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丝在输送什么东西。
这东西符子缙再熟悉不过——是凡人的气运。
欧阳忞不知从哪里得到的咒法,运作起了一个巨大的换运法阵。
符子缙缓缓摇着头,他盯着欧阳忞,“你疯了,欧阳忞你脑子有病吗?!这就是你偷改命簿的理由?!”
欧阳忞念完咒,静静地垂着头,像是一个真的在给凡众赐福的神。他听见符子缙的话,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的确是想用改命簿的方式来交换凡人的气运,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个方法太慢了,而且风险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所以我糅合了疗愈符和聚灵符一类的符咒,制造出了这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换运法阵。”说到激动之处,欧阳忞十分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而他借由灵台道长之手散发在凡人手中的符咒,则正是气运交换的媒介。
符子缙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外面那群信众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所谓的“机缘”,因为那“机缘”正是欧阳忞从别处窃取而来的气运。
前面获得“机缘”的人尝到了气运增加的甜头,口口相传之下,这些人也就对“神君”愈加信服。
符子缙冷眼看着欧阳忞,质问他:“私自干涉凡人的命运是怎样的大罪,你不会不清楚吧?”
欧阳忞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有些人的气运天生就充沛丰厚,一声福泽深厚。而有些人的气运却生来滞涩稀薄,只能勉强支撑生存。像霍成枫和封元青这种人,他们天生就比别人气运充盈,少一点又不会怎么样,匀一点给别人怎么了?”
符子缙几乎都要被他这番慷他人之慨的言论气笑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那些气运薄的人大都是前世损了功德种了恶因导致的,气运丰厚的人也是几世、十几世苦厄换来的,你一句话就给人家换了,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正义?”
欧阳忞又摇了摇头,“正义?符子缙,你难不成以为我真的是想当什么正义使者才这么做的?你难道以为我在乎的真的是凡人过得怎么样吗?你难道忘了,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你难道没听到吗?外面那些人,他们尊我为神君!”
……
符子缙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很久之前。
具体是多久之前呢?他也有点说不清了。
当时他刚应下来星君的邀请,决定在星君手底下做事。当然这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在他正式上任之前,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
符子缙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学起来就格外地慢。
他跟其他初学者也有些格格不入,其他的学生大都是仙界的土著,或者是哪个仙君府中新生的小神兽,或者是哪块地方的灵气孕出的仙灵,总之没有像他这样的——一个生前是普通人的小鬼。
更难的是,在符子缙逗留于冥府的这几百年间,人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仙界的工作要想顺利进行,自然也必须随时了解人界的最新知识。
就算不能全然掌握,也至少要理解个大概。
其他人从小有这个意识,平日里也习惯性观察人界的动向,学起人界的最新知识来倒也简单。
符子缙就不一样了,他在忘川河边逗留的那几百年里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干,更别说去了解人界的发展了。
他看简体字都觉得别扭。
在这种情况之下,符子缙几乎成了整个培训班里唯一一个异类,其他人跟符子缙没什么共同话题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有欧阳忞这个奇葩是例外。
符子缙跟欧阳忞,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欧阳忞是星君殿里的一只小天狗,虽说以神兽的生命周期来讲还只是幼年,但实际上活的岁数早不知道比符子缙翻了几番。
他喜欢追着符子缙跑,跟他了解凡人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之后几年当符子缙对人界的现代知识有了足够的了解之后,他对欧阳忞这种行为做出了一个很恰当的比喻:像是要写一本人类观察日志。
那个时候,两人之间最常见的对话就是:
“你问这个干什么?”
“了解一下凡人啊,这里可就你一个当过凡人的。我想知道关于一些事情……凡人是怎么想的。”
一来二去,符子缙和欧阳忞相熟起来。他们又同是星君手底下的人,等到培训结束正式入职的之后,也常常有合作。
有一年星君殿年终总结的时候,符子缙听见禄存星君唉声叹气:“哎哟,现在的凡人是越来越不信神了。该干的活儿一点都没少,可是人界来的香火却少了许多。”
符子缙点着头附和,大肆吐槽工作量超标。
欧阳忞自始至终在旁边一言不发。
星君也就随口一说,符子缙也就随口一附和,然而等到晚上符子缙和欧阳忞结伴回员工宿舍的时候,欧阳忞却猛不丁蹦出来一句:“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神。”
符子缙打了个哈欠:“什么新的神旧的神,现在仙界的职位都挺满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