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降服之后,与大燕都有生意往来,像北狄便是用皮毛,马牛羊换取布料,瓷器,盐糖等物。
故而厘戎的方法还是可行的,就是工匠没那么好抓,所以他的手下去做买卖时,连建州的工匠是谁都没打探出来,倒是得知了一件事,霍云正在建州。
此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那些手下顾不及抓工匠,急忙回来禀告厘戎。
厘戎吃了一惊。
自从霍云升任都督之后,在京城已待了三年,听闻天子极为倚重,常与他商议政事,唯有一次出城便是对付瑞王,这回他怎会来建州?
莫不是马匪的事还是惊动了他?
厘戎摸不准,便去询问顾苹跟何叔义。
顾苹听到霍云的名字,立时咬牙切齿,手指狠狠捏成拳头:“还用说,定是奔着大王您来的!”
厘戎皱眉:“我献上了那些假扮马匪的族人,照理他不该怀疑我。”他们那些人是因垂涎襄云镇的物产才动了邪念,且他们也不知顾苹跟何叔义的事情,应该没有破绽。
“不不不,您不知道他的敏锐……我家殿下如此谨慎,仍被他看透了!”顾苹捶胸顿足,“我家殿下跟老王爷谋划了二十年啊,竟毁于一旦!您哪里知道霍云的厉害,我敢保证,他一定是冲着您来的,他定是知道我们在造火器了。”他眼睛转了转,“您应该马上进攻建州!”
厘戎神色一变,警觉地摇摇头:“不行,火器还未造成。”
但顾苹实在后怕,他对霍云太过忌惮了:“您若不信便等着瞧吧,到时霍云打过来可别怪我没有提醒您,我家殿下那时可是不惜与他同归于尽的!”
没有办法才会同归于尽,厘戎当然清楚。
可他真能冒然进攻吗?
不过顾苹说得也有一点道理,霍云就算怀疑他也不会马上攻打北狄,自己偷袭的话,兴许真能得手。
如果把霍云除去,他北狄铁骑就再无对手了,厘戎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神色渐渐变得狠毒起来。
顾苹的心愿便是杀死霍云为主子报仇,继续煽风点火:“秦昉那厮软弱无能,向来只会依靠霍云,我不妨告诉您一件事,秦昉他差点就被太皇太后杀了,是霍云救了他,这样一个福将,秦昉怎么可能轻易派他来建州?必然是因为极重大的理由,您想想,是什么呢?”
看来天子确实很依赖霍云,厘戎盯着顾苹:“你没有骗我?”
“没有,小人不敢,”顾苹立刻跪下,发誓道,“小人若骗大王,将来必遭五雷轰顶,小人是真心觉得您会打赢霍云……您纵使没有造出上好的火器,如今的火器也够用了,只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真的,小人依仗您才有活路,哪敢欺瞒?您若败了,小人也是死路一条啊!”
厘戎一想也是。
要说了解,自己确实没有顾苹了解霍云。
但厘戎没有当即答应,转身走了出去。
何叔义一直没说话,此时道:“你真觉得霍云会攻打北狄?”
顾苹站起身,面色狰狞:“他就算不打,以后北狄定然也没机会了,他来这里一定是为调查北狄,我以前跟在主子身边,主子也说北狄人野心勃勃,早晚还会侵犯大燕,难道霍云会不知道?厘戎再不出击,定会错过时机,一旦霍云发现他在造火器,能饶过他吗?必须现在杀死霍云才行!”
何叔义后背发凉:“可就算厘戎主动出兵,也未必能赢……我们到时怎么办?”
“怎会不赢?我们好歹还有火器,虽说威力不够,对付津州那点兵也够用了吧?他们可没有火器,所以至少有七八分的胜算,等占领建州后,将那些工匠抓了,自然能造出更好的火器。”顾苹忽然十分憧憬,“将来就能挥军北下,直逼京城,将秦昉这厮也杀了!”
如果真能这样一帆风顺便好了,可世事难料,何叔义没这么乐观,只他的命也系在厘戎之手,只能听天由命。
他看向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发现天忽地暗了,似乎要下雨。
吕钦撑着伞等宋春汐出来。
刚才不知为何少夫人突然要看堀室,他去问了扫地的下人才知道在何处,回来时便下雨了。
不大,但也麻烦,走过去怕会湿了绣花鞋,宋春汐跟吕钦说等雨停了再去,然后坐下磨墨,准备写信给婆母,向婆母报个平安。
她将一路所见所闻也写入信内,还提到建州的熏鸡,最后说霍云每日早出晚归,跟在京城差不多,如此勤奋许是很快就能把事情办完回京。
她写完自己检查了一遍,等霍云回来又让他过目。
“就这样吧,我没什么可补充的。”霍云把信交给邱用。
邱用自去找人送往京城。
“明日下午申时带你去看凤凰山。”他忽然道。
“你有空?”
“嗯,离得近,也不花多少时间,”他握住她的手,“此山既出现在你梦里,我觉得怎么也得去一趟。”
“好。”宋春汐当然高兴,“是你来接我吗,还是我去城外找你?”
“你等着就行。”霍云打量她一眼,“这几日可是休息好了?”
“光是吃了睡,睡了吃,哪能不好,我感觉都胖了几斤。”宋春汐想起最近的吃食,“可能都是些未尝过的味道,比平日吃得多。”
霍云怀疑:“真胖了几斤吗,我怎么看不出?”
“要能轻易看出,至少得胖七八斤,我这……顶多一两斤。”
“一两斤也是肉,都长在何处了?”
“我哪知道,许是到处都长了些……”她说着忽然发现他勾了下嘴角,而后眸底燃起了火,朝她走过来,“你不知,我或许知。”
要说了解她的身子,可能她不及他。
说什么胖瘦,原是他故意逗弄,宋春汐脸颊微红,转身往里间走。
他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抬起了腿。
官宅年久失修,墙皮抵不住摩擦,砖灰唰唰往下落。
两个人没注意,竟弄得一身灰。
互相看一眼,忍不住笑,而后宋春汐道:“都怪你。”一天天的讲究什么姿势,竟折腾人。
他倒不怕灰尘,大不了洗一洗就是,但怕宋春汐嫌脏,转身将她抱往榻上。
走一步,她的脸就红一分,抗议道:“也不放我下来。”
他本就打着坏主意,岂会放她,微微哑着声音道:“好似这儿长了些肉。”托着臀的手往内一压,越发贴得紧,两个人都是一颤。
她话也说不出来了,伏在他肩头,手指扣他的肩膀。
不料邱用突然敲门:“都督,有北狄的消息。”
此种时候被人打搅实在不快,霍云微微拧了拧眉,但孰轻孰重这不需要分辨,他快步将宋春汐放在榻上,穿好衣袍,弯腰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
他临走时匆匆一句,是因可惜,宋春汐却明白,他所谓的回来多半是要半夜。
倒不知查到什么消息?她起身整理好裙衫。
如她所料,夜里他很晚才回,醒来时,人又走了。
宋春汐洗漱好,松松挽个发髻,走到门外。
“可知查到什么?”她问吕钦。
“好似北狄有些异动,但还未查实。”
宋春汐惊讶,北狄难道要主动出兵吗?
可他们以前就是霍云的手下败将,如今霍云在建州,本该是能震慑北狄人才对,怎么反而要出兵?他们没这么傻要选在这个时候吧?
如果出手,肯定是有必胜的把握。
火器吗?
宋春汐极为疑惑。
等用完早膳,她去建州的街道上走了一走。
前阵子刚到达时,她跟霍云被百姓与官员们围绕,并未看清楚此地,此时才发现建州只能用“简陋”二字来形容,没有鳞次栉比,品种齐全的商铺,也没有精致豪华的酒楼茶馆,是宋春汐从未见过的地方,她曾待过的嘉州,京城,还有去过的梁州都是人流如潮,繁华似锦。
可这样一座简陋的城池,却是兵家必争之地,数百年来遭受了无数的战争,此地的将士,百姓为了燕国的安宁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宋春汐越来越能理解霍云保家卫国的想法,还有父亲……
他们是真正看到百姓们的苦难的。
都督夫人出现在街头,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因为她身旁有护卫,他们只是站在远处行礼。
宋春汐问他们奇怪的问题:“你们家可有堀室?”
有些有,有些没有。
她点点头,回来后吩咐吕钦:“如果真打仗了,北狄有火器的话,你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些人都躲到堀室去。”因为不确定,不然甚至可以提前叫这些百姓准备,或者由建州知府造一处大的堀室来容纳百姓,但这也可能会引起恐慌。
吕钦抱拳道:“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不知不觉便到下午了,霍云竟准时回来。
宋春汐惊讶:“不是有消息了吗?你怎还有空?登山又不重要,哪日都行啊。”
霍云道:“当然重要,必须去!”
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马车是从霍家带来的,跟宋春汐一样,拉车的神驹并不适应长途跋涉也是分外疲累,这阵子马夫精心养护,又膘肥体壮了,雪白的鬃毛随风飘扬,似上好的纱绢。
宋春汐坐到车内,仍在追问:“为什么还去呢?这可不像你!”
“怎么不像我?”霍云手指抬起她下颌,重重吻了下樱红的唇,“本都督就不能沉湎淫逸吗?”
看起来倒也确实有几分轻佻,只是……宋春汐眼眸微转:“昨晚那么晚回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沉湎淫逸,根本就够不到这个词呢。”
他眸中的火瞬时烧起来,喉结微滚:“勾引我?”
宋春汐别开眼:“这也叫勾引,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是吗?他一点不信,俯身将她压在身下:“可惜马车太矮,不能抱着走……”他可记着那滋味呢,“你也想再尝尝是不是?”
她的脸不免滚烫,嗔道:“胡说什么……你此时带我来凤凰山肯定有别的目的,不是吗?你以为我傻,还不放开我,一会坏了事。”
果然瞒不住她,他捏捏她鼻尖:“北狄派了暗探。”
北狄的暗探定然是要调查霍云在做什么,宋春汐恍然大悟:“你想请君入瓮对不对?”他故意给北狄人一个假象,还有心情带着妻子出来游玩。
他没答,手指碰触到她里衣边缘又缩了回来,而后突然坐直身子。
不说四处都是暗卫,便这时候也不该做这种事。
只他差点忍不住。
宋春汐瞧见他撑在座椅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就想到了他之前不肯碰她的情景……已经有许久许久不曾这样了,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凉凉地道:“等回去再收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