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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骏愣住,啥意思?他什么时候跟她借书法孤本了?
    对上她若有所指的目光,一道明光闪过,他忽然反应过来,“啊”地出声:“对,表姐说得没错,我是来借孤本的,那表姐不在你手里在谁手里?”
    “当然是。”陆今湘疯狂拿眼神示意身旁的覃煊。
    覃骏闻弦知意,眼神怯怯地转向一旁清风朗月的兄长。
    覃煊却纹丝不动,不知是否看清楚这对姐弟的眼神官司,背着手,目视前方,巍然不动,整个一副不受外来袭扰的清正明朗形象。
    陆今湘翻个白眼,直接道:“相公,我记得那两本孤本在你书房,你能不能借给骏哥儿看看?”
    覃煊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到覃骏身上,在他忐忑的目光中,沉默了会儿,微微颔首,说:“一会儿去拿。”
    陆今湘和覃骏立即浮现笑意,紧接着,陆今湘得寸进尺道:“那相公,你正好指导下骏哥儿的书法,骏哥儿画意一绝,可那手破字呀,啧啧。”
    覃骏绞着手,面色发红,他那手破字也时常被师父嫌弃,他知道自家兄长书法追随谢老,乃是宗师级水平。
    覃煊默默盯着陆今湘,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
    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185◎
    某日, 老夫人和陆夫人撞见覃骏和覃煊同出同行,两人惊诧之余,纷纷欣喜不已。
    如今说来, 唯一的苦恼就是两兄弟的关系, 没想到悄无声息, 两人关系突然突飞猛进,后来一打听,才知晓是陆今湘暗中使力撮合两兄弟, 陆夫人心中如何感动纷绪暂且不提, 老夫人是真真高兴,回去后竟然叫秦嬷嬷提过来一壶酒, 独自饮了一小酌。
    “老家伙, 我是真高兴啊,眼看着煊哥儿和骏哥儿都长成人,出类拔萃, 煊哥儿娶了媳妇有了子嗣, 两兄弟逐渐兄友弟恭, 埙篪相和, 我是真高兴啊,真高兴。”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抿去眼角的湿润。
    都是那个孽子作祟, 搞得好好得嫡子不亲, 继室不慈, 旁人家都是继室背后挑唆父子关系,唯独她家是父亲挑唆继室和亲子的关系。
    连带骏哥儿和煊哥儿明明是亲兄弟, 过往这么多年却跟陌生人没两样, 甚至还比不得陌生人客套有礼。
    秦嬷嬷怜惜地收回酒壶, 想让她少喝点,年纪大了伤身。
    “多好的事啊,老主子,您该高兴才对。”
    “是啊,我该高兴。”老夫人吸了口气,嗓子眼发出一道绵长的叹息,“娶了湘姐儿,反倒是我家的福气。”
    家族兴旺,不在于娶出身多高贵的媳妇,更在于兄弟能否同心,兄弟同心,家业早晚兴旺发达,兄弟不同心,再大的家业也能败光。
    若不是湘姐儿,煊哥儿焉能放下心里的隔阂,若不是湘姐儿,煊哥儿如何能与骏哥儿守望相助,这些换做任何其他人都不会这么顺利。
    想到这里,老夫人突然明白,这莫不是当初老头子默认定下这门婚事的原因之一?
    想要给煊哥儿和骏哥儿一个走向彼此的桥梁。
    不由陷入沉默。
    她这辈子,惟愿子嗣平安和顺。
    不知过去多久,笑道,“如今就等着骏哥儿成家了,我好歹得在百年之前给骏哥儿把好关,骏哥儿不能继承爵位,得挑一门对他有助益的好亲事。”
    这话的意思就是挑一门嫁妆丰厚或者娘家清贵对仕途有助益的人家,凭借齐国公府嫡次子的身份,挑选这样的人家并不难。
    事实上,就连陆夫人夫妇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别看陆夫人撺掇煊哥儿娶了家世低微的陆今湘,但轮到她亲儿子,她必定万万不乐意娶一门家世寒微的儿媳,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对待视若亲女的陆今湘和亲儿子覃骏,她势必觉得配得上顶好的人家,但若给陆今湘和覃煊挑姻亲,又难免吹毛求疵,恨不得讲究十全十美。
    老夫人摇摇头,不寻思这些了,当年那桩婚事说到底也是老头子点的头,不然就算孽子一门心思撺掇,只要她和老头子不点头,他也是白忙活。
    如今,只等着给骏哥儿寻一门有助益的婚事,再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置,这样就算了无遗憾了。
    她心里开始忖度这件事的可行性。
    那厢,陆夫人拉着陆今湘,又是叹息又是笑颜,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今湘其实至今还蒙着,她握住陆夫人的手,说:“姑母,您怎么了?”
    陆夫人怅惘道:“傻孩子,至今你还瞒着我呢,是不是你说和了煊哥儿,让煊哥儿接纳了骏哥儿。”
    哦这件事啊……
    陆今湘笑笑:“他们是亲兄弟,哪用得上我说和啊,就算没有我,打断骨头连着筋,总会有想开的一日。”
    “话不能这么说,”陆夫人叹气,“我知道煊哥儿心里一直怨恨我呢,作为继室,咱原也不盼望先头嫡长子能真心实意称呼我一句母亲,我只是想着骏哥儿,他这文不成武不就,身子还不好,日后难免有依靠到自家长兄的地方,我心里就不是个滋味,都是我这个母亲,没给骏哥儿一个好身体,还带累他和兄长关系不好。”
    “姑母快别这么说,真要这么说,反倒是我带累了你,骏哥儿你也别担心,他生性豁达,画意又一绝,哪就至于‘文不成’这么一说,再者两人身为血缘兄弟,日后自该相互扶持,甭说其他,骏哥儿在我心里真跟亲弟弟似的,日后谁要对骏哥儿不好,我头一个不能答应。”
    陆夫人捏着手帕拭泪:“是该如此,把你嫁进国公府,就是想着你们姐弟能够相互扶持,能成为彼此的一个依靠。”
    为人父母,拳拳爱子之心,不过如此。
    陆今湘拍拍她脊背,无声表达安慰。
    这几日,覃骏走路带飘,和兄长和解后,他觉得路上凉风都是暖兮兮的。
    因而,晚上老国公找他喝酒时,他一口应了下来,还自作主张叫了兄长。
    这晚,直至亥时方散场。
    陆今湘早早睡了,自从确定怀孕后,她一直比较嗜睡,古代晚上也没什么娱乐设施,因而养成了早早睡觉的习惯。
    第二日起得也比较早,起来后恰好赶上覃煊去上值,她跟他打声招呼,伸个懒腰跟他一块往外走,他去上朝,她去后花园溜达。
    早起外头阳光好,冰雪已经彻底融化,几个丫鬟终于允许她出游廊去外头转转。
    在外溜达一圈,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回去准备用膳。
    刚靠近正黎院,表弟覃骏迎面走来,且脚步匆匆,表情看起来甚是严肃。
    “表姐,你一定要救我。”
    陆今湘:“怎么了?”
    覃骏疾步走至她跟前,话未说唇角先瘪住,看起来都快哭了,随后迅速将事情来龙去脉跟她解释一遍。
    原来昨日他陪祖父喝酒,祖父许是从老夫人那里听说兄弟二人情谊深厚的事情,十分高兴,拉着他说了许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掏心窝子话,说着说着又开始心疼他,说他身子不好,这么多年却一直流浪在外,家里爵位指定要传给嫡长孙,但他那些私藏的家当可以传给他,还说他都跟老夫人商量好了,家里这些东西大头留给覃煊,但两人的私产全部都留给他。
    还让他别告诉兄长,这些东西都是背着覃煊传给他的。
    当时他喝得晕晕乎乎,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最关键,兄长先前在书房办公,
    很晚才赶过去赴酒宴,谁想就恰恰好,站在门外把这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陆今湘:“……”
    覃骏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说他今早清醒过来想起昨晚的事,脑子一个激灵,立马就紧赶慢赶过来请罪来了。
    陆今湘:“……”
    望天,这都叫什么事啊,她好不容易让兄弟二人释然归好,万万没想到,头一个扯后腿得不是齐国公世子,而是老国公本人。
    想到今早见到的覃煊,她当时还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跟他问声早上好,他当时表情镇定颔首微笑,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表现。
    那他是究竟真没在意呢?还是闷在心里一直没说呢?
    这么一想,陆今湘顿时心疼起来,谁家男人谁心疼,设身处地想想,要是她听到至亲之人背后这样说,她也会伤心难过吧。
    被这样背着防着,当做外人,无论行为还是言语,都明晃晃告诉覃煊,他不是被偏爱那一个。
    他幼时离家,弟弟承欢膝下,想当然跟祖父母感情更深。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186◎
    覃煊从抚事堂来到兵马司, 就见路过下属都投以揶揄的目光,他心思一动,加快脚步, 走进兵马司, 果不其然见一熟悉身影坐在堂中。
    “你怎么来了?”他走过去, 唇角是上扬的,但眼神却又不似往日明亮,认真观察, 分明瞧见一丝浅浅的黯淡。
    陆今湘站起身, 笑着解释道:“这两天降雪又降温,我担心你吃不好, 遂吩咐膳房做了些温煮小粥给你送来。”
    瞧见他回来, 鱼柳关月连忙退了出去,去后头厨房重新热一下饭菜,兵马司有自个的小厨房, 可以做一些简单的吃食, 不过这边厨子手艺非常一般, 上值的人宁愿去附近店铺花点钱, 也不乐意吃兵马司免费的午餐。
    这也是兵马司的人对齐国公府送来的美食念念不忘的原因。
    覃煊留下来,陪陆今湘说了会话,饭菜热好, 两人一块用了午膳, 当然, 其他人同样有份。
    谁都没有提齐国公私产的事。
    好像齐齐忘记了这件事,或者说好像陆今湘不是为这件事而来, 用过午膳后, 覃煊叮嘱她裹紧裘衣早些回去, 路上注意车马安全。
    陆今湘点头说好,转头出了门却拐向附近酒楼,打算在酒楼待一会,买两本话本,点一壶清茶,顺便等他下值。
    很顺理成章,下值时间,覃煊甫出兵马司的大门,便被时刻注意那边的若兰拦住,笑眯眯说少夫人在前头酒楼等他。
    覃煊停在马车身边,注意到出现在不远处的陆今湘,表情不由流露无奈。
    “不是说让你先回去,你怎么一直等在外面?”
    “当然是迎接我家亲亲相公回家啊。”陆今湘笑嘻嘻道。
    嗓音清脆甜软,带着几分开阔舒朗,令这句话狎昵之余,带着几丝调.戏与乐趣,覃煊耳颊微微发热,面上一派正经训斥。
    “胡闹,一直逗留在外面,天儿这么冷,冻着了感染伤寒怎么办?”
    陆今湘睁大眼睛审视他,所以他不是斥责“亲亲相公”这个称呼,而是斥责她停留在外面这件事吗?
    眉目婉转,她上前一步,拽住他袖子,可怜巴巴道:“好了嘛,相公我知道错了,我那不是想着一直都是你接我,我却一次都没有来接过你,趁着今日日头好,遂就想亲自来接你。”
    覃煊表情有所缓和,不过还是道:“天寒地冻,不适合出门,你若真想接我,可以在院子门口接我。”
    “那怎么能一样,不出门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上了马车,马夫“驾”一声,马儿缓缓撒开蹄开始跑路。
    车上,覃煊靠着车厢,无声望着窗外,车内陷入静谧。
    陆今湘抬头看他,想了想,双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膛。
    “相公,我要跟你认声错,我不是特意为了接你而来,我还藏有自己的私心。”
    胸膛微微震动,上首传来清哑的声音,含着笑意,热气喷洒在脖颈。
    “我知道。”
    陆今湘当然知道他都明白,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出现在兵马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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