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清甜滋润的梨汤也很得食客们的喜欢,每每吃完大鱼大肉,总会点上这么一壶梨汤作为收尾。
几日的梨汤卖下来,效果不错,然而看了那还剩下不少的梨子,林稚又有了新主意。
“四郎,茶坊的瑞脑金兽香还够用吗?”
李四郎停下研磨茶粉的动作,起身看了一眼,回道:“今年是够用,明年开春兴许就不够了。”
林稚了然:“那我再做一些。”
“小郎君还会制香?”李四郎很惊奇,然而想到小郎君什么都会,又觉得没什么好惊奇的。
林稚把纸市送来的各色礼盒放好,笑道:“现学现卖罢了。”
那日他看着菜篓里的雪花梨,忽然心生一计,当即便去隔壁香药铺找了陈三娘。
“小郎君想用梨子制香?”
陈三娘道,“好办啊,我这里正好有一味鹅梨香的方子。”说着便拿出来递给林稚。
林稚问这方子索价几何。
陈三娘摆摆手,“凭我和小郎君的关系,就不谈钱了。”
“三娘说过,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林稚笑着推辞。
陈三娘拗不过他,只好说了方子索价。
按照陈三娘的方子,林稚开始做这鹅梨香。
梨子顶部切块,较大的那部分中间挖出瓮的形状,把买来的沉香粉填进去,盖上较小的那部分梨子,用竹签固定好,上锅蒸三次。
用这种方法加热,梨汁的甜香能够完全浸润至沉香当中。
隔日掀开梨盖,极其甜美清和的香气飘散而出,既有梨子的清甜,又有沉香的清雅馥郁,以及檀香的淡淡温凉。
沈小七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的绵长香气,“阿郎若不说是自己做的,我还以为是从哪里买来的名贵香料呢!”
“是三娘给的方子好。”林稚笑着说。
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香就很成功,是不是说明,自己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可圈可点的?
因店里的瑞脑金兽香还没用完,林稚便把这鹅梨香丸收了起来,打算以后有需要再用。
“林小郎君。”
刚扣上香匣锁扣,便听到有人喊他,抬眼一眼,居然是陈平——还有秦夫人。
林稚站起身来:“陈管事……夫人怎么也来了?”
秦夫人笑道:“听说林小郎君这里上了极好的梨汤,上次吃了小郎君做的雪耳羹,很是念念不忘,便想着来尝一尝。”
林稚把他二人迎至阁子间,“夫人若是喜欢,我做了给夫人送过去便是。”
秦夫人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受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无事,这件氅子很暖和。”
瞥见林稚怀中熟悉的汤婆子,秦夫人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夫人既爱吃梨,要不要再试试这道冰糖烤梨?”
林稚道:“梨子里面放了桂圆、红枣、莲子和百合,先上炉烤制,去掉稍硬的梨子皮,而后小火细炖,这样做出来的梨子最是清甜软糯,生津润肺。”
秦夫人自是没有说不好的。
又点了几块四时糕点,秦夫人品着茶,细细打量座下这间酒楼。
清贵大气,典则俊雅,客人不少,却迥乎寻常喧闹嘈嘈的酒楼——熏的香也很好闻。
她问旁边站着的陈平:“你可闻出是什么香了?”
“似乎是鹅梨香。”陈平略一思索,“应该是点了没多久就收起来了。”
秦夫人点点头,“怪不得这般淡雅。”
片刻,林稚把小吊梨汤、冰糖烤梨、还有一碟子糕点端了上来。
“夫人慢用,我就不打扰夫人了。”
秦夫人本想叫他一起吃,但看他似乎还有事要忙,便也没留他。
林稚走后,她对陈平道:“你也坐下吃吧。”
陈平颔首:“是。”坐了下来。
两人吃完香甜的烤梨,喝完清口的梨汤,又细细吃了几块糕点,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秦夫人叹道:“怪不得……”
陈平点头赞同:“怪不得。”
忙碌一天,林稚把庖厨成堆的梨核清扫出去,洗净双手,走到院子后面吃晚饭。
暮食是阿蓝做的,简单的羊肉炖白萝卜,再揪些面片放进去,汤汁清淡却鲜浓好喝。
沈小七啃着羊骨头,感叹:“这几日的饭食都是肉!真好。”
“快过年了,本来就是吃肉的日子。”林稚道。
说着往窗外一看,几个迫不及待穿上新衣的小孩正好跑过去,手里拿着几角鞭炮,外面红红火火一片。
林稚喝了口羊肉汤,想,真的快过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1鹅梨香的做法参考网上
第83章 小年祭灶
腊月二十四是祭祀灶君的日子。
说祭祀其实不大准确, “收买”一词更符合本朝人民对灶君的态度。无论是纸钱纸马,还是饴糖糖瓜,都能用来收买灶君。
因灶君是掌管灶台的神仙, 与他们这些开酒楼的更是息息相关, 是以二十四着实是个大日子。
天还没亮,林稚就和阿青阿蓝他们便吃完了朝食, 开始做起灶君喜爱的甜蜜小食。
林稚做胶牙饧,阿青做米饵, 阿蓝做糖豆粥,沈小七也没闲着, 在一旁勤勤恳恳地准备一会儿需要的猪头、鲜鱼等供品。
胶牙饧就是麦芽糖。麦芽前几日就开始养着了,担心温度不够, 林稚特意把它放到屋里, 和桌案上的栀子摆在一起,如今已生出了不少小芽。
林稚做了两小盆, 打算一盆用来做麦芽糖,另一盆就当作盆栽。
把约莫一寸长的小麦苗连根取出, 用清水淘洗几遍,挑出未发芽的种子扔掉,剩下的麦芽用捣锤碾碎。
碾碎的麦芽倒进煮好的糯米饭里,翻拌均匀,等其自然发酵, 滤出来的糖液, 熬一个多时辰就差不多好了。
熬制糖浆的过程中不需特别搅拌,是以尽管一开始的碾磨麦芽比较费事, 林稚却是几人当中最先完成任务的。
闲着无聊, 他负着手去参观其他几人的战况。
米饵是用蜂蜜拌成的糯米丸子, 阿青已经把团好的糯米丸子煮了出来,就差淋上蜂蜜糖水了。
糖豆粥就是用赤小豆熬成的粥,林稚去看时,阿蓝正在往锅里加红糖。
“小郎君是想吃甜些的,还是没那么甜的?”
林稚道:“既是甜灶君的嘴,自然是要甜些才好。”
这时候用各种甜食当祭灶供品,是希望灶君吃人嘴短,回天庭述职的时候能多多美言几句,说些甜蜜的话。
阿蓝道了声“好”,果然往粥锅里加了多多的红糖。
“店主郎君——”
几人一回头,见酒楼门口站着一个披红戴花的女郎,正是那日问如何堆雪人、又买下五盒四时糕点的小娘子。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林稚放下手中活计,“女郎是要买什么东西?”
那女郎抿抿唇,“今日祭灶,母亲忘了准备祭灶用品,便让我出来买些。”
“我在街上转了几圈,从食铺子的糖豆粥和欢喜团都差不多卖完了,这才来店主郎君这里碰碰运气。”
“女郎好运气。”林稚道,“我们这里确实刚做完米饵和糖豆粥——胶牙饧却是还要再等等。”
那女郎笑着福身一礼,“米饵和糖豆粥……那真是太好了。”
给她盛了几碗米饵和糖豆粥,林稚又把本想当作盆栽的那盆麦芽端出来,“女郎若是实在寻不到卖胶牙饧的地方,用这麦芽现制也来得及。”
“小郎君可否详细说一说制法?”
女郎不好意思地掩唇一笑,“不瞒小郎君,家中母亲不通厨艺,往年制作的胶牙饧无一次成功,这才每次都出来买,谁知昨日却忘了。”
林稚道:“无妨。”把麦芽糖的制法告诉了对方。
最后做总结道:“其实不难,就是费些时间。”
那女郎自是谢了又谢,给了林稚好大一笔小费,这才提着食盒、抱着小苗,急匆匆地跑回家中了。
整理好祭灶的供品,沈小七看着那女郎的背影道:“这女郎阿娘的忘性可真够大的。”
林稚道:“她爹的忘性也不小。”
做完这单生意,麦芽糖也熬得差不多了。
用筷子搅起一块,粘稠香甜,还带着余温,有点黏牙。
不必等到完全晾凉,这么温热着盛出一碗,再加之前做好的米饵、糖豆粥,还有猪头鲜鱼等物,供品就算准备完成了。
就在这时,林稚请来诵经的僧人也到了。
那僧人便是腊八那日来化缘的小和尚,听说对方会诵祭灶经,林稚便把诵经一事提前定了下来,免得今日抓瞎。
他笑道:“有劳小师父了。”
小和尚合起手掌鞠了一躬,见屋中供品已准备妥当,一面敲起木鱼,一面诵起经咒。
林稚听了一会儿,没听太明白,索性也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片刻,经咒诵完,剩下的“醉司命”和烧纸烧马需得主家自己完成。
“醉司命”就是将酒糟涂抹到灶门之上,据说这样可以让灶君晕头晕脑,不会做出对人不利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