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回信简明扼要,没有多余的话,信纸上只有一个很明确的方位。
叶瑾诺看得满意,把信纸折好揣进袖中。
又对唐弈道:“梳妆过后,便去分会问问那家铃铛铺的底细。”
唐弈自然应下,又低声提醒:“李记铃铛铺。”
梳妆罢了,叶瑾诺便与唐弈往着叶未言给的地址去了。
倒是好找。
凌云商会毕竟是魔界有名的商会,哪怕是个分会,也在闹市区的醒目位置。
叶瑾诺打眼望去,这闹市区最好的地段,一个叫得月楼占去了,另一个便是凌云商会。
不过······
叶瑾诺头一次吃了闭门羹。
守门的伙计虽是眼明,瞧得出叶瑾诺身上小衫料子价格不菲,但见她和唐弈独独二人前来,没有带个像样的小厮丫鬟,只道是掌事今日繁忙,不待客。
这便要赶他们走。
叶瑾诺被气得发笑,伸腿踹了那伙计一脚,倒是没用力,只把人踹得往后退了两步。
“晓不晓得这是什么地界?这是凌云商会!小姐若是要闹事,咱们可得走着瞧了!”那伙计平白挨了一脚,自然是不服的。
也管不得叶瑾诺穿得富贵,开口便是威胁。
叶瑾诺摸出叶未言给的令牌,笑骂道:“本小姐今日就算砸了这儿,也只算得上耍小姐脾气,闹自家生意,也算闹事?”
她说的倒是实话,依着叶未言那个眼里只有妹妹没有道理的性子,她今日便是砸了凌云商会,叶未言也只会在想,到底是谁惹恼了妹妹。
伙计倒还真被她理直气壮的话震慑住,不信邪一般凑上前细细看了那令牌。
好大个叶字,糟了,这位是主家的小姐。
“哎哟,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是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小姐。二小姐里边请,小人这便去请掌事的来。”伙计后背一寒,连声道歉不说,这便开了门,将叶瑾诺往里边请。
不怪伙计变脸,在凌云商会做事,那可是普通小老百姓一辈子的奔头,哪怕只落得个看门的差事,也能保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惹了掌事的,都还有道理说去,惹了主家的小姐,那去哪儿讲道理?
主家少爷溺爱嫡妹,那可是出了名的。
虽说他们也不晓得这位神神秘秘的二小姐,到底是谁。
但令牌摸出来了,那便是。
叶瑾诺冷哼一声,倒是也没有和伙计斤斤计较的意思,迈步便进去了。
唐弈在后边摸着下巴,总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倒是也不算。
当初在醴丰郡时,叶瑾诺可是就说了四个字,就径直闯了郡守衙门,这回摸了令牌,还算是讲道理了。
分会掌事听闻是叶二小姐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谈什么生意,从后院撩着衣袍就匆匆来了。
只是步伐匆匆,难免脚下不稳,见礼问安还未出口,便在叶瑾诺面前摔了个仰面朝天。
叶瑾诺刚端上茶杯,就叫掌事这模样逗笑了。
这便不解面纱,放下茶杯,笑道:“这是做什么?见本小姐倒是不必行如此大礼。”
伙计连忙上来扶,掌事起身之后,拍拍衣袍,捋捋胡子,这才一躬到地,“小人给二小姐请安,不知二小姐亲自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求二小姐恕罪。”
“坐,不必多礼。”叶瑾诺倒是也不在意方才掌事失礼之态,只抬手让他坐下说话。
“谢二小姐,谢二小姐。”掌事瞧着年岁也不低了,听得叶瑾诺免礼,便又连忙在椅子上坐下。
这掌事瞧着约莫是人类五六十岁的模样,叶瑾诺神识一探他内丹,倒是有个一二百年的道行。
只是身形瞧着清瘦,下巴留着山羊胡,穿着也是低调黑色,瞧着应当是个谨慎内敛的。
就是面对主家时,难免还是紧张。
叶瑾诺不怪他,凌云商会分会不少,真要说起来,真正能见到叶未言的,只有各州分会的掌事,这种郡县掌事,是没资格见叶未言的。
“本小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要打听。”叶瑾诺也不绕弯子,免得这人过会儿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掌事立刻做出正襟危坐的模样,“二小姐请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瑾诺笑了一声,只是眼底并无多少笑意,“这江洺郡中,李记铃铛铺,东家是个什么来头?”
听得叶瑾诺问话,掌事吸了口冷气:“嘶······二小姐怎会问起他家的生意?”
这么回答,想来这铃铛铺的东家来头不算小。
叶瑾诺垂眸笑笑,“本小姐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是是是,是小人冒犯。”掌事连声应着,也晓得自己多嘴。
思量片刻,才认真答道:“回二小姐的话,这李记铃铛铺是祖传的铃铛手艺,往上数去,铺子怕是开得有个四五百年。不过真要说起东家,是一百多年前,城中富贾孟家嫡小姐把铺子整个盘下来的。”
“哦?”叶瑾诺尾音上扬,“细说。”
掌事捋了捋胡子,又回忆片刻,才道:“这江洺郡中,富贾不少,不过真要说谁家势力大,那必然是孟家,若说原因,那便是这孟家的嫡小姐孟氏,如今是贾门孟氏。”
“贾?”叶瑾诺眉心骤然拧起,“与江洺郡郡守贾哲,是个什么关系?”
“回二小姐的话,这贾门孟氏的贾,便是贾哲贾大人的贾。”掌事呵呵一笑。
叶瑾诺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心中还是有些东西理不清。
这贾哲,她先前是派素汐查过的,吏部卷宗中,贾哲是干干净净的。
若不是要做些违背魔界律法的勾当,贾哲要这李记铃铛铺的铃铛手艺,又是为了什么?
夫妻一条心,叶瑾诺可不信贾哲娶了孟家嫡小姐,只是为了所谓情情爱爱。
孟氏手中握着的铺子,贾哲必然是知根知底的。
思虑片刻,叶瑾诺又开口问:“这李记铃铛铺所谓祖传的手艺,你们都晓得是什么?”
掌事摇头笑笑,又叹息一声,“在这江洺郡做营生,谁人不知李记铃铛铺里的铃铛,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邪门手艺大家既然都知道,又怎么放任他开下去?”叶瑾诺又问。
只是问出这话时,她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果然,掌事又是轻轻摇头,“二小姐,孟氏不仅仅是孟氏,她是贾门孟氏。”
这李记铃铛铺脑袋顶上,有人撑了把伞。
而那个人,就是如今江洺郡郡守贾哲。
叶瑾诺垂下眼眸,忽然笑了,“贾哲与本地商会,可有牵连?”
官商勾结,她不是头一次看这种案子。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掌事摇了摇头,“贾大人多年来都是明哲保身,除却孟氏手下几间铺子,贾大人是从不与商贾有牵扯的,而且就连孟氏手下的铺子,每年都是要把账本贴在布告栏中,让百姓自由翻看的。若是有谁瞧出端倪,便是大肆整改,来年绝不再犯错。”
见叶瑾诺有些错愕,掌事又小声道:“不瞒二小姐,这孟氏先前也犯过错,贾大人也是绝不徇私枉法,将孟氏抓进大牢里,蹲了好几个月的。”
“他、他就这么清廉?”叶瑾诺都听得想笑。
李记铃铛铺这邪门手艺都明晃晃摆在江洺郡中了,贾哲和这铺子有牵连,居然还是个清官?
说出去,莫说她和唐弈这在朝堂沉浮多年的不信,便是今年新进来的官员,也没几个会信的。
唐弈低头抿唇笑笑,“夫人想当然了。”
叶瑾诺狐疑侧头看他,“夫君有何见解?”
“为夫不过山野村夫,谈不上见解,只是私心想着,在朝为官者,许是不一定都是为了权财。”唐弈温和笑着,淡然面色仿佛他一早便知晓查贾哲是查不出结果的。
叶瑾诺顿时沉默下来。
掌事也沉默了。
他左看右看,只见得唐弈处事不惊,镇定淡然,这谦和有礼的态度,压根不像个山野村夫。
说唐弈是个迂腐文人,掌事还信些。
倒也大差不差。
“不图权财,他图个什么呢?”叶瑾诺吸了口冷气,至此才发觉江洺郡的事,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唐弈笑着摇头,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得不到回答,叶瑾诺心中不悦,不过却又想起另一件事。
她手指轻叩扶手,又问道:“这江洺郡城中,听闻得月楼最是有名,那艺伎沁瑶,又是个什么来头?”
“哎哟哟,这、这要真说起来,可就复杂了。”掌事顿时苦了脸色。
叶瑾诺黛眉紧拧,心道这不起眼的艺伎,反倒是比李记铃铛铺更要命的。
方才问起李记铃铛铺,掌事都是一五一十把孟氏和贾哲说出来了,偏偏这艺伎沁瑶,掌事一听名头便苦了脸色。
“说便是了,凌云商会是本小姐自家的买卖,本小姐还会害了兄长不成?”叶瑾诺察觉其中事情不少,便又让掌事来说。
掌事皱眉想了想,这才开口道:“二小姐方才提到的艺伎,来头是不小,但真要以二小姐的眼界来说,也不算大。这艺伎名为沁瑶,但真正说起来,沁瑶算是艺名,她真名乃是姓孟。”
“哦?”叶瑾诺眉梢微扬。
方才李记铃铛铺的东家,可就是孟家嫡小姐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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