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觉得这三个字如此苦涩,浸了十足十的药劲,就算咬牙落了肚,那股子辛涩还纠缠不休,余味良久。
枕衾间的交颈,床榻上的欢好,我以为西塘初次乃是愿者上钩,实际上不过我自投罗网与自甘下贱。
满打满算不足一年的相处光景,竟是要我用国破家亡、死生师友来付报酬,果真是天潢贵胄,大周的誉王身价都令人咂舌。母亲总笑骂我小白眼狼,到头来我真可谓是深恩负尽,最后曝尸城墙都算是便宜了我。
老靖平侯一身病体终是撑不起整个大梁,最后倒在了他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城门之外,小靖平侯付九思还没接上敕封的圣旨便匆匆承了他父亲的战甲领军。他们都不知道,那时千里之外的洛阳早已是他人囊中之物,誓死效忠的帝王也早就痴傻不堪、任人摆布。
林致之真是行刑的翘楚,别人施的是皮肉刑,他偏偏诛心,将我愧疚不安的良心活活凌迟。他掳着我去了嘉峪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付九思惨死他手,大周的军队打开嘉峪关的关卡,最后睡腻了我,都不愿屈尊亲自处置。
他带着引泉在嘉峪关署内给部下按功行赏,也不忘了给我一份大礼,他要我死。我这么怕痛的一个人,他竟让手下给我穿肠毒药,真是好得很啊,倒不如我自己一头撞死来得痛快。
不过一炷香时间,那令人生笑的上辈子就在我脑中过了一遭,我坐定抬眼望向缘空:“所以我怎么又活了呢?”
还活在了我最爱他偏被他玩弄于鼓掌的时候,真真是造化弄人,孽缘不休。
“寿命自有天定,此增寿便有彼折寿呐。”缘空捻着他稀疏的胡须淡淡说道,随即便看向房门处,我也顺着他看过去,尽管我知道来的人是我该杀之以泄愤的那位。
熹微晨光趁着被推开的门缝铺满地,林致之还是与我初见时的那般模样,我却透过他儒雅的惑人表象窥见了骨子里的阴冷与狠辣。
“两位施主的因果还是自行了却的好。”缘空向林致之双手合十拜了一礼,便要抬脚离去,“林大人绕佛塔诵经朝拜千日沐佛光,以肉身筑佛莲的功德,老衲已然报尽,日后除了添补香油钱,莫要来烦我这方外之人。”
林致之怎么和我那皇帝舅舅一样,一个两个可真会临时抱佛脚,佛祖跟我一样蠢笨,着了他的道,竟没看清楚他是个黑心肝的狐狸。
“誉王不请使臣上书直达天听,便如此不知礼数来我大衍,就不怕康乐将你来意告知天子吗?”
缘空必然是林致之的人,临走前还不忘帮他说话扰乱我心,爱意绵绵,恨意绵绵,当这爱恨交互,我真辨不出个中滋味。
“笙笙,你……”林致之走上前来,抚摸过我身上每寸千百遍的手掌作势又要搭上我的脸际,我没再让他得逞。
“啪——”的一声在空荡的厢房之中格外突兀,我做不成冷静自持的假样子。
“够了,康乐早已见识过誉王殿下真面目,缘何又做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平白叫人恶心。我活着你要我死,我死了你又要我活过来,誉王是否想说,你是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语间,不知何时泪水滑落。
“我没有……”
“没有,哈哈哈,好一句没有。”我扑上去拽着他的衣领,逼着他跟我四目相对,“你是没有将我捧出的一颗心狠狠践踏,没有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是没有刺死付九思,啊?!”
此话说出,我几欲昏厥,父亲、母亲、祖父、付九思,我定要好好守着护着。至于这国,不归我管,也轮不到我管,昏庸无道罔顾人伦的皇帝,于百姓而言,才是祸害。
俺有话要说:
好想要他俩大do特do,香香,但必要的剧情还是要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