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当差这么久,也没见过笨成这样的丫头,哪里预料到这出,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时,便忙地跪下请罪。
帝王抬眼打量着杵在谢玉山跟前十分呆愣的小宫娥,目光又落向了谢玉山的脸上,只见他神色依然淡漠,仿佛事不关己,他若有所思轻笑了声:“这小丫头诚未欺君,还真是笨手笨脚。”
他这句话,自是没有打算深究她的罪过了,萍水暗自松了口气,心底却还在想,之后可得多多看着这丫头点。
刘得福听见动静过来,严肃斥骂道:“你这毛手毛脚的丫头,还不跟相爷请罪?”
瑶华回了神,眼前已是狼藉一片,顾不上思考再深,忙着被萍水催带收拾了地上碎片,又垂着头被刘得福骂骂咧咧说了一顿。
倒是谢玉山,等瑶华蹲在面前把碎片拾掇好了,方才起身,向座上天子拱手一揖,嗓音清淡,恭敬不失礼数:“微臣失仪,陛下请容臣更衣。”
瑶华正想默默退下,冷不防觉察到四周大人物们的视线汇聚到了她的跟前,刚退一步,就听见了刘得福指挥她道:“玉楼,领着相爷去侧殿更衣。”
瑶华一呆,指指自己,无声询问:我???
她自己都不知道侧殿在哪里。
刘得福恨铁不成钢,还要骂上两句,谢玉山却已退出殿门,瑶华只好快步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西侧殿,到了回廊上,谢相爷颀长身影在她前头微微一顿,她以为他有话想说,可他并未回头,只道:“新来的?”
瑶华思索时,以为他会停下等她,岂知她一抬眼,他又已经抬步往前,瑶华只得一边加快脚步追他,一边气喘吁吁说:“是新来的,奴婢今儿才来。”
谢相爷没有回应,只继续抬步向西,转过角,就是一间侧殿,瑶华瞧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怕不是第一回,这般走路,反而像他为她来带路了。
这侧殿当中,东西一应俱全,不仅设置书案、床榻、桌椅,瑶华打开衣柜,还备了干净的男子衣裳。
瑶华突然想起什么——从前裴信之还是皇子时,谢玉山做他的伴读,与裴信之惯常待在一处。那么,紫薇殿中为他单独设一间屋子,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衣柜里诚然每一件都不错,瑶华挑挑拣拣抱出一条玄地银绣的外袍,垂着眼睛,挪到谢玉山的面前,恨不得把头低得更低,小声说:“谢……谢大人,请换衣裳罢。”
不知什么时候谢玉山把这间侧殿的门给关上了,瑶华刚要说她去外头等您,回头就看见了紧闭的大门,漏出几缕天光。
她哑然,讷讷回身,还没开口,便闻谢玉山淡淡嗓音响起:“我关的。”
瑶华无处遁逃,还是决定背过身去,心想着,她固然是死透了,她这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谢玉山却没有受半点波及连累,反而加官晋爵,时至今日,位极人臣,想必早些年时,他一定恨不得她早些死掉,免得挂上外戚的名义,郁郁不得施展抱负。
她胡思乱想着,懵懵懂懂回头看,本是想看他换好衣裳没有,哪知道回头一眼对上谢玉山清冷的黑眸:“……”
他神色淡淡,似乎面对这张脸,也不会令他有所动容,只张开双臂,叫她:“替我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