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对上那双笑吟吟的杏眸,李安安眼底拂过一抹惊艳之色,但她仔细瞧了瞧,虽说是笑着,可眼中却是一片淡漠,感受不到一丝善意,使得她愣是没出声答应或拒绝。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慕宁温声道:“不走么,师姐?”
“你们去哪?”秦十堰问道。
“五师姐既说要同我做好姐妹,自是到我房中说些体己话了,”慕宁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李安安,“怎么,师兄也想一起?”
“不了不了,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说着说着便见不到秦十堰的影子了。
慕宁看着李安安的脸色由焦虑倏地转变成视死如归,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模样倒是比她从前所见到的变脸戏法还要精上几分。
但她更是好奇,素未谋面的五师姐为何会无端惧她。
有趣得紧。
“我跟你走!”李安安正色道。
说是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隔了半座桥的长度。
走在路上,李安安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踢着方才被慕宁击碎的小石子。
居然踢了一路。
此刻,她觉得她就如同这颗碎石子一样,任慕宁宰割着。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便浮现忧愁之色,一不留神,便将这颗石子踢向了慕宁。
不知何时,慕宁止下了脚步,转过身,双手环胸,很是悠然地看着李安安低着头将那颗碎石踢来踢去,直到那石子飞过来。
李安安这时才注意到慕宁。
她战战巍巍地抬起头,亲眼看着那颗瘦弱不堪的小石子被慕宁一掌化为齑粉,心中像是有万马冲锋,两手抚上心口处时,那感觉似是更加强烈,“错了,姐!”
旋即“扑通”一声,跪下了。
慕宁:“……?”
“师姐这是何意?快些起来。”慕宁道。
李安安没动。
准确地说,她是不敢动。
慕宁想了片刻,还是没能想明白她为何惧她,便走了过去想扶她起来。
就快触到李安安的肩膀时,她忽然起身,“姐,我自己来。”
起身后的她看着面前的慕宁双手搭在身后,手上时不时传来幽幽几声泠然的丁零声,略微偏右垂下的脑袋,精致的面庞上神色困惑,眉眼间还带有几分探究的意味。
“若是师姐实在不想去,那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每日独自一人好生孤单,今日听闻师姐的一席话,还以为自己有了好朋友,”慕宁蹙着眉头,满面愁容地看向李安安,随后又低下头去叹了口气,“罢了,我本该如此的。”
这番话像是戳到了李安安心中的柔软之处,她忽地卸下了对慕宁的害怕,反而以一种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不,师妹,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没人能欺负你!”
“那走吧,师姐。”慕宁褪去脸上的哀愁,瞬息间笑意满满。
这回,李安安没再刻意避着她,并且自然而然地挽上了慕宁的手臂。
见伸出的那只手没有半分犹豫,慕宁猜到她要做什么,强忍着心中的异样,但她的手挽住自己后,身体却还是有一瞬的僵硬。
那只看似柔弱无力的手,在搭上自己的手臂时,也会那般温暖有力。
这就是作伴的滋味么?
两人手挽着手,走在隐隐泛青的石阶上,李安安似乎每一步都很欢快,连带着慕宁也变得舒畅了起来。
就像真的关系很好那样。
可她眸底的心疼,话语间的保护,无一不让慕宁起疑。
她到底是什么人?
管她是何意图,慕宁马上就能知晓了。
进入屋内的李安安,为了显得自己热情些,松开手将门关上后,很是熟络地将慕宁拉到床榻上坐下。
反倒是慕宁有些不知所措了。
“师妹,想和我说什么,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安安深褐色的瞳孔熠熠着,眼眸中带有几丝朦胧。
“好啊。”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李安安的耳边,一会大一会小,像是盘旋在山谷上空的飞鸟发出的啼鸣声,一声、一声缠绕在谷隙间。
慕宁有意无意地拨弄着腕间的铃铛,慢悠悠道:“你是如何得到灵草的?”
“是系统帮我拿的。”
系统?有趣。
慕宁问道:“系统是何人?”
李安安已经完全沦陷了,此刻的意识被慕宁牢牢掌握着。
李安安答道:“系统不是人,它算一种东西,也不是东西,也是东西,是它送我来这个世界的。”
慕宁挑了挑眉,似是有些兴奋,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李安安木讷地摇了摇头,“我不是。”
慕宁问:“你来这有何目的?”
李安安道:“为了攻略男主谢执,但我不想攻略。”
慕宁问:“为何?”
李安安道:“因为,我觉得原书剧情不合理,而且,你太可怜了,我不想让你更可怜。”
慕宁眼中掠过不解,“为何会觉得我可怜?”
“因为……”
还未说完,李安安的眼皮倏然闭上了,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撑,像条死鱼软趴趴地倒在了床上。
“呵。”慕宁浅笑着。
快到未时了,该去秋霜居了。
慕宁瞥了一眼倒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李安安,便关上房门离开了。
到了秋霜居,慕宁推开院门,熟悉的剑气应声而至,却被她一掌劈开,强韧的锐气转瞬散化成细碎的流光,一点一点洇在青阶上。
“无剑,亦可。”
里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同慕宁在无遗山中见到的野泉一般,清新甘冽。
“师尊,我的剑落在你这里了。”
谢执缓缓走来,手里提着黄鹂,看向慕宁的眸光柔和,就要将黄鹂递去时,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许是没有防备,慕宁惊得抬起头,微抿着唇,阴沉的脸似是压抑着内心的怒意,略带戒备的眉眼满是韫恼,话语中甚至带上一丝躁意,“师尊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谢执忽地一副颇为苦恼的模样,“那十四坛桂花酿可是你喝的?”
谢执捕捉到了慕宁眼中闪过的一丝愕然,粲然一笑,那抹笑容在慕宁眼里就像一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般狡诈记仇。
“也不全是。”慕宁扬起下巴,一脸的不惮。
而后她轻悠悠地说道:“小黑喝了三坛,我喝了五坛,剩下的喝不下就送给你的宝贝桂花喝了。”
谢执:“……”
难怪今日院子里的桂花树恹恹的,毫无生气,还是他施法补救了一下,这才恢复如初。
慕宁偷偷打量着谢执的脸色,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弗若那湖面漾起的涟漪般一层一层地向外散开。
要说生气,他昨晚就已经气够了,只是某人不知道罢了。
“师尊,你,”慕宁顿了顿,“同五师姐关系如何?”
“为师哪有时间记那些人,”谢执打趣着,“有你一个还不够受么?”
李安安原是拜扶风长老为师的,秦十堰也是,记得秦十堰怎会不记得李安安。
慕宁觉得不可信。
谢执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便道:“秦十堰是贴了钱进门派的,我当然会记得他。”
“师尊何必解释?”慕宁不解道。
“为师,”谢执似笑非笑着,“乐意。”
很奇怪,非常奇怪。
怎么喝光了他的酒,砸了他的屋子,今日便换了一副模样。
好像与那泼皮无赖沾了边。
见她迟迟不开口,谢执便将手中黄鹂递上前去,“不许再扔下你的剑。”
修行之人,适合自己的法器便是除自己外最为亲密无间的东西了,虽说慕宁不需要剑也可,但这可是谢执专门从紫星阁搜出来的宝贝,不能糟践。
慕宁轻轻地“嗯”了一声,拿回了剑,看向谢执的目光却是带有几分迷惘。
“可还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了,就开始今日的修习。”谢执见她迟迟未动,问道。
慕宁思索了片刻,后道:“师尊可知不渡渊在何处?”
谢执轻摇了摇头,显然是没有听过这个地方,但他转而又道:“日后若是有了消息,我自会同你说。”
看来这个不渡渊还是个鲜为人知的地方。
在慕宁的记忆里,只有找到了不渡渊,才可做些什么,但到底做什么,她记不起来了。
那里肯定有她想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一只在识海中提醒着她。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