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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够了。”曲父曲母又不是卖女儿,陆安该说的都说了,他们两夫妻索性把两边宴席给包揽下来,正好陆安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太懂这些,双方说了将近快两个小时,还是曲南风实在饿得不行才拦下热情的三个人。
    瞧见外头的天色,曲母一拍头,也是犯糊涂了,光顾着商量结婚的事,完全没注意到时间。她忙要双胞胎把房间里的油灯都拿出来,她和曲大嫂把菜热热端上了桌。
    一桌人酒足饭饱,没再多留,陆西洲搀着陆安回去,曲母让曲大哥跟去。外头还在下雨,陆西洲要扶人不方便,正好曲大哥帮忙撑伞顺带把伞还回去,曲南风也是到现在才知道那把大黑伞是陆家的。
    搞定了一件难事,曲家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曲父曲母一扫之前的低迷,话都多了不少。曲南风瞧着他们这么开心,也不由被感染,只不过只是一天时间,就变成了待嫁之身,她还有点没适应,直到入睡前,还一直回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翻来覆去好多次才有了点睡意。
    雨连续下了三四天,天终于放晴了,一直在家休息的曲家人又重新忙了起来,赶着把剩下的秧苗种完。至于陆西洲,前两天就回了部队。
    曲南风趁着太阳大时,正好把前几天腌制的李子给熬了,找了块干净的布垫在簸箕上,她把锅里的李子捞起来晾上,剩余的糖水也没舍得倒掉,曲南风决定拿它做点绿豆水。
    连续雨后,天一下就热了起来,这几天送饭时,曲家人衣服都湿了大半,再有吃的饭菜又干,曲父和曲大哥嘴皮子上冒了几个泡。
    她在缸里拿了点绿豆出来,洗干净就放进锅里煮了,等绿豆口感变得细碎,这才盛起来,放进井水里冰着。
    曲家用的水,都是从村口那口大井里担回来的,喝起来还带点甜,据村里老一辈说是几百年的老井了,夏天水凉冬天则温热,也算得上一块宝地。
    曲南风送饭时一块带了过去,顺便分了碗给陆安。辛苦劳作了这么久,能喝上口冰凉的甜绿豆水,人都舒爽了,旁边人看得心馋又羡慕,都说曲父曲母有个好女儿,难得有这个巧心思!
    曲父但笑不语,可舒展的眉头就差写上嘚瑟两个大字。等第二天,就有不少人有样学样,只是有些人不舍得放糖,你就单单绿豆水哪有味,回去又是唉声连连。
    曲南风可没时间管这些,曲兰芳和甘巧又来找她上山采蘑菇了。蘑菇做的好,口感老鲜了,曲南风也好这口,提上个竹篓背上就走。
    大概是上次相处得还行,甘巧这次也没板着脸,只是还是爱答不理,曲南风不介意,各人有各人缘分,相处得来就继续相处,相处不来也没必要强迫自己去相处,她也没欠谁,没必要一味去贴人家冷屁股,就当个认识的人正常相处就行。
    她们这次没有直接就往山上去,边走边摘点路上的野菜,路过一片竹林,又钻进去拔了不少春笋。现在快过了笋的时候,所以她们拔的笋比较长,不像是之前那种矮矮的雷竹笋那么嫩脆,口感韧点,虽说直接炒着吃不够香,但焯过水再去晒干,等后面加辣椒炒肉或者加切成碎去蒸又是另一种风味。
    曲南风想着,还可以试着去做酸笋,夏天与黄瓜那些凉菜拌一下也开胃。她拔了不少,拔到最后手心还起了个水泡,她疼得嘶了声,才就此作罢,继续跟着曲兰芳上山去了。
    因为就三个姑娘,她们没敢走太深,就只在山外围转了一圈。她们这次要采的蘑菇主要是松乳菇,这种菇专门长在松树底下,要不扒开表面一层干草去找,还不一定看得到。
    曲兰芳和甘巧有经验,在家拿了镰刀,就更方便翻看,曲南风也学着她们,折了根树枝,在层层竹叶茅草里翻找。
    最开始,她什么也没找到,后面自己摸出点规律来,就找得更快,只不过她找到更多的还是那种没开伞的菇菇,不过颜色都挺漂亮,金黄色,偶尔有缺口,是被蚂蚁咬的,她不知道这种能不能吃,最后想想,还是扔进了竹篓。
    后面她还找到一丛看着像是羊肚菌的菌子,曲南风把它们都采了,单独摘了片大叶子包住,等着拿回去问问曲母。
    三个人忙活了一个下午,才弄到堪堪一碗多的松乳菇,可能是前几天下雨时就有人来过了,不过她们也没丧气,这种事有时候也看运气,总得来说,收获还是不错。
    眼见着太阳慢慢落下,曲南风跟着她们回去,迎面碰上几个知青。曲南风没注意到,其中一个人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会才移开,倒是甘巧,拉着曲兰芳在旁边说悄悄话,少见的羞意,曲南风还惊奇了下。
    但转瞬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李子晒了一天,软硬就差不多,她跑着回去收好,抓了一手,又跑回去给了曲兰芳和甘巧。
    当时两人还在说话,许是没想到她还会回来,甘巧被吓了一跳,立马闭上了嘴。
    “拿着,这我自己做的李子干,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你们就当尝个鲜。”
    曲兰芳说了声谢谢接下了,倒是甘巧,别别扭扭,曲南风不想和她拉扯这些,她等会还得回去帮忙准备晚饭,往她手里一塞就跑开了。
    东西都到了手上,甘巧拿着也不好不拿也不是,总不可能扔掉,她在那自己犟了会,默默把李子干兜进了兜里。
    曲兰芳望着自家小堂妹离去的身影,笑笑,转身对甘巧说:“都说了,南风她不是那样的人,你还不信,好歹咱们小时候也是一起玩到大的。”
    甘巧瘪嘴,反驳:“我也没那么说,只是......”
    只是什么,甘巧自己也说不清,要真讨厌,怎么可能会跟着曲兰芳一起过来,要不讨厌,她摆着脸是在干什么,曲南风又不欠她,甘巧不敢去深究自己内心的想法。
    曲兰芳是不能理解,曲南风是自家人,不管如何她还是偏心自家堂妹,话也说了事也做了,甘巧能不能拗过这个弯全看她自己。她塞了口李子干到甘巧嘴里,只说:“回去做饭了。”
    甘巧垂眸轻咬着,满口的果香,酸酸甜甜,就好似少女的心意,百转千回,似风似雨。
    曲南风自己尝了口,李子干现在硬度正好,咬着不费劲,她分了不少出来,又留了一部分,打算明天再晒干点,方便她寄去陆西洲那,路上几天,干点才不容易发霉。
    曲母听说后,还特意又塞了点别的,让她一块寄过去,曲南风想看她还不给。
    第12章 012
    012
    曲南风就控诉:“好啊妈,这还没结婚你就开始偏心他,等以后那更不得了!”
    曲母瞪她:“什么偏心,你自己去看看你陆叔给你买了多少东西,我就塞点自家晒的东西,就偏心,我看你是屁股痒了!”
    曲南风嘻嘻笑了声,转身曲母就往她手里塞了个烤红薯,自前几天曲南风迷上烤红薯后,家里人就天天给她弄。曲南风接的时候没注意,戳到了下午那个水泡,疼得她啊了声。
    曲母翻过她掌心一看,心疼的要死,一直念念叨,曲南风原本是想把下午摘回来的蘑菇洗洗,曲母都不让,让她到一边去。
    曲南风在她旁边蹲着:“妈,那里面还有蚂蚁咬过的,要不要?”
    曲母头都不抬:“要,为啥不要,就是蚂蚁咬过的才好,你以为它们蠢,不会吃好的嘛?”
    “对了,兜里还一些羊肚菌,我瞅着像。”
    曲母翻出来,仔细看了下,点头:“确实是羊肚菌。”
    不过数量不多,凑不齐一碗,曲母又怕坏,索性把两种菇凑成一块,正好上次陆安拿来的肉还没吃完,切了几两肉一起炒了。
    新鲜菇吃起来更加滑嫩爽口,又鲜,确实是一盘难得的美味,曲家人今天吃得最多的就是它。
    再晚点,趁着还看得清,曲西风和西北风把那些笋都剥干净,弄下来的笋衣被他们推在一边,等明天太阳晒干,就能作为引火的材料。
    曲南风把里面比较嫩的一些挑出来做酸笋,焯过水后放在冷水里泡一晚上,做完这些她洗澡回房。她把灯芯挑起来,点燃,趴在昏暗的灯光下,握着笔慢慢写信。
    亲爱的陆西洲同志,
    ......
    其实也没什么好写,两人进展太快,直接跳过了相知这一步,对双方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曲南风咬着笔头想了会,把最近发生的几件有趣的事挑着和他说了下,等结尾,又想到今天晚上那事,她又愤愤提笔接着写下去,不知不觉,就写满了两张纸。
    曲南风有点诧异,和李子干一块寄出去时还在想,陆西洲会不会觉得她烦,可转念一想,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没必要在陆西洲面前隐藏,之后两人相处也会发现的。
    寄这些东西一共花了曲南风八分,等东西到陆西洲手里已经是四天后了。他先拆开的信,曲南风的字和她人一样,板正的楷书,字里行间又带了自己的特色,偶尔冒出的笔锋带着锐利又转瞬消失,就像是小猫偶尔竖起的爪子,抓你一下又迅速缩回,挠得人心痒痒。
    陆西洲不由又想起她对自己坦白的那天,想到小姑娘生动又直白的表情,他嘴角含笑,一句句看下去,虽然是很平常的小事,可在她笔下,却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旁,活灵活现,脑海里甚至都已经有了那些画面。
    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开心太具有感染力,以至于陆西洲一天的心情都不错,在操练底下的士兵们,甚至都没冷着张脸,这么异常反倒是吓得不知情的士兵们以为自家营长又想了别的招整顿他们,一个个提心吊胆了好些天。
    不过这些,远在弥河坝的曲南风并不知情,她正在家研究自己的酸笋。本来焯过水的嫩笋泡了一夜冷水后,直接拿弄好的泡椒一块腌制就好,可现在问题就在于——曲家没有泡椒!
    她如果要继续做,还得先做出泡椒来。做泡椒其实也不难,只要有朝天椒、白醋、还有盐,就能做出最简单的泡椒来,但是这期间需要时间,等到那时候,曲南风弄好的嫩笋都该长毛了!
    无奈下,曲南风只能含泪把那些笋连带腊肉炒了,真香!至于剩下的新鲜笋,大部分晒干,还留了小部分做笋煎蛋。
    等过了好几天,突然想起这回事的曲母还问了她一声,酸笋做得怎么样,曲南风把实情告诉了她,曲母目瞪口呆之余又默默从一个角落里拖出个坛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腌制好的辣椒。
    曲南风:“......”
    晃晃悠悠,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到了五月底,甘市算是正式迈入了夏季,梅雨一过,温度就开始直线上升,像曲南风天天待家里,穿着一件轻薄粗布衣,都还是一身汗,贴在背上,黏腻腻的难以忍受,更别提天天还在上工的其他人,不少人已经有初步中暑的迹象。
    曲南风担忧曲家人的身体,想劝他们歇歇,可曲父曲母不同意,她就想着和他们一块去上工多帮帮忙,结果第一天就倒下了,把曲家人吓得半死,任曲南风后面再怎么说都不同意她跟来。
    曲南风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把家里的活给揽过去,天天绞尽脑汁熬各种解暑解热的汤汤水水,有一次还主动约了曲兰芳两人去外头搞了一大堆鱼腥草回来,又是熬鱼腥草水,又是凉拌鱼腥草,吃得一家人之后看见鱼腥草就下意识想吐,这才作罢。
    后来三人去摘野苋菜时,偶然遇见木馒头,也就是平时大家说的凉粉果。想到以前在某个小破站上看的美食视频,曲南风又有了新的主意。她盯着树上挂着的那些刚刚长成的凉粉果,眼睛都要发光了。
    在曲兰芳和甘巧诧异的眼神中,她在树下转悠,这颗凉粉果攀爬的比较高,估计得有七八米了,拿木棍肯定弄不下来,看来是只能爬树。
    曲南风搓搓手,内心蠢蠢欲动,伸出胳膊准备撸袖子上手时,曲兰芳拦住了。
    “南南,你不会是想爬上去吧?”
    曲南风有些心虚,却没骗她:“就试试。”
    “不行。”曲母拜托过曲兰芳要她帮忙看着曲南风,这么高的树一看就很危险,别说曲南风这个小身板,就连她都有点害怕。
    曲南风试探的心不死,她确实很想要摘到那些凉粉果,好不容易碰到,轻易不会放弃,一直想游说曲兰芳,曲兰芳心若“磐石”,不被动摇。她没得办法,只能转来转去想想别的办法。
    甘巧自始就没说过话,等两人发现她时,人已经爬到了高处,咚咚咚,把上头的凉粉果全摘了扔下来,然后在曲南风呆愣的目光下,快速又平稳下了树,只见她拍了拍身上的灰,抬着下巴点曲南风:“还愣着干嘛,捡起来啊!”
    她翻了个白眼,“我帮你摘了,总不可能还要我捡起来再拿到你手上吧?”
    曲南风高声嗯了声,连忙弯腰去找掉下来的果实,等把全部都装进了竹篓里,她挪到甘巧身旁,非常真诚说道:“甘巧,谢谢你,你好厉害啊!”
    她是发自真心的夸奖,甘巧那上下树的功夫是真的过于流畅,完全不像是在爬高处,轻易的好像是在平地走路,这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曲南风瞳孔亮晶晶的,满是钦佩看着甘巧,甘巧习惯了曲南风之前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尺寸把握的极好,这乍得一下突然变了,顶着曲南风火热的视线,甘巧还浑身不自在起来。
    想刺她的话在嘴里变得烫嘴,甘巧想骂她,让她变回之前的样子,可半天,只是含含糊糊轻声嗯了下:“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值得你这样嘛......”
    后面一句话,声音越来越小,曲南风甚至都听不太清楚:“什么?”
    看着她愣愣的样子,甘巧大声啊了句:“没什么!”她推开曲南风,背起自己的竹篓快步往前走。
    曲南风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曲兰芳已经笑着拉着她追去,边说:“没事。”
    这事算一插曲,后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甘巧就没了脾气,曲南风与她的关系莫名又进了一步。
    凉粉果不是所有的果子都可以做成凉粉,它有公母之分。那种软绵绵,里面全是果肉的公的凉粉果才可以用。
    曲南风虽然清楚这一点,但让她直接把这些得之不易的母凉粉果扔了,就不舍得。她抱着微弱的希望,尝试着把那些小个头硬邦邦的果子也切了,果不其然,里面几乎没什么果肉。亲眼见到了事实,她才瘪着嘴扔了,扔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早知道就不让甘巧摘这些了,白费她一番功夫。
    扔掉一些不能用的,剩下的也不多,曲南风小心把剩余的果子里的果肉挖出来晒,大太阳下,三、四个小时就可以收进来开始做凉粉。
    她找了块干净的纱布,边回忆自己看过的视频里面的步骤,抓了一把凉粉果,包住放进凉水里浸泡,浸泡到差不多时,曲南风就开始揉搓,随着她的动作,可以看见有类似于胶质黏糊糊的液体慢慢渗透到水中,原本透明的井水逐渐变得乳白。
    曲南风越发有动力,一直揉搓揉搓,直到她手臂已经无力了才停下。她把用过的凉粉果扔到一边,因为她也是第一次做,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所以接下来沉淀的半小时,曲南风就一直盯着水面。
    直至成型,她还有些意外,不敢相信,捧着那碗凉粉看了好多眼,确定它已经成为了透明膏状,她才惊呼了声,高兴蹦了起来。
    家里还有晒干的花生,曲南风拿出些干炒出香味,捞出来,稍稍拿手碰下,外层脆生生的花生衣就破碎。她把花生切成碎丁,和白砂糖一块加进凉粉,搅拌均匀后先尝了下味道。
    滑溜爽口,夹杂未完全化去的糖颗粒,还有炒香的花生碎,鼻腔都充斥着那飘香的味道。
    好吃!!
    第13章 013
    013
    曲南风总共也就搞了几小碗的量,正好够了曲家一家人的份,剩余的凉粉果是真的没了力气,后面手臂轻轻碰下都疼痛难忍。
    曲母曲大嫂和她口味一样,都喜欢加花生碎和白砂糖,至于曲大哥和曲父就不爱这口,非要换成白醋,曲南风没想到的是,曲北风选的是白砂糖,而曲西风则是白醋。这对双胞胎在吃东西口味上有非常明显的差异,平日里吃菜还看不出来,自从曲南风天天想着搞些吃食后才显现出来。
    等曲母帮忙把剩下的凉粉果也一块搓了,曲南风分成了三份,陆家、曲兰芳家,甘巧家各一份。因为陆家最近,曲南风先送了过去,再绕路去了甘巧家,最后才去的曲兰芳家。
    开门的是曲兰芳,天色较晚,她隔着门嗡声嗡气问谁,曲南风总觉得语气有些不对,等见了面才知道,不是错觉。
    曲兰芳眼眶里都是泪,一直没让她看正脸,等撇过头,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明晃晃挂在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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