙发上的宁堔时,不知怎么的一紧张,手里的商务包砸落在地,发出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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