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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四爷府邸中自是有人安排得当,就连题的字都恰如其分,相得益彰。虽这材质一致,内容不同,意境不同。你们说,要不是有些人真心喜欢,藏着掖着,否则还真能办个赏珊瑚宴。”
    “大人这提议,妙啊。既然是四爷家的东西,想来得问过他一声才是。”
    这请示的帖子递到了周伊手中,她也不怯,便允了。东西都是她过了目的,但凡有问题她还能让闲着没事干的系统及时处理。
    这为四爷博个文雅名头,不就是贤内助的本分吗?
    周伊:我可以。
    一场别开生面的珊瑚宴很是热闹,在京城里被谈论了好几天,当天写的诗亦传扬出来,许多才子因此搏了个名声。
    其中尤以纳兰家的小公子一首“自怜碧玉亲教舞,不惜珊瑚持与人。冬妆曙灭九微火,世情贵耳不贵奇”夺得诗魁,为此宫里头有人赏鉴,在康熙爷面前提了提。皇帝见其相貌不凡,赐了个御前侍卫的美差。
    是以,前来和四福晋闲谈的大都问起这珊瑚株之事:“四福晋好生眼力,哪里寻来这许多精巧又奇特的珊瑚珍品。”
    “因缘际会,巧合巧合。”周伊笑容得体,谦逊雍容,极为敷衍。
    心想,我当初也不知道啊。真的只是为了在家里摆上一株又大又美又红的珊瑚给爷瞧瞧,剩下的怕浪费便往外头安排,谁知竟惹出了京城这“碧玉百尺又飞花”的闲谈,无心插柳柳成荫,莫夸莫夸。
    不过她听着这纳兰家的小公子怎么就闻出了一点八卦的味道……正无厘头想着,大福晋和三福晋、五福晋正巧过来了。
    周伊:宫宴必备挤兑酸溜口角场合,来了,她的酒呢?
    产后恢复相对一般,仍显臃肿的大脸盘福晋先开口:“四福晋好心思,京城如今那是人人夸赞。”
    相比之下排在大福晋后头生产的三福晋此番一举得了嫡子,加上董鄂氏身段本就婀娜,仍是美得很道:“大嫂有所不知,这外头人的夸奖到我们这里不过就是耳边风,这枕边人的倚重爱护那才是真。”
    五福晋一张圆脸很是喜庆,只是话头却更酸了:“三嫂说得是。这四哥从前就是个仁厚君子,不近女-色。如今四嫂好本事,哄得四哥眼里只看得见你了,自然是什么珊瑚碧玉都在你这屋了。”
    呵呵。周伊想,她一个正统嫡妻怎地和女-色齐名,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三爷夫妻和五爷夫妻还真是一个路数,这话要是让四爷听见,想起她先前“小外室”的乌龙,估计你们后院还得添几朵白兰黑莲,有趣。
    这三个人心思就那么回事,大福晋最想要的便是太子妃头上那人人称颂的美名声,如今被四福晋这一两个月得了。
    三福晋的确得三爷的宠,还得了嫡子,自诩已经是宅斗中的翘楚,自以为人人和她一般一门心思都在那一亩三分的后宅中,不想人周伊完全就看不上。
    五福晋不得花心五爷的疼,又是个没有子女福的,只能跟着两位嫂子过来酸上加酸,起码显得合群。
    周伊闻了闻宴上的梅子酿,还挺香,环视一圈,看有没有雪碧的替代品,回味回味从前那青梅酒加雪碧配上盐烤秋刀鱼的滋味,一口酒一口鱼,面前还有人主动演戏给她看,此时不配什么时候配?
    酒是不可能真的喝的,果汁可以。
    突然出现的四爷心有灵犀般,递给了她一小碟子桂花蜜,周伊便试试,一边笑着对几位妯娌道:“嫂子、弟妹说得都对,我受教了。”
    铆足劲的妯娌们:……
    我们这么努力,你就当配料看,还一句话就给噎回来。
    本来打算过来助阵的太子妃端着酒差点没笑出声,看来四福晋心态过人是不需要她撑腰的了。她静静听了会,见时机差不多了,笑意盈盈过来,其他几位福晋脸色再不佳还得给她行礼。
    太子妃直接略过她们,伸手扶了一把四福晋:“你身子重,就免了。喝的这是什么?怪香的。”
    妯娌们面色讪讪,抬脚打算走了。
    周伊立刻依葫芦画瓢给太子妃整了一小杯,一边还看了几位妯娌一眼,意思是,怎么?继续啊……太子妃都等着你们说话“下酒”呢?
    妯娌们脸色再次憋住了,不上不下的。
    此时苏培盛过来在四爷耳边说了句什么。
    众人也开始察觉殿中的氛围不太对劲。
    今日佳节,康熙爷又去祭奠他那年少的白月光元后赫舍里氏,没有过来是以气氛松弛了些。
    而此时几位上座的妃子不知何时突然整齐消失不见,这天大的事宫宴也得有人坐镇,只有荣妃留下。
    外头隐约听得见穿着厚重的侍卫们带着刀剑的铿锵脚步声,火把点亮了半个御花园。
    大家便猜着了几分,是宫中出了事。
    四爷看了周伊一眼,瞧她那伸得长长的天鹅颈,知道她现在肯定不愿意离开,便只好陪着她等着。
    皇家处理事件速度,很快三妃都面色铁青着回来,一场热热闹闹的宴会却是不欢而散。
    只怕回头有人得倒霉。
    这眼瞧着,烟火都尚未点燃,时辰还早,德妃娘娘让人传话请四爷夫妻俩到永和宫续宴。
    殿外,各式轿撵参差陆续离开了大殿。
    很快便有闲谈几句话传了出来:
    “听说了吗?是纳兰家的小公子,这就出事了。”
    “哎,还说什么小公子,那可是板上钉钉的私生子,不过明珠大人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才让人掩了下去。怎么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哦,我明白了。所以前头传得沸沸扬扬珊瑚宴上的那首诗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纳兰家怎么老好这口,敢情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殿前侍卫好身份,就让他这么快暴露了?”
    “听说,还是那起子事呢,这私生子长得确实好,难怪招人。”
    ……
    果然这“私生子”三个字永远和话题绑在一块,内容粗俗,但再高贵的人也忍不住津津乐道。
    悄悄听了一耳朵的周伊看了身前眼观鼻鼻观心,浑身正道之光的四爷一眼。
    果然,纳兰家的小公子。
    哦,不,是私生子,此刻正在承受当初加倍的疼痛。
    第36章 其人之道还其身
    十四阿哥今日穿得圆滚滚一团, 是个喜庆的红心丸子,早早便站在永和宫大红走廊间等着他们夫妻俩。
    这宴会男女分席,四爷是着实担心怀有身孕的福晋才跟过去瞧瞧,但小十四没有由头, 贸然闯进后宫盛宴那可是会挨罚的, 所以纵使想见四嫂也只能求德妃开口让他们过来一聚。
    周伊知道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 敛了心神, 扶着四爷的腰身慢慢下来, 见面又捏了一把小十四的脸:“这么早等在门口, 十四是眼馋四嫂的红包够厚吗?”
    “四嫂吉祥, 我才没有呢。”小十四张嘴就否认。
    周伊逗他:“既然如此, 那我就把这厚厚的一袋子给十三好了, 反正小十四不稀罕不是。”
    小十四毫无原则立刻收回:“稀罕稀罕, 四嫂你快给我吧。”
    周伊心思巧,给十四阿哥的红包装在一个小小的香蕉船里。
    而十三阿哥自小颇有乐感, 擅长乐器,给他的是装在一个音乐盒, 想着他们也到启蒙的年纪, 便没有避讳上面放有两个可爱的福娃娃。
    这满京城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一看就讨小孩子喜欢,果然就连故作稳重的小十三都喜得脸一红。
    四爷突兀地看了福晋一眼。
    周伊秒懂,俏脸一红,不是,爷你一成年人跟自个俩小孩弟弟吃哪门子的醋?那小玩意儿我送你也送不出手啊。
    向来醉心任务,没谈过恋爱的直女周伊,不知道以四爷“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 哪怕她只是随手摘的花,拈的叶送给他,四爷都会珍之爱之,当成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锁起来。
    只是矜持的四爷说不出口。他又读懂了福晋眼里的嫌弃,只能无奈朝屋中等候着的母妃行了端方大礼:“儿子给额涅请安,祝额涅岁岁平安,身体康健,心想事成。”
    “成,哪能不成。福晋这胎养得好,就是本宫最大的福气。”德妃喜笑颜开,再无方才在大殿之上远远的距离感,掏出早准备好的大红福袋一人给了一个。
    这两个月,四爷出去了又回来了,到了哪里都会给她这个额涅寄个信,哪怕只是口头的一句话,也都让德妃深深体会到,她这个人人夸赞的老大确实是个宝。
    德妃心思细腻,不像四福晋不熟悉几位皇子出门在外的流程,就大款打包了两马车送出去。
    德妃是细细算着,这会子人到了哪里,有什么都让人在前头先安排着,是以四爷这一趟前有额涅关照,后有福晋体贴,身子上的苦哪里比得过心里的甜?
    只是刚回来四爷就遭了这么一趟罪,德妃娘娘知道后可心疼坏了。
    这几日四爷进宫,德妃娘娘那可都是掐着时间把人从上书房里喊过来,汤汤水水细心调养着,等真的把人养好了,便换了脸色风雨欲来,直接问他:“老四这事打算怎么办?”
    “那儿子便让额涅再费心一次。”母子俩又一言一语把今晚的事情前前后后安排妥了,这会儿碰上了一个眼神,那就是两个“ok”。
    德妃还促狭笑了笑,自带前线第一吃瓜人的骄傲。
    可把敏锐察觉有戏看的周伊可馋坏了。
    正巧两个小的都在,四爷见福晋眼珠子瞪得跟兔子似的,又可爱又可怜,便不再吊她胃口:“额涅,今儿个宫里发生了什么?”
    德妃一愣,咳咳,这当着儿子养子儿媳的面,说自己有参与的“阴谋诡计”不太好吧?
    万一这一屋子人更崇拜自己了,怎么办?
    一旁的云嬷嬷接到暗示开了口:“四爷挑的好家伙,那性子急得……惠妃娘娘第一个赶到见了,直捂住自己的眼,半天都不敢认人。”
    四爷见额涅把这使坏的名头间接安到自己头上,不甘示弱挑了挑眉。
    知情的苏培盛立刻接腔,一板一眼道:“娘娘一眼相中的宫女也很是英勇无畏,那大冷的天里,一件披风斗篷没有,冰天雪地,天地为遮,可惜遮不了两人的羞。”内容却是颜色繁多。
    周伊听得一愣一愣,这宫里人的腔调说话就是和外头不一样,是她想的那样吗?
    皇帝新鲜上任的殿前好模样侍卫,入宫不久就和后宫的某个大胆宫女对上了眼,两人在大年三十宫宴热闹场合都没忍住,私相授受,却一不小心被人发现闹出风波。
    可这宫里哪里真的有这么多的巧合和不小心。
    既然不能往儿子身上扔,那这水就只能往不在场的人身上泼了,德妃开口:“万岁爷离得近,听见声响便过来了。这事不光彩,处理得倒也快。
    知道只是个新的侍卫,骂了句扶不起后,宫女是惠妃底下的便交给了她处置,怕是会打一顿送出去。那还算是个好的。至于纳兰家的朗德,为了家族的延续,明珠大人只怕也不得不处理。”最后这一句话才是他们筹谋了这么久的关键。
    苏培盛继续老实汇报:“惠妃娘娘那头可气坏了。直郡王见太子爷在场就更是生气了,这会儿还把朗德关在小黑屋里头。这外头生的儿子到底教养不到位,听说骂得很是难听,把前来营救他的明珠大人也给气走了。后来不知怎地,就没听见响了。”
    他听从主子吩咐影卫下的药,哪里会真的不知道?
    那纳兰朗德架不住药效发作,苦苦求着直郡王,丑态毕露,看得大阿哥怒其不争,把人直接打晕了过去。
    剩下的便是晕了再打,打了再晕,生生熬了一夜。
    如此这般,回去后纳兰家自然也容不下他,这膨胀了的私生子自然会是家族许多人的眼中钉。后来因为治理不得当还落下了个那方面的后遗症。
    周伊听得手中香喷喷的点头都忘了吃,继而问到内幕:“明珠大人一世英明睿智,他疼爱的朗德必然不俗,竟这般不堪吗?”
    “正因狼子野心,才让人钻了这空子。或是许以世子头衔,或是诱以宫里位置,他空有皮囊,明珠又宠爱尤甚,心性不坚而致。珊瑚宴诗魁只是个由头,剩下的,纳兰家谁越是不待见他的便会抓着机会自己接着上。”四爷这才解释道,“这不那殿前侍卫,可是惠妃娘娘亲自出的力。”不用说,这背后必定有德妃的影子。
    “那宫女是宜妃亲自递过来的说想要处理的,倒是不知怎地变成了惠妃底下的,一来二去两人还看上眼了。”德妃轻轻奇道。
    那还能是怎么,宜妃早看惠妃不顺眼,趁机又推了一把。
    至于这宫女是不是被人威胁真的想献-身,还只是想金蝉脱壳,离了这四九城,其中的弯弯绕绕谁又能说得清楚?
    明珠先前为了断绝四爷“攀附上”太子爷下的狠手,自以为做得干净,还有人在前头顶着。他一向审慎,爱重名声,没想到如今不仅折损心爱的小儿子,更让惠妃直接在康熙爷面前丢了颜面,差点没了压着宜妃的管事权。
    在德妃心里,这旁的手段都还能忍,有胆量对她的儿子动手,往后只怕便是不顾及皇子性命。她能走到今日,不就是为了自己这一个个子女能够平安一世。既然有人容不得他们,便不能怪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纳兰朗德到底留了一条命,苟延残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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