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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原主是个能折腾的,多数知青一发工资,大半都寄回家了,他从不,当然家里也不缺他那点钱。
    农场离公社不远,公社有商店、集市。
    点心、糖、炼乳、果脯等能买到手的,原主是来着不拒,到了休息日,镇上的国营饭店更是他的首选目标。
    除此之外,他还常跑去傣寨,用不汉不傣的语调跟种菜的大爹买韭菜花、蒜薹、辣椒、番茄、黄瓜等,回来请相熟的女知青帮忙炒熟下饭,时间长了去傣寨蹭饭更是家常便事。
    如此到了七十年代初,结婚有了小家,两人照样吃食堂,点心、奶糖、小菜贴补。
    这期间,按照资历统一调过一次工资,连级干部,48到54.5元不等,大部分老职工是42元,知青调到32元3。
    同时,农场也采取了多劳多得,按劳取酬的分配原则。
    原主惯会偷尖耍滑,没一个月是拿满工资的。
    颜东铮过来,找会计一算,上月加这月的几天,扣除他和三个孩子的伙食费,领了9块钱和一叠票证。
    加上口袋的五块四毛三,颜东铮发现,还不够他和秧宝买回沪市的车票、吃食的。
    **
    颜东铮端着三盒蒸蛋,刚一走进病房,护士长便找来了:“颜知青,有位女同志打电话找你。”
    秧宝还没醒,颜东铮放下饭盒,为她掖掖毯子,转身随护士长向外走道:“有说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陈医生接的,他说人家挺急的。”
    电话在办公室,几分钟就到了。
    颜东铮冲陈医生点了下头,等对方再打过来,他拿起电话刚喂了声,那边便劈里啪啦道:“颜东铮吗?我是张倩,沐卉昨天住我这儿,她看书一夜没睡,方才起身喝水,也不知道怎么绊到一旁的凳子,人砸在门框上,流了好多血。我和同事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说让家属赶紧过来。”
    颜东铮烦躁地捏捏眉心:“哪家医院?”
    张倩一愣:“镇医院呀,它离我们子弟小学最近。”
    怕颜东铮认为她对沐卉不尽心,张倩忙又解释道:“昨天,镇医院来了支援滇医疗队,有沪市华山医院、中医院、瑞金医院的医学权威专家组成,一送沐卉过去,我就托人请了位援滇的外科专家……”
    “沪市来的医疗队?”
    “是啊,我听说他们还要在咱这儿办什么外科手术、针灸和中医药训练班。”
    第4章
    培训班什么的,颜东铮不关心,他只问:“中医院来的专家里有一位叫陆铭的老中医吗?”
    这个张倩哪知道,沐卉伤的是头,需要缝合、止血,她打听的也只是外科方面的专家。
    “麻烦你帮我问问。”
    张倩懵了下,急道:“颜东铮,沐卉头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包扎了,她现在是晕迷不醒,找老中医有什么用,你赶紧过来,别磨蹭!”沐卉真要有个什么,她可担不起。
    颜东铮轻嗯了声,道:“秧宝脚踝上被毒蝎子蛰了,整只脚连带着小腿都肿着。我们医院的陈医生说,陆医生一手针灸拔毒国内无人能及。”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稍等,我这就去帮你问问,陆铭是吧?”
    “对。”
    “颜知青,”陈医生送走病患,看他挂了电话,过来道,“回城名额拿到了吗?”
    颜东铮点头。
    “现在走?”
    颜东铮心绪不佳,本来是想随便一句话打发他的,想到他为秧宝主动开的转院证明:“沪市来了支援滇医疗团队,分别由华山医院、瑞金医院和中医院的医学权威专家组成,他们要在镇医院开设几个培训班……”
    话没说完,陈医生就激动地一把扣住了颜东铮的胳膊:“真的?”
    颜东铮扫眼他扣在胳膊上的双手。
    陈医生讪讪地松开。
    颜东铮理了下衣袖:“我已让人去问,来的人里有没有陆铭医生。她等会儿回电话,你接了告诉我一声,我回去看看秧宝醒没。”
    “好!好!你忙。”
    秧宝还在睡,颜东铮摸了下她的额头,温度没下去,仍然发着烧。兑盆温水,颜东铮拿小毛巾沾水帮秧宝轻轻地擦擦脸,擦擦小手和小脚。
    脸蛋手心和膝盖上的划伤扎伤,护士昨天给涂了红药水,蚂蟥叮咬的地方用了红霉素软膏,脚踝打着纱布。
    颜东铮擦完,找护士过来给秧宝换药。
    药还没上满一天,不到换药时间,不过,护士想到他今天要带秧宝转院,也就跟来了。
    酒精擦到伤口,蛰得生疼。
    秧宝眼没睁,先伸手要爸爸。
    颜东铮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头:“爸爸在,秧宝还睡吗?饿不饿?”
    “想上厕所虚虚。”
    护士抱秧宝去厕所,颜东铮端着两饭盒蛋羹到隔壁,颜懿洋、颜竟革和俞景现还在睡,俞舒雅醒了,正赖在张兰怀里撒娇。
    “颜叔叔。”
    “颜知青来了。”
    颜东铮冲母女俩点点头,将饭盒放在兄弟俩共用的床头柜上,转身就走。
    “颜叔叔给舒雅带了什么好吃的?是炼乳吗?妈妈,你去帮我拿来看看。”
    颜东铮本是不理的,出了房门,转身之际却见张兰已把两个饭盒全部抱了过去,眉峰一挑,脸上的表情便有几分古怪。
    张兰抬眉瞅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喃喃解释道:“懿洋、竟革没醒,我、我以为你是给我和舒雅买的。”
    “不是。放回去吧。”颜东铮声音平和,脸上带笑,称得上温和有礼,若不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张兰都要觉得方才那表情,只是她的错觉。
    喂秧宝吃完蛋羹,陈医生也来了。
    “颜知青,快快,抱上秧宝咱们走。”
    颜东铮了然,陆铭医生来了。
    陈医生来找颜东铮之前,已给营部医院打了通电话,那边直接找营长要了辆卡车,东方红75。
    知道同行的还有一位被毒蝎子蛰到的四岁小姑娘,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连部医院。
    颜东铮用过饭,办好出院手续,抱着秧宝拎着行李刚一走出住院部,开车的退伍兵已先一步下车,接过行李,帮他打开副驾驶位。
    陈医生来的晚些,他要把手头的病患转交给其他医生,挑选带去培训的医护人员,回家收拾行李。
    “颜知青,”他带着帮医护人员匆匆赶来,经过副驾驶敲敲车窗,“你放心,懿洋小哥俩我已安排好了,等他们醒来,再观察两天,要是没事,就可以出院了。你们俩口子不在,我托护士长帮忙照顾几天,她家条件好,保证过几天你们回来,两个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当养猪呢!
    颜东铮抽抽嘴角。
    “哥哥!”秧宝吃了药,迷迷糊糊地正要入睡,听到他说两个孩子,揉了揉眼,在颜东铮怀里坐起,扒着半开的车窗,问陈医生,“是大哥二哥吗?”
    “对。”陈医生摸摸兜,没带糖,看向身旁的徒弟。
    李雪风忙打开挎包,掏出三根还没有捂熟的芭蕉给秧宝。
    “给我的?”
    李雪风笑得爽朗:“喜欢吗?”
    短短的,胖胖的看着好可爱。秧宝点头,伸手抱住:“谢谢叔叔,我要留着,给妈妈大哥二哥吃。”
    颜东铮伸手取过,打开卡车的手套箱往里一放,拿帕子给她擦擦手,哄道:“秧宝睡会儿,到了镇上,爸爸给你买甜果子吃。”
    秧宝揉揉眼,在他怀里调整了下位置:“好。”
    陈医生带着李雪风往后车斗走,半途忍不住回头瞪他:“挎包鼓成那样,我还当你背了什么好吃的呢,就这!几根生芭蕉你带着它干嘛,又不能吃?”
    李雪风白眼一翻:“你连生芭蕉也没有。”
    “臭小子!”陈医生作势要踢他。
    李雪风一溜弯跑到车后,把行李往上一丢,三两下爬上去,几下窜进人群。
    陈医生抬头看了眼高高的车帮,气得骂道:“不孝子!”
    “老陈,来了。”营部医院的带队医生,伸手和其他医生一起将他拉了上去。
    上坎坝农场所处的位置是个半坡,四周全是山林,昨夜刚下过雨,林中空气清新湿润,时有飞鸟、野物掠过,给空寂的山林平添了几分神秘。
    车斗里坐多是年轻的医者,跟李雪风一样,是从知青队伍里选拔上来的,爱玩爱闹,保持着对生活的高度热情,一路时有歌声飘出。
    途中经过青和街,它原是马帮小道必经的一个景颇族大寨,解放后,公社在此设立,紧跟着在道旁建起了一排五间房子做商店,卖些日用品,时间长了,这儿也就成了个集市。
    今儿正是逢五一次的赶街天,远近的山民挑着扁担、赶着牛车,带着野味山菌,果子、竹制品、药材等,摆在街道两边交易。
    东西比镇上卖的便宜,多数还不要票。
    司机问颜东铮有没有什么要买?他可以停一下。
    颜东铮回了句“不用”。
    车子穿街而过,街上人多,牛马也多,走不快,车斗的李雪风等人坐不住,翻车跳下,四散开来。
    很快,李雪风拿了三竹杯炼乳过来,递给司机、颜东铮。
    司机知道一杯两毛,不便宜,摆手不要。
    颜东铮没有在外吃东西的习惯。
    “给秧宝。”李雪风扒着半开的车窗,硬往颜东铮手里塞了一杯。
    杯子带着盖,倒也好拿。颜东铮道了声谢,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商品,有竹筐竹篓篾桌篾盒,中药缩砂蜜、安息香、重楼、野蜂蜜,及香蕉、酸缸子、鸡蛋果和重达十多斤的蜜菠萝、干鱼、牛肉干和各种晒干的菌子等。
    李雪风把剩下的炼乳给陈医生等人送去,又帮他们买了几样药材,跑回来道:“颜知青,你要买什么说一声,我帮你买。”
    颜东铮倒是想给秧宝买些奶粉糖果点心,只是口袋里钱不多,他一时还没有找到来钱的途径,不敢乱花。看了看,只问道:“牛肉干和野蜂蜜怎么卖?”
    “牛肉干一块五一斤,野蜂蜜七毛,不要票。”
    颜东铮递过去一块四毛五:“半斤牛肉干,一斤蜂蜜。”
    李雪风接过,跟人好一通讨价还价,带回七两牛肉干,一斤二两蜂蜜。
    过了青和街,车子就快了,20来分钟便到了镇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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