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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业也看出来了,干脆省了口舌,简单结语:“明日一早,我可以带你一缕神魂离开。神魂离体不能超过五日,你会有五天的自由时间。”
    不等时琉兴奋点头。
    白衣少年眼神在月色下微动,墨色翻搅起来——
    “但我有个条件。”
    时琉一怔:“什么条件?”
    “……”
    酆业眸光一扫,淡淡瞥过女孩胸脯。一丝低抑的晦暗从他眼底深处攀起,像冰冷的海水漫过长天。
    “我会取走你的…一件东西。”
    时琉茫然:“可我什么也没有。”
    “等到兑现那日,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时琉几乎想都没想,用力点头:“当然答应。”
    酆业:“…你就不怕我要拿的东西对你很重要?”
    “对我来说,没什么东西比自由地活着这件事更重要的了,”时琉脸颊都泛起情绪波澜后的潮红,“哪怕只有五天。”
    “好。希望你不会后悔。”
    酆业说完,也没等时琉反应,一挥袍袖,地上的小凶兽消失不见。
    而他也径直离开了。
    时琉独自收好药草,回到小牢房,依然是兴奋得彻夜难眠。
    天将亮时,幽冥夜空的最后一抹血色将要褪去,她朦胧迷糊的脑袋里忽然掠过个被她遗忘了的问题——
    那道天怒惊雷,到底哪去了?
    ——
    仙界。
    五帝之一,西帝的紫琼仙宫里。
    站在侧殿内,负手而立的西帝长袍垂地,仙气超然。
    只是此刻他正皱眉,望着面前一块漂浮在半空中的玉石白壁。
    白壁名为“冥照”。
    其上显影的画面,正是不久之前,发生在幽冥最北丰州鬼蜮上空的那一幕。只是与时琉的视角截然相反:“冥照”所显,是由上而下,自天窥地。
    而时琉最好奇的“天雷去哪了”,也在此刻的石壁上分毫毕现。
    只见那道天怒惊雷威赫落下,光耀幽冥,眼见就要穿过血色长穹——
    忽得,天地之间,裂穹紫雷之中,多了一片极小的翠绿叶子。
    它看起来那么单薄而渺小。
    仿佛只要一点雷光余晕就足够将它化作齑粉。
    然而漫天狂雷,就被那样小小一片叶子给拦住了。
    紫雷所至,一点翠光沿着雷光蔓延,将密布血穹的漫天紫雷瞬间吞噬一空,再无半点弥留。
    荡平无存的血穹缓慢合上,冥照上的景象也剧烈颤动起来。
    最后薄薄一隙间,西帝只来得及看见最后一息画面。
    白衣少年,讥笑于天。
    那人西帝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周身震颤。
    那张脸,清冷,遗世夺目,一笑风华,举剑便能戮天,他曾见过无数遍——
    于他万年梦魇中,从未改变。
    “轰——”
    颤栗之后,西帝狠狠一挥手,将面前冥照甩出去,重重砸在了偏殿的玉石柱上。
    “酆业!!!!”
    紫琼仙宫上方,响彻起西帝愤怒的咆哮声,回荡不绝。
    “酆——”
    “啪。”
    第二遍没喊完,被一只娇小的白玉巴掌扇了回去。
    “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饶是西帝万年前就修成的天人修为,脸皮厚得堪比幽冥界防,这随手一巴掌下来,他白皙脸皮还是红了。
    仙宫中的仕仙却见怪不怪,只纷纷低下头,免得自己不小心笑出声来。
    而扇了西帝一巴掌的东方女帝紫琼,懒洋洋打着哈欠进来。
    她一个眼神屏退仕仙,然后才在西帝敢怒不敢言还有点委屈的目光里,慢悠悠躺进美人榻里。
    “过来。”
    西帝对上女人勾勾手指的动作,只好上前,自觉地开始给老婆捏肩——
    没错,仙界之上,四方皆知,西帝与东帝是为万年夫妻。
    且西帝是个妻管严。
    东方女帝面前,西帝那是半点仙家气度超然脱俗都不存在的。
    一边捏着肩,西帝一边给东帝紫琼看完了“冥照”显现的来龙去脉。
    紫琼托着下颌,懒懒靠在白玉栏杆上,睥着玉窗外无尽云海,翻覆起伏。
    半晌她才轻声说:“终于…回来了啊。”
    西帝气得咬牙,捏肩下手都重了:“你还惦记他回来?你以为他来干什么的,他要是真杀上仙界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咱们夫妻俩的脑袋挂到东西天门上。”
    “挂呗。”女帝懒靠回去,“这云海你还没看腻?反正我看腻了。”
    “这——”
    西帝气结,“他这样嘲讽仙界,你都不动火吗?”
    女帝奇异望他:“这样你就动火?万年前他就随便压着你们揍了,你当时怎么没气死呢?”
    西帝:“……”
    当时是没气死,现在快了。
    “行了,气也没用,”紫琼女帝又望云外,眼神空旷而远,“幽冥是他一手统立,那禁仙之术一日不破,仙界就没一个能下得去的。”
    “那他也别得意。仙界的下不去,凡界修者可以。”
    女帝皱眉,回眸:“你又授意凡界仙门做事了?”
    西帝被瞪得一缩脖子,刚积攒起来点阴狠霸气顿时怂了大半:“咳,只是,漏了点风声。”
    “你这是给他送菜。”
    “放——”西帝及时收口,“他才刚苏醒多久,能有多少实力,不趁这个时候杀灭他这最后一丝神魂,难道要养虎为患,等他打上仙界来吗?”
    “……”
    紫琼女帝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懒得再与这个蠢货分说。
    她怎么就一时猪油蒙心,看上这么个愚人。
    当初要不是看他可怜……
    紫琼忽想起什么,“南蝉知道这件事吗?”
    “她一直在闭关,这次几百年没消息了,”西帝皱眉,“说起这个,我刚才气极都忘了,那‘冥照’显影里,我好像看到有个女娃娃在他身旁?”
    “嗯?”
    紫琼微怔,随即摇头失笑:“怎么可能,他那个人……当初南蝉为了他,穷尽碧落,也没换回他一次住眸。他身边怎么会留个女娃娃?”
    西帝没说话,眼神暗烁。
    也是。
    那个狂悖祸首,但凡肯动一点私情,与南蝉结为连理,最后也不会是那种下场。
    回来又如何?
    酆都万恶之首已被他们亲手埋葬万年,这世上沧桑历变,世人所知所闻皆与他无关。
    就算他苏醒归来,如今也不过一只无名恶鬼,早已不是当年风华无双、举世皆知的酆都帝业了。
    区区恶鬼,还有何可畏?
    一日后,幽冥界,南州。
    某个客栈小楼的二楼内,时琉的意识慢慢“醒来”。
    她最后一点意识,只记得酆业与她说,狡彘会带出他和她的各自一缕神魂,出来以后寻机附体昏迷伤者,使她暂时拥有一具身体的支配权——
    这样她就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陪他处理完一件事。
    狡彘这次之所以进鬼狱,就是得罪了一队从凡界下来的仙门势力,据说对方初来幽冥就被狡彘冲得七零八碎,两边结了大仇。
    后面一次交战,狡彘一时不察,被对方的仙门长老祭出能锁定气机的宝物“留影石”,自此,只要它原形出现,必然引来仙门或是其余幽冥州府的围攻。
    论修为和战斗,狡彘以一当百。
    可人间器物阵法,向来是它们这种头脑简单的兽类最头疼的东西。躲了数日依然无果,只能以幼态显现,可把它憋屈坏了。
    ——酆业这次出来,就是替它解决此事的。
    为了方便行事,酆业让狡彘把他们的神魂直接送进那队凡界修者中。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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