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察觉到了。
仇煜沉默地依附在祝灵身上，微微睁眼，充满寒意的竖瞳里带着十足的懒散，蛇尾微微摆动，似乎在赞扬着宿主的聪明。
仇煜重新闭上双眼，继续给祝灵指引。
他对地狱的熟知度比祝灵高太多了，对各种资料的动向了如指掌。
不一会，祝灵就看完了所有有用的资料。
丰都大学里除了玩家之外的所有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他们都是从地狱里来到人间的鬼魂，地府在编鬼魂负责维持秩序充当学校里的教职工，直到后面陆续有其他的普通鬼魂通过招聘成为教师，地府才放松了一些对丰都大学的管理。
丰都分城之所以是以大学的模式运转起来，还是因为地府的岗位紧缺，分城的建立除了解决地狱里多出的鬼魂外，还可以趁机培训鬼魂，让成功毕业后的鬼魂可以直接参与工作，帮助地府更好地进行管理。
这个地方的建立既缓解了鬼魂数量过多的问题，也为地府提供了持续不断的“人才”。
叠加状态更是完美解决了和人类大学城共存的难点。
如果是这样持续发展下去也十分不错。
可是这一切都是在跃然于纸面上的理想状态，实际情况是丰都大学成立的第一时间就出现了离奇的大一新生死亡事件。
鬼魂跳楼也会再死一次吗？
祝灵很快就从资料中发现异常——
最开始校方对学生的跳楼事件态度明确，还是怀揣着寻找真相的想法。不仅学校重视，就连学生之间也充满了这件事的讨论声，大家都想要找到真相。
这个氛围和变异前的新人副本对上了。
正常情况下也是玩家进入副本，帮助寻找真相。
因为副本里的npc大多数心里都是希望寻找到跳楼真相的存在，学校也在有意无意地帮助玩家探查，所以哪怕这个副本的背景设定详细得离谱完全不像一个低级副本，但那也是后续另一个副本的事情了。
结果一个星期刚过，校方记录的资料上就开始对跳楼事件闭口不提，一个字都不再提及，就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学校方倒是在这个星期处理了十二个犯错的学生，而且全部都给予了十分严重的惩罚，各个都是退学处理，处理的理由也十分含糊，全部都是“给学校造成重大负面影响”。
学校开始重视起了声誉问题，所有可能产生负面影响的事情都闭口不谈。
原本在暗中支持着新人玩家的学校势力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直接转变态度，成为了玩家通关的最大阻力。
祝灵看到被处理的十二个学生的名字，和死在神秘空间里的十二个人全部对上了。
分城建立起来的第一个学期，刚开学一个星期就已经出现了变异。
祝灵眼眸一沉，从分城的选址开始这一切都显得很奇怪。
就像是故意留了这么一个地方，给玄法大师提供一个可以传播教义、污染鬼魂的温床。
祝灵已经确认副本变异的时间就存在于两年前跳楼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星期内。
仇煜不再向他传递指引，证明这个房间里已经没有对祝灵有用的资料了。
祝灵直接走出房间，一点都不带犹豫。
之后，祝灵从两年前的资料开始向现在的时间线寻找起来，逐个进入存储了不同时期的资料室。
仇煜和祝灵合作起来的效率很高，不一会祝灵就已经看完了所有变异后的资料。
第一批进入副本的新人玩家是两年前入学的新生，上一批进入变异副本的玩家是一年前入学的新生，这个副本每进入一批玩家，时间线就会推后一年，玩家的身份永远都是大一新生。
怪不得祝灵这批玩家是最后一批进入副本的人，系统会决定从此以后将这个副本永久关闭，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时间跨度太大了，一直往副本里送玩家的话，就相当于在帮着玄法大师无限拉长这个副本的时间，系统在明处，他在暗处布局，耗下去只能是系统造成损失。
学校的声誉成了最重要的存在，各项规则相继出台，束缚着学校里的每个人，两年时间下来，各项规则全部完备，无论什么身份都有需要遵守的相关规则。
有些明面上的规则随手可得，是大家都知道的内容，只要随便注意几下就不容易犯规，但是还有少数规则十分隐蔽，这类潜规则大多不容易被人知晓，知道的人也不会挑明，不知情的人一旦触及到相关话题，往往就很容易触碰到禁忌违反规则，在不知不觉间就因为违反规则出现各种负面状况。
玩家们只有在特定地点才能找到这类少数规则的信息，为了躲避危险、通关副本，他们不得不以身涉险，任何一个少数规则都是经历各种危险才能找到的存在。
祝灵在最后一个资料室里找到的一张神秘纸条上，恰好就写着这种不容易获得的潜规则。
这也是祝灵难得的幸运大爆发。
其实说是祝灵找到的也不对，实际上是仇煜提醒着祝灵走到屋内不起眼的角落找到的一个纸团。
祝灵刚刚打开纸团看到上面的寥寥几句话瞬间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
只见纸团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教导主任可以相信】
【大三的学长学姐可以相信，大二的学长学姐绝对不能相信】
【金苹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天黑后的图书馆是危险的，天亮时的图书馆是安全的】
【图书馆下没有负一楼】
祝灵收好纸团，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人写的纸条留在了这里，但是这个东西的出现恰好为祝灵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祝灵胆大包天，又想要人工修改规则了。
这类潜规则最适合做修改了。
他原本只能确认图书馆负一楼存在肯定和某个规则挂钩，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有关的规则，祝灵就算想要修改规则，也找不到范本。
展开写着五条潜规则的纸团后可以发现这是一张最普通的a4纸，平平无奇的白纸上除了潦草写下的文字什么都没有。
这种普通的a4纸最容易得到，就连直播间商店里也能花费1个打赏值就能换到厚厚一沓的a4纸。
祝灵却没有选择直接兑换纸张，他随便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个档案袋，从装订成册的资料中扯开一张纸。
祝灵看了看这张打印着表格文字的纸张，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对玩家来说没用的内容，但是这些内容又能确保任谁看到后都知道这是属于丰都大学的资料。
祝灵握着笔想了想，甚至都不用模仿别人的字迹，很快就在纸张背面匆匆写下了几条规则。
【教导主任任何时候都可以相信】
【大三和大二的学姐学长可以相信】
【金苹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保留它而不是使用它】
【天黑后的图书馆是危险的，天亮时的图书馆是安全的】
【图书馆肯定有负一楼】
观众们亲眼看着祝灵写出新的“潜规则”，他不仅把纸张揉成了一团纸团，甚至还为了做旧花费不少积分在商城里购买了一个被观众视为鸡肋的做旧道具，确保谁来检查都觉得这个纸团是祝灵捡到的东西。
基本上所有的观众都不明白祝灵为什么要伪造规则。
这又不是一个竞争副本，甚至为了达成同一个营救目的，玩家之间更适合坐下来互相商谈合作。
为了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甚至之前论坛上都已经有乐子人发帖在赌其他小队会不会和尤宿小队合作了。
可是副本进行到现在，无论是七穗小队趁机杀掉钱贰的行为还是祝灵弄出的规则造假事件，在他们看来都是纯纯的捣乱行为。
[够狠啊这个主播]
[但是祝灵在这个副本里骗其他玩家有啥意义]
[该不会是想装x吸/粉吧]
[抱走0宝，0宝可没那么蠢]
观众们是真的不明白祝灵的做法，七穗小队干的破事还能用“万物破碎做事一向喜欢这么恶心白星工会的人”来解释。
[他到底为什么要干这种费力的事情？]
[先下手为强吧，毕竟尤宿得罪的人太多了]
[提前反杀是吧]
[你们在这里发弹幕还不如上论坛去看张择方的帖子]
张择方写的分析帖里又涌入许多玩家，一点刷新，果然就在帖子里看到了张择方刚刚写好的新鲜分析。
张择方在帖子里写道：“我已经补完了祝灵前面两个副本的录屏，算是摸清楚了一些祝灵的风格，我可以肯定他篡改规则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装b或者是埋伏坑害其他玩家。”
“他的直播不用装就能达到许多人刻意都装不出来的效果，没必要再多此一举，这么浪费他就不可能成为目前的‘顶流’。”
“至于提前坑害其他玩家的说法其实也不合理。祝灵如果想要坑人，他在成为班主任的时候就不会把规则改得那么温柔，七穗小队明明已经犯错，祝灵早上的时候完全可以抓住机会把整个七穗小队都往死里坑，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一个关于竞争的暗示，对祝灵来说这点坑度简直都不能算是在坑人。”
张择方现实否认了大部分观众猜测的两种原因，就在他觉得引入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写下他认为祝灵会这么做的原因时，张择方一个扫眼忽然发现自己屏幕前的异常。
他被禁言了。
半透明的光幕上原本显示着游戏论坛的画面消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泛着血色的红光窗口，光是看上去就充满了十足的警告意味。
【玩家张择方，已被禁言72小时！】
张择方看到自己被禁言的消息后，却反常地勾了勾嘴角。
系统莫名其妙的禁言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故作惊讶地说：“啊，原来真的和系统有关系。”
张择方浑身上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从发帖开始，他就一直在可惜自己没能进入这个副本，现在看到系统的反应足以表明——他总算是挤进这件有趣的事情里了。
“被我猜到了吧，所以不能发出来，不然就会被系统不希望看到这些信息的人给看到。”
张择方看着自己面前的光屏，接着说：“到底什么反抗势力能够在副本里造成bug，还能离开副本像玩家一样逛论坛看直播，系统却没有办法把他们剔除掉呢？让我想想……该不会是系统自己弄出来的npc吧，意识觉醒什么的真的很酷，一看他们身上的主角范就很足，你顶多就算个反派，迟早会被打倒的。”
张择方眼前的光屏上出现变化，原本的警告窗口红色加深，张择方被禁言的时间又加长了，甚至这次他已经被系统踢出游戏论坛，最近都没有进入论坛的资格。
虽然系统拿这些npc和bug没办法，但是拿捏起玩家来却十分轻松。
张择方不再逗弄系统，过足了阴阳怪气的嘴瘾后，他看着眼前的光幕说：“或许比起权限我，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就不能反过来，让我传递假信息出去迷惑他们呢？你都大费周章更改祝灵的直播间画面了，再多做一点事情和我打配合不好吗？”
这才是张择方的最终目的。
张择方早就看出祝灵之前在负一楼倒头就睡的画面是系统做的伪装。
只要看出这点，他这种聪明人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原因。
所以张择方才会继续发帖，吸引系统来权限他。
张择方说：“你看，现在就只有我和祝灵看明白了这件事，他更改规则不就是为了方便你之后用这些规则钻空子吗？其他玩家就连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件事都不知道，他们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乏味了。”
“副本里有祝灵能琢磨出这些事情还早早地帮你做了事情，你对他已经放心了吧，在暗中这么全力帮忙。”张择方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笑容越发灿烂：“所以你现在只缺一个在副本外帮忙的人了，大言不惭一下，我应该是唯一的选择哦。”
“祝灵我还是了解他的，我们之前也有一段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