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少, 秦乐窈随手找了个打探道:“老伯,这是怎么了?”
那人道:“害人不浅啊,这些日子大理寺到处抓人, 听说刚才那个就是那最没良心的毒头子,拿黎民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啊,用罂华来赚些黑心钱。”
旁边另外一人愤愤道:“真该五马分尸,呸!还是读书人呢, 圣贤书都给狗吃了。”
秦乐窈有些吃惊:“是尚在追查还是已经定罪了?”
“嗐,姑娘说笑了,追查哪能有这么大的阵仗,我看呐, 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晚上戌时的时候,赫连煜回来了。
这些日子为了罂华的事,他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之前去云州时候剿灭过一座大型的炼制工坊,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现在看来, 却竟只是狡兔三窟。
他一连好几日都没在正经时辰吃上饭,原本都只是回府后吩咐小厨房随便弄些,不成想今日刚进主宅, 竟是闻见了浓郁的饭菜香味。
桌上的小炉煨着山药母鸡汤,还有几个尚且温热的小菜,看着色泽浓郁可口, 秦乐窈坐在桌边等他,见人回来便起了身, “我还以为得再去热上一遍才能等着你了,正好。”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冲进赫连煜的胸腔里, 看到这一幕,男人因公事的烦闷情绪瞬间一扫而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唇角上扬,原来这种滋味竟是这样的好。
“特意等我回来的?”赫连煜的胳膊将她的后腰抵进自己怀里,二人的身体相贴,他唇角噙笑,“你这小没良心的今天怎么转了性,说,憋了什么坏等着我呢?”
“……你怎么说话的。”秦乐窈听他这语调听得浑身麻,想把人推开。
“你肯定有事求我。”赫连煜也就顺手松开了,勾着她的腰带着一起坐了下来,尽管知道她必有所求,也还是高兴,遇到事能知道跟他开口了,这就是好的。
男人拿勺先给她打了碗汤,“说吧,什么事。”
他这般直截了当,秦乐窈索性也就不费心思兜圈子了,她接过汤后喝了一小口,清着嗓子打探道:“我看街上在抓人,百姓都说事关罂华?”
“嗯,陛下这些日子一直在为这些事烦心。”提起罂华,赫连煜的语气也稍微沉了下来,“外面那些地方的瘤子都不是最要紧的,即便再隐蔽狡猾,也总有根除的一日,但是锦衣卫一路追查下来,源头竟是指回了上京城。”
秦乐窈问:“已经找到源头了?”
梁帝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手中已然有了证据便绝不能犹豫放跑了祸首,这些日子御林军和大理寺都在拿人,已然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了,赫连煜捏了捏她的脸颊答道:“很有几处有嫌疑,礼部、监察司,甚至是尚林苑……”
提起尚林苑三个字,赫连煜陡然想了起来那里头有个谁在。
男人微妙地眯起眼转头审视她,“所以你想问的,不会是姓薛的那小子吧?”
秦乐窈夹起山药吃了一口,淡定道:“没有啊,随便问问,街上人心惶惶的,影响我做生意了,这事儿什么时候能结案?”
“顺藤摸瓜,快得很。”赫连煜听她这么说心气才稍微顺了些,但这一口汤喝着还是酸的,又冷哼道:“呵,罂华那是抄家灭门的玩意,陛下圣裁决断不会冤枉了谁,但若是真碰了,那是他玩火自焚,活该。”
用过晚膳后,赫连煜去泡了个澡,舒缓了这些日子的疲乏之后,披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出来,大片的胸膛都敞露在外。
秦乐窈背对他坐在软榻边上,似乎是在翻看些什么。
赫连煜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每日与这如花似玉的心上人睡在一处,却是过了这么久清心寡欲的日子,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原本这一年下来自己解决需求也习惯了不少,但那日大婚晚上,被她这么舒舒服服地弄上了一回,血液里的那股燥动就开始有些复苏的征兆,时常会对着她就觉口干舌燥。
这种反应来得比之前都要猛烈些,或许是因着心中渴求太久,又或许是因为那天晚上,她酡红的面颊和无意之间的轻喘声实在太诱人,和之前她故意配合着发出的声响都不一样。
一门心思没有希望倒也罢了,但叫肉食动物闻见了腥味,就像是有了盼头一样,期待着这和尚一样的日子能早些挨过去。
赫连煜在她身后站了良久,然后单膝跪上软榻,倾身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
刚刚沐浴过后的男人身上还有潮湿的水汽,他温热的唇去找她的脖颈慢慢吮吻着,鼻息洒在颈间,就像一只贴上来撒娇的大狮子。
赫连煜含咬她的耳垂,一声不吭,大手往身前探去,找进了熟悉的位置,掌控着,慢慢揉搓。
他一碰,秦乐窈竟是觉得又酥又软。
她经常被赫连煜抱在怀中,也对他的体温相当熟悉了,但现在被他这么刺激性地一揉,整个身子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热。
上回大婚之夜时候的那种感觉莫名冲上心头。
秦乐窈承认自己的身体在那天晚上有享受其中,不是因为这身图腾,就单纯地因为赫连煜那强壮有力的身体,和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也有可能,是因为那郁结心里多年的阴影,已在那场大火间有了交代。
见她没有挣扎阻拦,赫连煜的动作便更放肆了一些,他捻着最脆弱的地方轻重缓急地伺候着,邀请道:“那天晚上的感觉还好吗?还行的话,再来一次?”
秦乐窈不是那高门显贵中骄矜的贵女,她能意识到自己生成的念想,也能正视,不过短暂的茫然之后,回头瞧了他一眼。
这一眼更像默许,赫连煜心领神会,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压上了软榻。
这般沉浸的体验感让秦乐窈眼前的场景模糊不清,已经开春了,屋里早就撤了炭盆,但她还是被热出了一身的汗。
赫连煜的寝衣被她攀在身后的一双爪子抓得乱七八糟。
身体的兴奋来势汹汹,秦乐窈用力喘着气,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到处乱抓,那双纤细漂亮的手指扣在他的脖颈之后,又再抓进了发丝间。
这面如桃花般的颜色看得赫连煜心魂荡漾,软榻上的两人气息交缠在一起,秦乐窈此前能为保命而在这些事情上迎合取悦于他,现在面对自己身体的愉悦,也接受得十分坦然。
虽然不知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尝到了滋味,但她并不排斥,也不准备逃避遮掩。
风浪平息之后,秦乐窈的身上一片狼藉,赫连煜埋首在她颈间痴痴笑着,将人重新抱进了浴房里。
热汽氤氲之间,秦乐窈一下去,大腿上的红痕就烫得她一哆嗦,那都是刚才他趁着她最懈怠倦懒的时候弄的,适应了好一会才算是能完全下水。
赫连煜喜欢她身子的每一个地方,即便不能真的占有,退而求其次也是好的。
“窈窈,”赫连煜魇足地贴着她的后背,他伸手舀了热水淋上她的仍然粉红的肩头,商量着问道:“如果你不那么排斥了的话……下一回,咱们来真的试试看?”
秦乐窈咬着自己的舌尖,让恍惚的思绪清醒过来。
赫连煜的目光灼灼,眼神里闪烁着期待之色。
秦乐窈:“可以。”
“真的?”赫连煜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眼中倒映着她的小脸,立即捧着亲了一大口。
秦乐窈也任由他亲了,瞧着男人笑得生动,她趁机道:“我今天其实确实看见薛公子被囚车带走了。”
赫连煜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失望地看着她,神情严肃,因为对她接下来可能会说出口的话有所预判,已经快要被气炸了,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用这件事情跟我做交换,来为他求些什么,秦乐窈,老子保证叫你后悔一辈子。”
秦乐窈见他变脸如此之快,转过身来面对着男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赫连煜就逃避地转身就走。
他带起的水声哗哗响,很快就大步跨出了池子,一把抄了衣服出去了。
秦乐窈一个人站在水里,她原本也不是打算要帮着求些什么情,只是没料到赫连煜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摸了摸鼻子,顿了一会后,才慢慢上了岸。
当天夜里,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赫连煜显然是动气了,宽厚的肩膀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秦乐窈自己躺了一会,视线望向旁边的男人,拿指尖在他的后背肌肉上轻轻戳了两下,赫连煜没理她。
她又使了点劲戳了两下,他还是阖着眼不做理会。
然后秦乐窈的手搭上了他的腰窝,那劲韧的肌肉紧绷了一下,她便探到前面去,将人给环抱住。
赫连煜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却也仍然没有动弹。
秦乐窈抱着这温烫的身体,温度舒适,前面赫连煜等了半晌没等来她的开口解释,再仔细一听,那没心肝的竟然是已经自顾自地睡着了。
赫连煜气得肺疼,一晚上没睡好,一直到第二日晨起早朝的时候,盯着秦乐窈那酣然的睡颜还觉得气不顺,拂袖而去,
屋外下着细雨,雨幕透着绵绵春光,秦乐窈晨起去了趟铺面,原本想着雨天不好骑行,山路也泥泞,便没准备去山腰酒庄,难得一日早早地回到了无乩馆偷闲。
门口护卫上前来为她接了伞,笑声道:“雨天难行,夫人怎的没吩咐套个车呢。”
“本来也不远。”秦乐窈笑着回了句,而后却是瞧着外面的烟雨蒙蒙,稍微有些犹豫。
顿了半晌,她改口道:“还是麻烦去帮我套个车吧,我要出城一趟。”
“诶,好嘞,夫人稍等。”护卫立即便着人往马厩那边传信。
坠着无乩馆官旗的马车平缓行驶着往城外大理寺诏狱而去,秦乐窈也不知凭自己现在的身份,大理寺的人会不会给个薄面通融一二,但毕竟相识一场,她还是愿意去走这一趟试试看。
大理寺诏狱中。
薛霁初戴着手铐脚镣,坐在冰冷石凳上,怔怔看着那方窄小的气窗外透出的雨幕。
狱卒开门进来,薛霁初登时像是回了神,攀在栏杆前大声道:“我要间姜槐序姜先生,还有大理寺卿司马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有证据能证明你们抓错人了!”
那狱卒显然对这种摆弄罂华的罪人相当鄙视,冷哼道:“省省吧,你的罪行那可是锦衣卫和咱们大理寺共同追缉,渣滓,呸,还读书人,长得人模狗样的,黑心肝。”
“你嘴巴放干净点!!”薛霁初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此时被关在这诏狱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给过他说话的机会,只能继续争取道:“还没有三堂会审,我的罪名根本还不成立——”
“你还想三堂会审?哈,做什么梦呢,这等污秽腌臜的渣滓,司马大人见一面都是嫌脏的,拖出菜口斩首都是便宜你了。”
便在此时,外面的牢头也进来了,转而俯身请着身后贵人:“嘉平县主请,这牢里地滑,仔细着些。”
秦乐窈谢过之后拿了些银子打点牢头:“不成敬意,请几位兄弟吃些酒。”
“县主客气了。”牢头接了银钱后招呼了里面的几个狱卒都先出去,而后又给她叮嘱道:“这是朝廷要犯,县主也注意时间,莫要久留。”
“知道的,多谢。”
人都出去之后,秦乐窈转身与牢里的薛霁初对视上,之前那个霁月清风的男人现在多少显得狼狈,即便脊背仪态仍然挺拔,但那手铐脚镣全都是耻辱的象征。
与二人之间隔着一道栏杆,当初也曾经是彼此相携过,此刻一人风光无限,一人落难形秽。
薛霁初见来人竟是秦乐窈,收敛了神情,安静淡漠地站在那,冷声道:“将军夫人,这是刻意来看下官的笑话?”
从前的秦乐窈有思想有抱负,他敬之爱之,后来一别三年,物是人非,薛霁初在她身上也逐渐找不见当初故人的影子了。
对于薛霁初的冷漠,秦乐窈也没有多介意,坦言道:“此番听说你蒙难,到底相识一场,便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着周旋的,旁的或许我力弱帮不上,跑跑腿递递消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薛霁初愣了一瞬,转过身来,盯着秦乐窈的那双眼睛,问她道:“外面都说证据确凿,我就是那藏在帝京中的祸首。你凭什么愿意信我?”
“不是信谁,不过是愿意给你一个说话的婆文海棠废文都在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机会罢了。”秦乐窈语气平淡,慢慢道:“我也有过这个时候,有口难辨,确实诛心。你若真做了,天网恢恢,陛下定然不会错放,但若是其中尚有隐情,就这么冤死狱中,也是可惜。”
“至少,给人一个分辨的机会吧。”
薛霁初眼神中的冷漠被一点点剥离下来,如鲠在喉,沉吟片刻后,揖手郑重请求道:“还要麻烦秦姑娘,替我跑一趟学士府,带句话给姜先生。”
秦乐窈点头,与他还了一礼,“好,我必定带到。”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些,水滴从林间落下,打在马车顶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秦乐窈依言去了学士府,进门的时候姜槐序正在亭子里逗着鹦鹉,见她进来,便收了木杆,含笑道:“秦夫人,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了,快请坐。”
沉香酒庄与水云楼之间的生意虽然没有之前那么联系紧密,但也算是断断续续一直在维系着关系的,秦乐窈和姜槐序之间也算是打过好几次交道的老熟人了。
“姜先生好雅兴,赏雨逗鸟,好不自在。”秦乐窈笑着瞧了眼那只虎斑鹦鹉,毛色鲜亮,一看就是得主人悉心喂养。
姜槐序道:“这鸟矜贵,不愿待在屋子里,每日都得出来透透气,下雨了也不例外。”
二人正说着话,岂料那歪着脑袋得大鹦鹉忽然扯着嗓子道:“皇上驾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