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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年本来在生气,这会儿看到江母仿佛吃了苍蝇一样哑口无言的表情,不仅气消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个汉子也是,有点意思,猜不到他什么路数。
    汉子这回是真走了,他一走,江母便关了大门,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嘴里骂道:“呸,什么个东西,一个考秀才考了几次都没考上的废物,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楚年不欲搭理她,提着食盒打算回江自流的小破屋。这食盒沉甸甸的,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若有若无的香味飘出来,还挺勾人的。
    江母一叉腰,尖刻地喊住楚年:“你等等!”
    楚年转身,提前食盒问:“怎么?你要这个吗?”
    江母鼻子里嗤了一声,刚想说楚年还算识相,却见楚年眨了眨眼睛,说:
    “我倒是很想给你,但老爷子说这是给我的谢礼哎,再说你刚才也看到了,罗童生非要把它亲自交到我手上,还让我吃完后亲自还回去,所以...我要是把它给了你,要是老爷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
    江母:“......”
    气死了气死了,说好的软糯柔和呢?怎么这么能说会道惹人生气?
    冷笑一声,江母说:“切,你当老娘稀罕么,还能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不成?”
    楚年不置可否,只是一笑。
    江母看着楚年就来气,但不得不说的是,楚年长得确实好,要是他老实听话,愿意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孙子落地,将来肯定丑不了。
    眼珠子一转,江母缓和了些语气,语调没再那么尖利了,问:“饿了几天了,难受得不行吧?”
    楚年一听就知道她又要作妖,估计是觉得武的不行,准备来文的了。
    果然,江母叹了一口气,说:“你既然嫁过来我们家,就是我的孩子,我还能真的难为你不成?”
    楚年呵呵,你的孩子可是在床上躺着吐血呢。
    未免待会儿吃东西的时候江母作妖,楚年这会儿配合着她,看她想要耍什么花招。反正身上有蛇,不是很虚。
    江母看楚年似乎被触动了的样子,觉得有戏,赶紧再接再厉,继续说:“别人都是靠不住的,他们给你一餐,还能给你餐餐?只有爹娘能给你餐餐,知道不?”
    楚年问:“那餐餐呢?我也没看见啊。”
    “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你要是肯听娘的话,娘还能饿到你不成?”江母吊梢眼往上一提,威逼改利诱,说:“只要你跟了四宝,我们江家不会亏待了你的,有啥好吃好喝的,少不了你那一份!”
    楚年就知道事情会绕到江四身上。
    这次楚年表现得很软化,一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末了抬起眼睛,很是纠结地说:“可是,我毕竟嫁的是江三,怎么能弃江三不顾改跟了江四呢,这对外也说不过去呀。”
    楚年这演技,江母完全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只觉得这个媳妇虽然倔强,可是忠贞啊!
    瞧他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嫁给了三子那要死的人,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还心甘情愿跟他一块挨饿吃苦,这要是跟了四宝,不也会这么样儿对四宝么?这多好啊!
    江母还是那个话:“怕什么,咱家大门一关,谁知道?等三子一死,你给他埋了,表面上意思意思,将来好好跟四宝过就行了!”
    楚年内心呵呵,表面挣扎:“不行,现在江三是我的夫君,我过不了这个坎儿,除非...”
    江母:“除非?”
    “除非以后夫君他真的不在了,我才有心力考虑其他。”楚年泫然欲泣,演技极其逼真,连眼眶都泛起了红。
    江母无语,咬着牙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楚年觉着演到这就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就显得用力过猛了,于是红着眼眶,啜泣一声,提着食盒跑了。
    嘿,留个白,剩下的让江母自己脑补琢磨去吧。
    江母:“......”
    ——
    回了小破屋,楚年第一件事照样是抵门,第二件事才是把食盒放桌上,打开看看里面是啥。
    一打开,居然是鸡汤!
    鸡汤哎,还是汤里面有鸡肉的那种,楚年眼睛都亮了。
    鸡块被剁得很小块,黄橙橙的,炖得极烂,看起来好吃的不行,汤却是清的,上面只飘着零星的油点儿,一点也不觉得油腻,汤里还有黄姜和红枸杞。看得出来,炖汤的人手艺一定很好。
    “老爷子也太大方了吧,真舍得出手哇。”
    这不是年不是节的,一般人哪舍得宰鸡炖汤啊,更别说送人了。
    楚年早就想吃肉了,本来没吃到蛇肉还挺郁闷,这会儿看到香喷喷的美味鸡汤,郁闷一扫而空,高兴地不行。
    提着食盒来到床边,楚年笑得开心:“夫君,大喜事,咱们有鸡吃了!”
    罗家是真讲究,红漆的食盒,质量极好,这么久了,鸡汤都没冷下来,碗上面还冒着热气。碗也是好碗,不像江家的碗,就是一个白糙碗,而是细腻的青瓷,旁边还放着跟碗一套的青瓷筷和青瓷勺。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楚年欢喜,心里都是美意,这大概是他穿越以来最开心的时候了。
    江自流却不这么想。他只看了鸡汤一眼,便看向楚年的眼睛。楚年眼眶有点红,像是哭过。
    楚年和江母在后院里你追我赶的,包括楚年指桑骂槐,骂江母畜生都不如,江自流在屋里全都听到了。后来两个人去了前院,他才听不到了。
    虽然没听见,却不难猜到还有多少难听的话。毕竟江母是什么脾气,江自流很清楚,一定是把楚年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得楚年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红了眼眶。
    看着眼前强颜欢笑的小哥儿,江自流的心情有些复杂。
    *
    作者有话要说:
    楚年:笑死,我哪有强颜欢笑,我是真开心啊!
    第9章 暖饱思那啥 楚年相信自己可以活得很精彩
    楚年胃口不大,吃不了多少,江自流是个病人,也吃不了多少,这么大一碗鸡汤,还有肉,两个人分来吃差不多,所以楚年自己先喝了一勺。
    一入口楚年都快泪目了,绝了呀,那什么“入口柔一线喉”说的就是这个口感吧,咸淡适中,清香爽口,直接在味蕾上起舞。
    怎么以前从来没觉得鸡汤这么好喝?楚年又喝了一勺。
    “真好,夫君你也尝尝。”乐滋滋的,楚年把碗凑到江自流嘴边。
    江自流浅抿了一口。
    楚年弯起眼睛,问:“怎么样,好喝吧?”
    江自流病得重,不管是野果、蛋羹,或是现在的鸡汤,其实都尝不出来什么味道,而且他还在想楚年被气哭了的事。
    都在外面被欺负哭了,回来还笑着喂自己喝鸡汤......江自流垂下纤长眼睫,轻轻点了下头。
    楚年见美人颔首,笑着说:“当然好喝,这可是鸡汤呢。”
    对啊,鸡汤。
    江自流突然反应过来:哪里搞来的鸡汤?
    他在院子里听到楚年搞到了条蛇,知道了楚年麻袋里装的“宝贝”是蛇,想来准备弄的是蛇肉才对,怎么现在变成了鸡肉?
    鸡肉汤炖起来费时间,动辄就是一两个时辰,不可能是楚年弄出来的,也不可能是江家的,更不可能是楚年娘家的,楚年娘家要是舍得给他贴补鸡汤,又怎么可能舍得他嫁过来。
    江自流扫了一眼碗筷和桌上食盒,发现几样东西都不是普通的农户家里会有的配置。
    最重要的是,明明娘在家,跟楚年闹了一通之后,楚年还能把鸡汤完好无损地端进来......
    江自流突然就觉得...楚年通红的眼眶,也许、可能、没准,不是被气哭的。
    江自流默然了。
    他对楚年的认知,到底还是浅薄了。
    楚年喂了江自流一口汤后没抵制住诱惑,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鸡肉吃。鸡肉一点也不柴,炖的十分入味,酥香软糯,简直是绝顶美味!
    吃肉的时候,楚年见江自流时而垂眸时而抬眼,眼睫像雨蝶的翅膀似的扇来扇去,目光也在自己的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飘忽,以为他也是馋了,吃掉鸡肉后,连忙在床边坐好,准备先专心喂他。
    “夫君喝汤,我挑块没什么骨头的肉给你。”楚年找了块肉多骨头少,好下口的鸡块喂给江自流。
    看着眼前黄橙橙的鸡肉块,江自流不像楚年那样好胃口。
    但楚年都夹着筷子送到他嘴边了,眼睛还亮晶晶地看着他,江自流便乖乖张开嘴,接了这块肉。
    肉质很软,并不难嚼,方便吞咽,江自流吃的不算困难。楚年觉得不错,在江自流吃掉后,喂了他一口汤,又夹起一块肉,还要继续喂。
    江自流摇了摇头,把碗推远,推辞了。
    楚年以为江自流又是想都留给自己,说:“夫君吃呀,跟鸡蛋羹一样,我们一人一半就是了。”
    江自流摇了摇头,无论楚年怎么劝都是拒绝。
    这样坚持,倒不全像是想留给自己了,楚年细看,发现江自流兴致并不像自己这么高。
    怎会如此,是不喜欢吃鸡肉吗?
    这多可惜,好不容易能吃到肉呢。
    虽然有点遗憾,但楚年也不再勉强,捡着鸡汤里的枸杞都喂给了江自流,又多喂了他几口汤,便自己开吃,把鸡肉全给解决了。
    一碗汤,说是风卷残云也不为过,到了最后,只剩下骨头和参片儿。
    吃肉真好啊。
    楚年满足地揉了揉肚子,但转瞬又不满足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下次吃上肉是什么时候了。”
    要是能天天吃肉就更好了。
    吃完后,楚年并没有急着把食盒送还给老爷子家。
    这个不用急,老爷子身份不太一般,儿子还是个童生,江母背地里骂他不屑他,明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明顾忌着他们家的面子,所以楚年要充分利用还食盒的机会。
    万一跟江家人的关系崩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也许能借还食盒的机会舔着脸求助试试呢?
    再万一江家人就是不做人,把自己绑了要怎么怎么着,那就把食盒摔坏,让他们还去的时候无法交代,也许老爷子能觉察出不对劲,古道热肠过来问问呢?
    没法,在江家的屋檐下待着,就得多做打算,哪怕只是“也许”,也要把握住。
    除此外,楚年有点好奇老爷子“不一般”的身份具体是什么?他们家不务农,不捕猎,儿子读书,靠什么技能在营生?
    楚年想到江母跟儿子说话时有说过一句,“要救人也该是老爷子救别人才是”......楚年心里一咯噔,闪过些什么。
    郎中?
    老爷子是郎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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