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下葬之后,相关的身后事也都办理妥当。
陈家老大想得那些古董字画,又不愿意掏钱,只得另想办法。陈家老二倒是选择了阴间服务,但这玩意就跟开奖一样,中不中奖全看运气。
陈家老二给霍一宁打了电话,询问老爷子有没有回信,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花了不少钱,但想办的事情却没有办成,任谁都会觉得这就是个坑。但人家一早就说明白了,不一定会有回音,这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其实,霍一宁也想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能理解的人觉得阴间的事,活人没办法做主,但不能理解的,只当是中元文化收了钱,但却没办事,或者是没办成事,这也影响他们的口碑。
夜色已沉,江以沫照例离魂去阴司地府上班。
今天去得晚一点,因为刚出门,就接到泰山王的电话,让她来阴司前去一趟法相寺,法明和尚那里有东西让她带回来。
背着手飘飘乎乎的就去了法相寺。
深山幽林处的法相寺,在夜色之中,仿若有淡淡佛音传来,听得让人陶醉。
江以沫微微有点上头,晕乎乎地就到了大门外。法相寺,她是进不去的。好在那法明和尚已经等在外面,见她到来,便道:“辛苦莫大人走一遍。”
江以沫赶紧双手合十,学着那和尚的动作还礼,“大师客气。不知道,有何物让我带回阴司?”
法明一伸手,便把躲在门后的老鬼给扯了出来,江以沫一看,这老鬼不是三年前她从曲天明身上给拽出来的那位嘛。
都说地藏王当年发下宏愿,地狱不清,誓不成佛。江以沫不知道过往的历史长河里,地狱是否清过,但现在的地藏王已经成了佛。
这深山古寺中供奉的就是地藏王菩萨,而那作恶的老鬼在菩萨跟前三年,想来也早已化去邪恶,这才会送回阴司地府,重渡轮回。
江以沫挥动手中的判官笔,判官笔就幻化成了一条长鞭,那长鞭颇随她的心意,不用她开口,也不必她挥动,便自己飞过去绑住了老鬼。
江以沫朝那法明和尚再次双手合十,便拉住长鞭一头,飘着离开了法相寺。
路上,老鬼问了一句:“莫大人,你这法器可有说道?”
江以沫不想跟这老鬼说话,所以便没有搭理。
判官笔虽然是判官法器,主要用途是书写判决文书,但每个判官的判官笔碑身其实都不一样。
通常来说,既为法器,自然是自己生前重要之物。她不一样,她连判官的位置都是继承的,所以法器也是继承老祖宗的,是一条长鞭。据说,这长鞭曾随老祖宗征战沙场,是兵器。
像齐霄的判官笔是一把长剑,这其实让江以沫有点意外。她一直觉得齐霄生前就是个公公,公公最常拿在手里的不是拂尘嘛,怎么会是长剑?
江以沫虽然不明白,但也不会随便去打听人家生前之事。死后能做判官的,皆是生前于国家和人民有功之人,所以,不管是拿长剑还是拿拂尘,齐霄生前都不是坏人。
老鬼见江以沫不理他,便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罚恶司从前有位老判官,手里的法器便是这长鞭,活着的时候曾经征战天下,英雄盖世。所以,他手中的判官笔,便法力超强。莫大人,说句您不爱听的话,那日,你要是没这判官笔,你还真拿不住我。”
江以沫停了下来,“老鬼,若不是老板交代路上别把你给打得魂飞魄散,你当我真那么好脾气?赶紧走,已经误了我上班的时辰,再在路上跟我哔哔......”
江以沫一抬手,那老鬼便举起双手求饶。
路上这段小插曲很快散去,江以沫到了阴司地府把老鬼给交到了阴律司。其实,她很奇怪,为什么会是交到阴律司。
当然,她也没有多问,赶着去罚恶司办案。
审结完一天的案件,正好是零晨三点。江以沫伸了伸懒腰,想着这几天把时差给倒一下,习惯了之后,以后争取早上九点起来,然后去开店。
毕竟,还得生活。
从罚恶司出来,看着阴司地府灰濛濛一片,她打着哈欠叹了口气。
判官、阴差修来生,她这个生判官修的是今生。哎,要是今生能修个家财万贯多好,修什么桃花岛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没意思。
正要往七殿外面走,秦九从外面进来,他们总算是在七殿里打了个照面。
“莫大人!”秦九双手一拱,十分恭敬。上回要不是人家帮忙,陈老爷子他还拿不回来,搞不好这回得罚一年的俸禄。
“哟,秦九啊,今天倒是闲啊,没四处拿魂?”江以沫也就随口那么一问。
秦九一脸苦相,“莫大人,别提了,今年怪事多,全让我给赶上了。”
“怎么,勾魂又遇到厉害的了法师了?空手而归?”
“莫大人,那倒不是。哎,你自己出去看吧,我正愁这事怎么给上官报呢。”秦九叹了口气。
江以沫也是心生好奇,便道:“那就带我去看看,什么了不得的事,还把你给愁成这样。”
江以沫说着往外飘,秦九也跟着飘了出去,就在七殿外面,江以沫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嘿,这可真是怪事。
七殿大门外,霍一宁就站在那里。别说是秦九和江以沫觉得怪了,就连七殿值守的阴差也纳闷呢。
江以沫还没过去,就听到值守的阴差问霍一宁,“我说兄弟,你怎么又来了?既然没到死期,你说你总跟着无常跑干嘛?”
霍一宁淡淡地应道:“不怪我,是你们的无常自己搞错了,走这么远的路都没发现,到了七殿门口见我进不去,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员工,也就你们阴司地府敢用,要在我那里,早让他滚蛋了。”
秦九正好听到这话,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老子明明勾的是姓王的那个,怎么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你?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邪门歪道,故意整我。”
霍一宁这才回头,就见江以沫在不远处,嘴角还带着个丑得有盐有味的笑。
“故意整你?你不配!”霍一宁这话虽然是对秦九说的,但眼睛却完全没有看秦九,目光都落在江以沫身上。
秦九本来就郁闷,十天内,他居然把同一个人勾回来了两回,而且都没有到死期,他要不是阴司第一倒楣蛋,他都不信。
“你再敢说一句屁话,看我不抽你!”秦九此刻也不管他是不是跟老板有关系,这么倒楣的事落他头上,他连叫屈都找不到机会。
就在秦九扑腾着要上前揍霍一宁的时候,江以沫拽住了他,然后把他拽到一边,询问道:“先跟我说说情况吧,你都认识他,总不会勾错了没发现吧?”
“莫大人,我真是冤枉。我今天是去益都勾一个叫王铁锅的魂。这王铁锅五十八岁,车祸而亡,我一早就在事故路口等着。眼看着车子撞了,王铁锅一命呜呼了,我便过去索魂。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一点问题。但是吧,等我带着王铁锅的魂魄回了阴司,到门口就进不去,我再回头一看,后面就跟着那位大爷......”
说到这里,秦九还回头瞪了一眼霍一宁。
“这么说,你魂没有勾错,中途被谁给掉包了?”
“莫大人,不可能。我那勾魂索好好的,既没断,也没坏,掉包是不可能的。我觉得,肯定是那小子在人间使了什么法术,迷惑了我的眼睛。我就搞不懂,他一个大活人,没事就往阴司地府跑,这是想死想疯了?刚刚他那样,看见了吧,我真想让他回不去人间,反正他也想往咱们这里跑。”
秦九还气得不行呢,江以沫听起来也觉得很是蹊跷,便又问了一句:“秦九,你可有半句虚言?”
“莫大人,我要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是这个......”秦九伸了一下中指头,言之凿凿。
第18章 这么丑,想忘也很难
江以沫见秦九也不像是说谎,而且这么短时间里霍一宁再次被勾错魂,这种机率就不可能有。
这事,可能另有玄机。
她走到霍一宁跟前,“还记得我吗?”
霍一宁白了一眼,“这么丑,想忘也很难!”
“所以,你每次来阴司地府,其实都记得上一次来的事?”
霍一宁稍稍愣了一下,这位判官问的话可有点意思。
“我应该忘吗?”他反问。
“那你说说,上回他怎么把你勾错的?”
霍一宁虽然回了人间不记得阴司地府的事,但来了阴司地府却没有忘记人间的事。上一回被勾错,是在医院里。
他去看望一个住院的朋友,下楼离开的时候,遇到一楼大厅有医闹在搞事,双方推搡之下,他就遭了池鱼之殃,摔在地上就失去了意识。
为这,他那副身子还在医院经受了各种抢救,要不是还有点气,心跳也有,直接就宣布死亡了。当时,旁边抢救的还有一个 ,是从高楼上摔下来的,一身的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秦九去了之后,直接就把他给勾出来。就这样,他晕晕乎乎地就跟着到了阴司。
霍一宁看着江以沫,但却没有回答。
江以沫又问:“不想说上回,那就说说这回。”
秦九嘴快,“莫大人,他就是故意的,仗着跟老板有关系,欺负老子!”
“行啦,别哔哔!”江以沫实在不喜欢秦九的刮躁。
“我说年轻人,”江以沫回头对霍一宁说道:“你要总这么喜欢来阴司,我可真担心你哪次就回不去了。你,可是还没有结婚呢,真要死了,以后清明鬼节,连个给你烧纸钱的都没有。哦,我好像忘了,你可能也不缺那个。”
秦九和值守的阴差都听着,觉得这位莫大人是话里有话,好像还认识这个生魂,秦九凑到江以沫耳边低语:“莫大人知道他是谁?”
江以沫笑了一下,“看着他,别让他乱跑,我去秘书处找美人聊聊。”
她说着就往里边飘。
上回跟齐霄打了一架之后,他才回去翻看了判官手册,这才知道秘书处居然那么大许可权,真是不知者无畏呀。
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秘书处在哪里,就是霍一宁总盯着她看,那眼神让她不舒服。感觉霍一宁早用眼神把她的伪装给扒光了,所以只得躲到里边给齐霄打电话。
很快,齐霄就来了。
齐霄跟着出去看了一眼,然后把江以沫拉到一边,低语道:“那什么,这位你一会儿亲自送他回去。”
“真是老板亲戚?”江以沫故作惊讶。
“我说你......谁都跟你似的,能随便攀上亲戚。这位吧……”齐霄为难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反正过几天你去人间普法也会见到他,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他是中元文化的老板,咱们现在发的薪俸都是他的公司印制好,烧了之后送到阴司的。”
“那就是提款机呀!牛逼,确实比老板亲戚还牛逼!”江以沫道。
“哎呀,这里边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但你记住了,一会儿把人给送回去,顺便把这个给他。”
齐霄拿出几张黄纸来,上面写了不少字,她没有来得急细看,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自己看,反正你早晚得知道。”
江以沫赶紧细看起来,还没有看完嘴里就啧啧声不断,“这人厉害呀,这个都能想到。你们这是同意了?”
“不同意,普法这要怎么搞?反正赚死人钱,他是人间独一份。”齐霄看了一眼站在七殿外面的霍一宁。
“他这可不是赚死人钱,到底还是赚活人钱,难怪中元文化能在新三板上市,人才……”
“什么上市?”齐霄有点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我这就带他走。不过,他这回又被勾错魂,不会就是为了来拿这东西吧?”江以沫抖了抖手里的黄纸。
“那倒不是,他把……容易离魂,特别是在无常勾魂的时候,就像对无常的勾魂索有感应一样,只要在旁边,容易跟着就来。不过,往年,一年也就一次,但今年一个月里就有两次,确实有点奇怪,我等老板休假回来,再问问,有些事,老板更清楚。你赶紧把人给送走,省得大家再把他当猴看。”
齐霄说完就往里飘,江以沫想拽,手都伸慢了。
把那几张黄纸揣在兜里,这才到了霍一宁跟前。她突然想起上回自己偷摸霍一宁下巴,让他给发现的事来。
心想着,也不知道这生魂摸起来的手感,跟大活人是不是一样的,毕竟,她也没体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