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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修为来的稀里糊涂,但是,他也不在意。
    他闭着眼,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好像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虽然明知里面可能有危险,但还会情不自禁地往前走。
    未知的诱惑,极其贴合他们的赌徒心态。
    他的神魂在灵府里,往前慢慢走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贾元终于放下心来,继续往前走。
    前面渐渐出现模糊的人与景。
    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临近了,他定眼一瞧,原来是他自己。
    他的身旁,还有一群人,他都不认识。
    嘈杂的声音传来,从话语中,贾元听出,这群人是上古天河宗的弟子,而他,也身着天河宗的天青色弟子服,被人簇拥着往前走,好像是这群人的大师兄。
    莫非,这是他的前世?
    虽说‘转世轮回’是凡间的说法,但是修士中,很多人自知一辈子都不可能飞升,也热切希望有转世。贾元暗暗地想,看来他前世还挺风光的。
    他不知,每一位七星剑宗的弟子,都看到了相同的场景。
    迷雾中,这群天河宗的弟子,似乎在热切地讨论一个叫做‘顺心意’的道法。
    贾元没听过这种道法,但是并不妨碍他旁观。他看着这群人努力修炼,修炼方法和他们一样,都是聆听别人论道。他的‘前世’,修为日益增进,一直到元婴、化神……
    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时候,他的‘前世’,与周围一同修习这门道法的人,被逐出了天河宗。
    他怒了,心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果然,他的‘前世’也是这么想的,这些被逐出天河宗的弟子,跟着一个人走了,自立了宗门。不过,外人总是喊他们‘魔宗’。
    贾元想,魔宗也没什么不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在天河宗不被允许的事情,这群人都做了个遍。他们养炉鼎,掠夺资源,很快就恶名远扬。
    他的‘前世’原本得意洋洋,但是,有一次和同门发生了口角冲突,在一个深夜,他正酣睡,一群蒙面人闯进他的洞府,将他痛打了一顿,抢走所有的灵药灵石,扬长而去。
    看到此处,贾元大怒,他看得出这群人是谁,他想,一定要上报给惩戒堂,严惩这群人!
    不过他忘了,魔宗没有惩戒堂,所有人都靠自己的实力,在这里生存。
    所以,他的‘前世’只能白白被打了一顿,老实了一段时间后,他也逐渐成为魔宗里的一个默默无闻小角色。
    过了没多久,天河宗与魔宗开战了。
    贾元的‘前世’并不想去,但是不参与的人,都会被逐出门派,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开打没多久,他就假装受伤,退了回来。
    魔宗与天河宗开战数次,听闻,宗主也受了伤,在洞府里疗养。
    一日,宗主召见了他。
    他的‘前世’大喜过望,像是在冷宫里待久了的妃子,忽然蒙受天恩。他喜滋滋去了宗主的洞府,这位宗主,也是过去带他们修习‘顺心意’的那位师兄。
    师兄在洞府深处独自接见了他。
    ‘前世’感觉到一丝不妙,但是已经晚了。
    师兄压根不用动,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指,他就像傀儡一样,被无形的丝线吊了起来,无法动弹。
    “师兄,你做什么?”他惶恐地喊。
    “该收取报偿了。”师兄慢条斯理道,然后一点点抽干了他的精气、神魂,直至他的元神和肉身,都枯萎了。
    雾气重新漫开。
    贾元发怔。
    不知为何,他隐隐感到一丝害怕,这个前前后后,都很熟悉。
    如今的七星剑宗,师父传授的,不是一模一样的道法神通吗?
    他听到迷雾里,有魔宗弟子的‘亡魂’在叹息:“唉,早知如此,就早点回头了。现在想想,当时就奇怪,有人三天没听他论道,就经脉出了问题……”
    “唉,早点还有回头路啊!”
    贾元想睁开眼问问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的眼皮子似乎被黏住了,压根睁不开,整个人像是傀儡一样,完全被控制住。
    世上绝无免费的灵丹妙药,一切都要付出代价,只是早晚而已。
    他听到亡魂说:“听闻人世间,有慢死的毒药,最开始如临仙境,后来落魄如乞丐。看来,我们也差不多了。”
    一幕幕画面从他的眼前飞速闪过,贾元想奋力挣扎,但是完全挣脱不出来。
    没错,他一直在修习‘顺心意’,现在就可见端倪!
    贾元的眼前,出现一条新的道路。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而迷雾后,也有一条路,这条路很熟悉,有师父的气息,也是他过去传授的道法。
    虚空中,他听到一句冰冷、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话:“你的师父已经不在了,今日,已是第三天。”
    贾元大惊失色:“什么?”
    师父不在了,那么在高台之上的那个人,是谁?
    无人回应。
    贾元想了想,咬咬牙,走上了那条崭新的路。
    这条路上,罡风烈烈,也没有一点修为的增进,但是一路走来,他的心境,却被磨砺了不少。
    他睁开眼。
    高台之上,已空无一人。
    周围陆陆续续,又有七星剑宗的弟子醒来,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说着相同的事情。
    有别人问:“你们的师父干什么去了?说是论道,怎么讲着讲着,人就御剑走了?”
    贾元这一次没有为林苦寒辩解,只是茫然摇了摇头。
    随着更多的人醒来,台下喧嚣声,越来越响。
    也有人沉浸于幻境中,不肯醒来,不愿接受现实。
    有些七星剑宗的弟子,围在未醒之人的身边,呼唤道:“醒醒,那些都是假的!”
    “不要沉浸那什么‘顺心意’当中了!”
    但是这一切,对于宋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她已变回原先的模样,与梦玦一道立于云上,瞥了云下一眼,乘风朝前飞去。
    到了一个无人之处,才将剑魄放了出来。
    七星斩月剑可杀剑魄,待剑魄死后,再毁去这把剑即可。
    只是,如今剑魄与林苦寒同体,有些事情,必须要先弄清楚。
    他们落到一处无人的荒凉山巅。
    一道光从梦玦的袖中遁出,‘林苦寒’落到了地上,他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瞥了她一眼,又缓缓阖上。
    宋恬道:“他怎么了?”
    梦玦也不知,但他并不担心,剑魄能从他的眼前逃走。
    他取出七星斩月剑。
    取剑并未是为了杀剑魄,而是试着先将剑魄的元婴剖出来,虽然对主体伤害较深,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他正欲行动,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恬道:“你做什么?!”
    孤崖之上,不知何时,‘林苦寒’已经伸手扣上自己的经脉,自断经脉,即将自爆!
    修士自爆,元婴亦是逃不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猝不及防,只见一团白光在地上炸开,梦玦抱起宋恬,带着她朝后退去。
    轰隆——
    整个山巅炸裂。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宋恬难以置信,泪水在眼眶里闪烁着光芒:“大师兄……”
    她的呼唤声在山谷里回响,久久的,无人应答。
    本体自爆,寄生的剑魄元婴,还剩下一缕微弱的气息,同灵心一样,朝七星斩月剑飘来。
    这缕气息,已经不成气候了,也没有灵智。梦玦叹息一声,打去一道紫光,将七星斩月剑,彻底毁去。
    风一吹,碎屑落满山川。
    “剑魄被我收入袖中时,已经受了重伤,也许这个时候,你的大师兄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梦玦沉思片刻,道:“他想好了,要以这总方式,来打败剑魄。”
    宋恬死死抿唇不语。
    “走吧,”他牵起宋恬的手,道:“去洞府,也许,我们能发现一些别的东西。”
    她轻轻点头。
    片刻后,他们回到洞府,已有七星剑宗的弟子堵在洞口前,想要问个究竟。
    七星峰那边乱成一团,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穿过石壁,来到了洞府深处。
    石柜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排储物袋,梦玦用神识查探了一下,道:“是任家丢失的东西。”
    再往前,还有一个禁制更加复杂的石室,他破解开,发现里面有一口冰棺,躺在里面的人,正是他们的师父,薛泓。
    宋恬又惊又喜,趴在冰棺上,呼唤道:“师父!”
    师父的胸膛上有一个血窟窿,血渍已干,眉心上有一个光点,元婴还在此处,并未受伤。
    只是肉身受了重创,还在休养中。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大师兄,想起还有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多时,桑竹、白萩赶到了。
    他们看到冰棺,也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待听她讲明事情的经过,神情又逐渐凝重起来。
    桑竹道:“也许,大师兄另有隐情吧。这十年,他任凭风如织摆布,原来是因为师父还在她的手中。是我错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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