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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越不称职,越显得这次“带儿子去小学的足球赛”十分反常,不爱八卦如裴哲,都从中嗅到了诡异。
    “男的女的?”裴哲问。
    林南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裴哲问得很滑稽:“当然是女的了,比我还小两岁,是阿宴的老师——我操,我哥大了她整整一轮!”
    “你觉得年纪太小了?”
    “不是,我……”林南知一时语塞,竟突然无法形容自己的纠结,但他一向直接,沉默片刻道,“他不让我谈恋爱,凭什么现在放着我和阿宴去找别人?我是气这个。”
    “那,你也不让他谈?”
    “他当然不能谈。”
    话虽如此,这么强烈的占有欲,裴哲直觉他也少见林南知展露。
    林南知直勾勾地看着裴哲,眉眼漆黑,没有丝毫笑意,鹰隼似的锐利目光仿佛隔空质问某个不在场的人:
    “林见海凭什么能背着我谈恋爱?我给他带孩子的时候,他忙着工作;我帮他工作的时候,他就忙着跟年轻女孩儿约会?他管我交友,我不能管他给阿宴找后妈?等着吧,只要我不点头,谁都别想进林家的门!”
    相识多年,裴哲深知林南知因为部队生活看着说一不二,但其实脾气随和,是最好说话的人。这次他明显恼怒又生气,裴哲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安慰林南知。
    “林薇呢?她知道吗?”
    林南知嗤笑道:“净会和稀泥,我指望不上她的。”
    总归都是别人的家务事,裴哲只好说:“你先……怎么一回事,你总要先问问林见海。”
    “要问!”林南知不忿地哼了声,再次确认时间,“一会儿跟苒姐和姐夫再打个招呼我就去足球场,看看他在鬼混什么!”
    挺正常的事,被他一说,仿佛要去抓奸似的。
    裴哲:“……哎。”
    想纠正林南知的用词,可他一晃眼,看见入口处走进来一男一女。女人身材高挑,一袭款式简洁的白色连衣裙,而男人穿的西装,是他早晨亲手选的。
    赵以川提着通勤包,低头打字,阳光照着他,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肩上。
    他太显眼,看见的不只裴哲。
    林南知中断了对林见海的一顿控诉,说:“你们家赵律师来了。”
    “嗯,我过去一下。”裴哲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别急着走,一会儿还有其他事要跟你聊,我,文恒朗,关于h省的联合开发……”
    “你去吧。”林南知见他着急,“我吃了饭再去。”
    裴哲欲言又止,点头,然后才走了。
    手机上,赵以川的“你在哪儿”刚跳出,裴哲已经站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走过去,亲近又自然地贴着赵以川,手就顺势牵到一起了。
    “刚在找你呢。”赵以川说,抓住他,摩挲了几下掌心。
    “跟林南知聊了点事儿。”裴哲解释完,看向苏艺,又和她打了个招呼,顺势聊起他们刚结束的会议,“看你们脸色还好,怎么样啊,都协商妥当了吗?”
    提到这个,赵以川就想笑:“别提了,吵一上午。”
    苏艺接着说:“那边还是不肯让步,我估摸着他们内部有些问题没有谈妥,现在拿到谈判桌上,就卡住别人的脖子,评了两次都是‘不建议’。这结果拿去证监会那边百分百不能通过,只好继续博弈喽。”
    “不过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如果他们继续吵,拖的也是别人的时间。”赵以川求证似的说,“大不了我们把这单放了,是吧苏艺姐?”
    苏艺无奈地点点头:“这就是最坏的结果了,三输——对了裴总,楚畅呢?”
    “没看见人。”裴哲据实说,“我来的比较晚,他今天一早就发消息说已经到了,这会儿说不定在跟姐夫他们去那边玩飞盘了。”
    苏艺谢过裴哲,说她要去楚畅那边看看,先行告辞。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间。
    掌心始终贴得很紧,赵以川突然感慨:“这是我们办婚礼的那个地方嘛。”
    独栋大别墅的泳池与草坪没什么太大变化,日光鼎盛,与当日阴沉沉的天空却截然相反,湿地似乎更绿了,于是阴差阳错地营造出物是人非的错觉。
    但物是人非也不太对,裴哲胡乱地想,人还是那个人,只他们离得更近了。
    鼻尖被掐了把,他抬起头,对上赵以川的瞳仁。
    他瞳仁颜色本就偏浅,阳光映照着,像耀眼的水晶,一时叫人有些失语。裴哲察觉自己最近盯着赵以川看久了就容易放空,暗道不好。
    故作掩饰,裴哲环顾四周发现人群在朝庭院的酒会聚集了。
    “走吧。”裴哲拉着他,“苒姐刚又提醒我,她想认识你。”
    赵以川愣道:“认识我干什么?”
    “她对你很有兴趣,可能你长得比她老公帅吧。”裴哲开了个玩笑,故意说,“等会儿好好表现,邹路苒是虹市著名富婆,各种资源多得两辈子用不完,想巴结她的人多了去了,难得她主动跟你示好。”
    他本意是交个朋友,哪知说着说着就变了味。裴哲自己也停顿了下,感觉喝了酒,口无遮拦,刚要把话头往回拉到正常交情,赵以川开了口。
    “不用,我费那个事干什么。”他说,“我老公也是虹市著名青年企业家啊。”
    裴哲看着他。
    赵以川眉梢一抬:“嫁入豪门,我已经不用努力了,懂吗?裴总。”
    被他反将一军,裴哲没辙了。
    趁着他哑口无言的须臾,赵以川扳过裴哲的肩,把他扣在自己怀里。
    “好啦,说着玩的。”他揉揉裴哲的头发。
    裴哲当真听他的,头发一直没去剪短,又长得快,不过两三周,细碎发梢扫过后颈,已有了几分复苏的青春气,削弱了气势,可赵以川爱不释手。
    他埋在赵以川颈间闷声道:“我明白。”
    “爱你。”赵以川说。
    裴哲那个不易察觉的小疙瘩立即被安抚,他点点头,蹭着赵以川。
    迟来的拥抱没有轻易放手,他们约好,每天回家后都要这么抱着持续一分钟,即便一句话都不说,也能从彼此缓慢加速的心跳里缩减分开的重量。
    裴哲回抱住赵以川,每当这时,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赵以川衣袖间、肩膀、耳根的淡淡的微苦的清香,带着一丝海风般的潮湿,让他闭上眼就能以为自己是一条小船,在黎明瑰丽的、分秒变化万千的天水之间遨游。
    他侧过脸,亲吻赵以川线条凌厉的下颌。
    “现在走吧。”
    赵以川说,他放开裴哲,眼睛弯起来月牙似的笑了。
    第64章 最终、星震
    晴天,草坪上的聚会愈发热闹。
    参加的人主要是邹路苒的世交发小们,也有一些私人关系良好的合作伙伴,总共二十来个人。因为彼此间不太熟悉,迅速地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在酒会边三三两两地相聚。
    女主人特意提起某人,再不介绍赵以川和她认识就说不过去,裴哲和赵以川去跟邹路苒打了个招呼,喝了杯香槟后,就端着酒自觉地挪到了自己更熟悉的那几个人中。永瑞的文恒朗临时有事要迟到,剩下的更是常常聚的,一点也不陌生。
    楚畅半搂着苏艺,正双眼发光地和林南知聊天。
    裴哲走近时,将将能听见一个尾巴。
    “……我也听林见海提过,但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林南知今天心情不好,微皱着眉,连气质都添了几分忧郁,“现在江德常只剩一口气了,他还不回来,万一真出事了呢?”
    裴哲一愣,身边,赵以川压低声音问他:“说江部长吗?”
    他迟疑地点头。
    这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江栩失联了。
    一开始,没人把这当回事。
    江栩本来就昼夜颠倒,他神出鬼没的,又在泰恒集团早早地被边缘化,没有职位更没有话语权,尊称他一声“江部长”都是给江德常面子。圈子里都知道他是个只顾自己开心的纨绔,又阴晴不定,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惹他。
    泰恒高层换了人,起初也和江栩关系不大,直到连续一个礼拜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都还空着,影响好几个会议流程的继续,这才有人意识到严重性。
    电话不接,房产全都空着,没有出入境记录,没买过飞机高铁。
    一天前,江栩那辆招摇无比的阿尔法罗密欧在虹市前往平京的高速公路上撞了护栏,前引擎盖碎得稀巴烂,但车上只有那个哑巴司机,现在昏迷不醒。
    江栩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他带着江德常给他的九位数信托,以及泰恒的几份机密文件,不见踪影。
    泰恒现任代理主席报了案,但警察也不知该怎么入手——江家的话事人已经虚弱得奄奄一息,江栩的母亲和妹妹早在泰恒改组董事会前就出国,并明确表达了不会回来,而另一位江德常的名义上的女友,也已经跟小儿子在新加坡没事人似的生活着。
    信托是其次,机密文件涉及到泰恒改组后的章程如何修改,不能外泄。目前只能一群人焦急等待icu里的哑巴清醒过来才好询问。
    他们这群人里,跟江栩走得最近的是林南知,连他都没江栩的消息,裴哲原本不太当回事的,这时也不由得打起精神。
    林南知忧心忡忡:“好几天了,也没见到人。”
    “会不会出国和江笑见面?”楚畅问。
    林南知否定:“他虽然和江笑关系不差,可钱的事,向来分得很清楚。江家的信托全是他的,江笑没分到钱,这会儿恐怕早就恨他入骨了。”
    “是吧。”楚畅叹了口气,说,“不过,我还以为江董一直不待见江栩呢。”
    “信托不能说明什么。”裴哲提醒他。
    楚畅一抿唇,大约感受到自己和江栩同人不同命,又被即将去平京开展业务的压力逼急了,最终只剩下一通“啧啧”。
    但江栩的“失踪”注定会成为这天派对的热门话题,裴哲吃了点水果,已经听到三五个人在打听。也有找他打探,裴哲不爱背后说别人,再加上他和江栩尽管不太对付,却并非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礼貌地拒绝了。
    连着躲开好几个人,裴哲开始不太吃得消,后悔答应邹路苒前来,思索着,要不跟林南知一样,找个理由赶紧跑。
    正策划如何离开,几个方案逐一在脑内分析利弊,手腕突然被握住。
    他看过去,刚才跑去吃水果的赵以川不知何时回来了。
    “我们去那边吧?”他问裴哲。
    两个人逃跑比一个人显眼,可也更方便,裴哲刚答应了,赵以川便无比自然地半抱着他,然后脑袋枕在裴哲肩膀,两眼一眯,装了醉。
    裴哲在心中哑然失笑,表面维持严肃,谢绝了侍者的帮忙只带着赵以川去往别墅后。
    他记得那里有一条小路通向湿地。
    夏日绿杨荫浓,人工湖的水量也远胜冬天,树丛深处不时一声鸟鸣打破沉寂,隔开远处的沸反盈天。
    半年前,他们也曾从婚礼现场离开,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人工湖边。说的同样是关于江栩,这一下让裴哲恍惚,整整六个月的时光仿佛并未带走什么,但他和赵以川从一前一后始终隔着半米,到亲密地贴近彼此。
    裴哲的话其实不多,私下相处时,赵以川也大部分时候都保持沉默,除非裴哲有意与他聊什么。可一旦聊到两个人感兴趣的话题,那就你来我往,停不下了。
    “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去h省?”赵以川少见地主动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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