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钱老板好记性,既然你还记得我,就该知道我也有几个小钱,此刻我派的人已经在您的盐场,矿上等着我的指令,只要我一声令下,您糟蹋姑娘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你我都是商人,知道一个商人的名誉可太重要了吧?您猜……要是您的买卖小工都罢工的话,会是谁来趁虚而入呢?”
“我放,我回去就放了他们,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盛良妍闻言轻笑了一声:“光是放了他们还不够,我还要你滚出京州,永生不得踏足。”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
“我今天不会杀你,但我既然有本事把利器放在你脖子上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如果你没按照我说的做,我知道朝廷和你狼狈为奸的官差数不胜数。不过……百姓的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即使我死了也一样。再者,想杀我,烦请您也掂量着吧。”
说完收起簪子给陈嗣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并肩离开,只留下了钱百万一个人劫后余生般的叹气。
次日钱百万果然怕了,他连夜将受自己胁迫的女子赶出了府,然后拿着所有的积蓄跑了路。
百姓开始不明所以,可逃出来的女子们再也不会缄口不言,一时间人人追捧的钱老爷变得臭名昭著。
虽然这些传言,远没有钱百万真实做的过分,不过陈嗣安盛良妍走在大街上,看着他们欢快的笑脸心里一阵满足。
盛良妍想着曾经说过要去解救那名舞女。却被陈嗣安拦下。她越发觉得不大对劲。
百般逼问下陈嗣安才不得已说出了那日看到的遭遇。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果你早告诉我我那日就应该一簪子戳破钱百万的喉咙。”
陈嗣安只能轻声安慰:“留待来日吧。”
盛良妍知道到底,却还是眼睛酸涩了一阵。
她应该早一点,再早一点把钱百万赶出去,这样那些侍女就根本不会死。
随着悲伤的情绪被时间消磨,一个想法也在盛良妍脑海里越来越坚定……
第49章 终章
“我想用积蓄开办免费的女子学堂,让女子们不再受封建思想折磨。”盛良妍语气平淡却异常坚定。
陈嗣安知道她向来的脾气,可还是有点惊讶:“你可知开办免费的女子学堂,成本多高?”
“我自然知道,你觉得这些够不够呢?”盛良妍将手中的袋子打开,里面有碎银,还有银子以及一些珠宝,甚至还有地契。
陈嗣安看着盛良妍,眼中百感交集叹气。
“若是论心胸,我确实不如阿姐。可是……家里刚刚安定下来,你这样做家人会不会反对?我劝阿姐还是从长计议。”
盛良妍忽然回过神来,望着陈嗣安的眼睛,眼神里的热烈和渴望都毫不掩饰,她问:“陈嗣安,跟我回家吗?”
问的陈嗣安心下一动。可他知道,无论何时,他心中所想也难以成真。他收起自己的妄想,说好。
。
程家的宅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巧的是今天的人格外齐。
如琢凶巴巴地喊:“小风!你再来回跑,惊着你大娘的胎气,我把你脑袋扭下来!”
小风做了个鬼脸,从院子中间一溜烟跑到了谢华章怀里,撒娇地说:“太奶奶,你看啊,大爷总是凶我!”
谢华章一脸慈爱地说:“好孩子,你大爷现在把大娘当宝贝供着呢,你去找大良叔叔玩。”小风到底性情早熟,看谢华章和盛淮茹在侍弄花草也不再打扰。
他又一溜烟跑去找大良,经过了嗑瓜子说话的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跑到了正在温书的老三面前,还特意放慢了脚步。正看见盛良妍和陈嗣安回来,一头又攥进了奶奶怀里。
盛良妍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陈嗣安又将他抱起来转圈玩。很快整个院子里都是小风的嬉笑声。
老二听见声音,自己推着轮椅吱呀吱呀的过来:“娘回来了。”然后又转头看向陈嗣安,点头行礼道:“陈大人。”
“快进屋。”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也走了过来。
这样正式的场面,让陈嗣安莫名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是用什么身份来面对程家的人。
“愣着干嘛,儿媳妇让咱们进屋呢。”盛良妍这一说,陈嗣安越发脸红了。
可盛良妍却偏偏在大家面前一把拉起他的手……
那场家宴,一道一道菜都是如烟亲手做的。没人吵架也没人质疑,所有程家的人都愿意听盛良妍的安排。因为他们已经可以自食其力,不再需要钱财来保证自己的衣食了。
还有,那天晚上,陈嗣安是睡在那的。
紧接着就是筹备着接下来的事儿。
规划方案,选取地址,商议课程,寻求老师。
老师选的是女子,因为这是开办的女子学堂,自然是要由女老师来讲解,要是选择的是男老师,始终都还有封建思想在。
之后就是陈嗣安和如玉被迫提笔设计海报跟传单,虽然他们都不懂为何这样做,不过是盛良妍提出,他们总愿意试试。
盛良妍则是写了熬了几个通宵写了许多关乎女子励志的小说和话本。
这样小说和话本顿时风靡京城女子圈。
一家人忙忙碌碌小半个月,终于到了学堂报名的时候。
那日,京州城内,敲锣打鼓,张灯结彩,鞭炮声齐鸣。
只不过门口还是有很多质疑声:“这都个什么事儿,还什么女子学堂,女子只能入学?”
男人们和老妇们骂骂咧咧,着实有点想不通。
还有很多张望的姑娘们,可是在她们根本不敢进去,生怕会被周围的这些男人骂死。
有人说:“我倒是对此有些许的好奇,最近所看的这些画本子十分的有趣,兴许进去入学……”
这时一个男人藏在人群里偷偷说:“这让俺家婆娘都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干脆我们把这个地方都给砸了吧!”
“谁说什么?有本事就站在我面前跟我说?”盛良妍听闻此话,眸光微动,心中的一根弦绷断了,她缓缓走出来,站在门口,她头上只挽着一根木簪,浓妆淡抹,一身淡青色衣服,像是一位女先生。
她垂眸看下来,扫视着说风凉话的男人们:“女子为何不能入学,各位也有母亲女儿,难道你们的母亲和女儿就只能做任人摆布,头脑空空的奴。隶吗?还有,各位姑娘,究竟为什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难道不是因为愚昧无知更好把控吗?所以,人活一世,我们不是任何人的附属!我们要做好自己!”
没想到盛良妍还没将话说完,其中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举起双手大声的说道,“我想要报名!”
没想到当着一名姑娘这么说,另外的一名姑娘紧接其后。
“为什么你们可以在这里学习,我们就不能学习,我们难道就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吗?”
结果怼的这些人一言不发,他们不敢说。
男子们没有想到女子们这么狠,见自己落在下风,只好怒瞪了她们一眼愤愤转身离开。
“我看这群小女子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自古以来哪有女子读书识字?她们就不是这块料!”
“切,女人不能文不能武,屁大点事便哭唧唧,除了伺候伺候男人还能做什么。”
谢华章不知何时就隐匿在了人群中,她精明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盛良妍看见她时,就看到了她泪水朦胧的眼睛。
她似有所感,谢华章也是个苦命人吧,为生活为报仇才把自己变得精明而市侩的吧。
“要进来看看吗?”她朝谢华章莞尔一笑,精致成熟的容颜上溢满了温和与友好,似是理解,似是释然。
谢华章看出了她的意味,犹豫了片刻,踏进了门口。
“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开了先例,旁人都会攻击你的。”
她哀叹一声,眼中似有慈爱,像在看一位小辈:“我何曾在乎过呢。”
盛良妍摇摇头,示意她看向报名处欢欣雀跃的女子们。
她们讨论着自己方才回怼男人不公平对待的战绩,笑的开怀,一个个手舞足蹈。
“你们知道不,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看那些男人的表情实在太让我开心了。”
“是呀是呀,我没有想过我有一天能过正大光明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盛姐姐好厉害,她说的男人们都不敢回嘴了,以后她就是我的榜样了。”
......
谢华章看着女子们年轻明媚的笑脸,微微一愣。
盛良妍缓缓开口,温柔美丽的容颜认真肃穆,她目光坚毅,字字铿锵。
“能看到这些,我便觉得值得。”
“女子不应该是囚禁在宅门大院中等待枯死的花,她们和男人一样,可以做将士,舞刀弄剑,踏遍山川河湖,可以做文人,笔墨里写进大好河山。”
“男人花天酒地最多是得浪荡的名声,而女子被男子碰一下,哪怕是强迫的也是要被置于死地,背负骂名,不得见天日。”
“我们不应该如此,也绝不是活该如此。”
盛良妍忽然想起盛淮茹。
多年心愿,总算是有了盼头。
谢华章开口道:“听说你的学堂最近在找女老师,若不嫌我是个残废,我就教教这些孩子怎样。”
她一向不容置喙的口气此时只剩下软化和商量。
盛良妍诧异自视甚高的谢华章竟然会和她提议主动参加学堂,忍不住心里动容了起来,对她以往所作所为产生的怨恨消散了不少。
她打量了一下谢华章。
她面容清傲,一身衣服一丝不苟,两鬓白发更多了一些,双眼中有着看破世事、历经沧桑的通透。
谢华章也同时在端详着盛良妍。
盛良妍向她伸出了手,自信从容,落落大方:“谢谢娘。”
谢华章有些恍惚,伸出手与她交握,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未来那些女子们的模样,她眼里泪光闪烁,连道了三声好。
。
傍晚,盛良妍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忽然惊醒,原来是陈嗣安回来了。
“阿姐,怎么睡在院子里,最近劳累,更要注意身体才对。”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听说开学典礼的时候闹得很凶。”
盛良妍的思绪从教案中脱离,抬眸便看到男人温柔俊朗的脸庞和柔情款款的双眸,心里塌陷了一角。
“无碍,我应付得过来,你才是要注意休息,永安到京州不近,来回折腾,看你眼角青了。”
她指腹抚上陈嗣安泛青的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