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起了眸子,露出个温润的笑容。
沐暮觉得他的思维根本没法理解,冷声说,“沧夕月,别以为什么事都在你掌控之中。”
“你说得对。”
沧夕月在她额心落在一吻,眉睫轻颤,“我不否认,你总能做出令我意外的事。”
他们像是陷入一场缠绵的恶斗中,到底谁才会是胜利者。
……
沐暮继续潜心研究结界,她翻学无沓结界未果后,突然有天福至心灵,开始翻找结界的资料。
“无沓结界再怎么说,也是结界的一种,是适用结界的法则才对啊……”沐暮恍然大悟,连忙去到书屋,抱了一些有关基础结界的书籍来。
抱到屋中,她很快翻阅起来,在总则篇,她看到了某些理论。
【结界与施法人的力量息息相关,若施法人力量减弱,结界的维持也会受到影响。】
【相冲力量可从内至外破解结界。】
她陷入沉思,下一秒忽而想到什么。
“暮暮,我进来了。”
沧夕月柔和的嗓音也在屋外响起,象征性敲了敲门后,男人跨步进了屋,笑得如沐春风,“暮暮,我这几日做了顶凤冠。”
她看过去。
他正捧着成婚当日的凤冠,凤冠以镶嵌蓝色宝石为主,博鬓六扇,分别坠着璀璨珠串,做工精致。
他眸中一片柔和之意,“试试么?”
沐暮接了起来,心中一片躁乱,泄愤似地往地上狠狠摔去。
豪华厚重的凤冠被她用力摔到地上,坠着的珠串散开,滚落了一地。
精心制作之物被摔坏,沧夕月的眉睫微微一颤,但也仅是这点细微的反应,丝毫没有任何愠气。
但他或许也是心生难过,也不再言语,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散落的珠串。
沐暮觉得有点刺眼,别开了眼神,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只有沐暮翻动的书页声,直到沧夕月蹲着身,轻轻开了口,“暮暮若不想嫁我,我已给出了法子,便杀了我,又何必发如此大的脾气。”
沐暮没理他。
“若要杀了我,我只有一个要求。”
沧夕月抚上她的脸颊,捧起她的脸,让两人对视,“看着我,让我死在你的注视下。”
“……整天杀杀杀的你不嫌烦,我都要烦死了。”
沐暮拨开他的手,合上手中的书,问,“我们何时成婚。”
沧夕月似乎没想到她会蹦出这个问题,漂亮的眉目微微一睁,怔愣几秒,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被摔坏的凤冠,又看了眼她,带着受宠若惊的笑意,“这个月……但暮暮若有心仪的日子,一切都随你来。”
“初十五吧。”
他掩在袖中的指尖微微一颤,语气难得迟疑,“初十五……”
“人间的成婚礼节繁复盛大,我也不想冷冷清清。”
沐暮垂着眼,绞尽脑汁地说,“霞光万丈,百花盛开,凤鸟为车,仙乐齐鸣,我知道会耗你不少力量,但就算你把我关这里了,也得弄得盛大些。”
她说完后,别开了眼睛。
她做此另有目的。
初十五是双月之日,这对双生子会因为双月相冲,力量会大幅削弱。
只要结界力量不稳定,她就有机会出去。
见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着迟疑,沐暮也心知肚明,不仅是她想出去,外边的众神也迫切地想见到沧夕月,他们需要沧夕月的力量,一起解决无妄之日。
也想早日破开结界的众神,也会想选择这日。
如此里应外合……
或许有机会,只要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好。”
沧夕月又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他沉思半晌,笑着答,“暮暮所说的,我都记下了。”
“就按你喜欢的来。”
……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开始准备成婚之日所需之物,凤冠霞帔皆为他一人所制,不仅如此,窗花,灯笼,红蜡烛,喜糖……都是他一人在准备,像不知疲倦一般。
而沐暮开始研究起了毒药,两人的话题无比怪异,沐暮会问各种毒草的威效,沧夕月耐心解答后,会柔声提醒一句,毒药是不足以让我死亡的。
每次沐暮都不会作答。
还有三日便到初十五,沐暮又合上一本书籍。
走出屋放松时,正好看到沧夕月在走廊贴喜字窗花,他侧着身,一手按着窗花的上端,一手慢慢抚平,红色的喜字,衬得他苍白的脸颊终于染上了些血色。
她忽然眼中一热,眼睛泛酸。
“夕月,我们别较劲了,我们出去吧。”
这是她这些天来,又一次地示软渴求。
沧夕月仔细地将窗花的角抚平,温声道,“暮暮,你知道我是个很矛盾的人。我既向往着死,却又贪婪着生,既想要得到,又无比害怕失去,既想爱你,又无法敌过我脑海中疯狂的占有欲。”
沐暮不语。
沧夕月将窗花贴好,偏过头,神情微微一怔,便快步走到她面前,笑着擦去她的泪水,“怎么又哭了?”
“暮暮是在心疼我么?嗯,不是,是再次发现了根本无法没法让我回心转意了吧。”
“暮暮知道,就算摔碎的瓷杯用法术修复好,也会拥有裂痕。”
他温和地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瓷杯如此,人心亦然,与其让你出去,选择逐渐远离我,不如将你囚在这里。”
“至少,每日都能像这般触碰到你。”
沐暮伏在他的怀中,双手抓紧他的衣裳。
……
成婚前一晚,夜色已深。
两人就算闹到这地步,仍是同床共枕,明明依偎着的动作亲昵,却无法掩盖两人心中的裂痕。
沧夕月头发披散,身穿单衣,倚着床,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明日我们便成婚了,暮暮。”
他视线未离她一秒,轻声道,“你早些起来,我给你梳妆。”
“……你不躺下吗。”
“说来可笑,我有些睡不着。”
他眨了眨眼睛,轻轻抚上胸口,冲她一笑,“心跳得很快。”
沐暮蹙起眉,“在紧张?”
“嗯,也许吧。”
沧夕月弯了弯眸子,露出与月光一样柔和的笑容,俯身在她额心落下一吻,“早些睡,暮暮。另外,明日,便是你杀我最后的机会了。”
沐暮攥紧了被角,闭起了眼睛,泪水划落。
……
第二日,沐暮被叫了一个大早,沐暮醒来的时候,沧夕月已将早餐做好,拉着她坐到桌边,“吃好后,我给你梳头。”
沧夕月已经换上鲜红的礼服,束发戴冠,他一向喜穿素净的白衣,今日穿上耀眼的鲜红之色,更显昳丽。
沐暮不知缘由,看愣了几秒。
沧夕月冲她笑了笑,嘱咐她多吃些,今日或许会很累。
吃完早点后,她便被拉到铜镜前,他拿起木梳,给她梳妆打扮。
轻易便盘了个漂亮的发髻后,沧夕月捧出凤冠霞帔,“暮暮,可以换上了。”
沐暮点点头,沧夕月露出几分浅笑,抬手褪去了她的衣服,再小心翼翼地为她穿上。
从洗漱梳妆,到换衣打扮,皆为他一手操办。
最后一步,是沧夕月捧起凤冠,轻轻给沐暮戴好。
戴好后,沐暮抬起眼眸,与金眸对上视线。
沧夕月忽然望着她,不说话了。
“怎么了。”
“……没什么。”
沧夕月用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弯了弯眸子,眼尾便氤氲起来,一副幸福到哭泣的表情,“好像在做梦。”
“距吉时,还有四个时辰,我们还要做些事。”
沧夕月起了身,朝她伸出手,“暮暮,来。”
沐暮还真没想到沧夕月会了解如此多习俗,一起写婚书,吃汤圆,铺床……
但无一例外地,都表达着他对相守一生、团团圆圆的渴望。
似乎是有点迷信的做法,他全都学来了,并且固执地拉着她一起完成。
“暮暮,据说两人牵着手走九步,便可长长久久。”沧夕月将她带到院中,来到一条铺满花瓣的小道前。
“一会我们先踏右,总共踏九步。”
沐暮忍不住吐槽,“……你说的这些民俗,还不如愫情丝有用。”
他轻轻笑出了声,“愫情丝是用我的心瓣制成,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只能信些有的没的民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