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永不落山,赛恩的心跳自那夜起也没平静过。
他在永昼时节一直睡不好,就算用窗帘和纸板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阳光还是无孔不入。他睁眼看到天光大亮,以为是早晨,可再看时钟,发现才刚过午夜。
才不过一个星期,赛恩就失眠了。漫长的日光,让他感到错乱,石堡的窗户几乎都是彩绘玻璃,它们会变化色彩图案,但在永昼时节被白日光线映照,总会透着鲜亮又刺眼的光,像噩梦一样笼罩他。
赛恩逐渐对时间失去了感知,需要依靠钟声才能找到一点现实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有多累,却怎样都无法睡下。
最后,他去了酒窖,想干脆用酒精麻痹自己。
然后安雅夫人走了进来。
她其实很受学生的关注。在这座男巫学院里很难接触到女孩子,女教师自然成了他们最接近的异性,而安雅夫人是一个美人。
她就像是幽居北地雪山多年的仙女,身形瘦削,四肢纤长,肌肤雪白得发亮,五官淡雅柔润,唯有眉毛睫羽格外乌黑浓密,微微下垂的眼型总带着一丝消散不去的忧郁。
就算有着一头古典画般柔顺的黑色卷发,也总是整整齐齐绑成发髻,衣服颜色只穿黑、白、银。
湖蓝色的眼珠应该是轻盈明亮的颜色,却仿佛永远没有笑意,永远拒人千里之外。
虽然安雅夫人是个哑炮,学生们对她的教学先天存有疑虑和抗拒,但也这不阻碍他们对她魂牵梦绕,这无关魔法,而是性吸引力。
哑炮的缺陷,更让安雅夫人在他们眼里自带一种暧昧的诱惑。学校还有另一位女教授,但那位是不可侵犯的强大女巫,安雅夫人就不同了。
她冷若冰山,却不会魔法,就像一座放在闹市的名贵艺术品,彷佛只要一靠近就能把她掳走。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错觉。
安雅夫人的确是哑炮,但她有一个名声和实力都响彻魔法界的强大丈夫,不止是这座魔法学校的校长,也是一位能与众多法力通天的女巫一较高下的男巫。
所以尽管他们蠢蠢欲动,尽管校长有事离校许久,还是无人敢跨越雷池。
赛恩毫无同龄人的这些心思,安雅夫人在他脑海是一个很模糊的形象。
他第一天上课,因为认床睡不好导致迟到,又憋了一肚子的起床气。走入课室时,只隐约看到坐于三面彩绘玻璃下,被盛大光芒淹没的纤细人影。
安雅夫人十分低调,晚餐时间或是魁地奇比赛,她好像总是不在,或者坐在角落,除了上课,赛恩几乎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
赛恩对外貌没有概念,他只在乎强弱,所以他觉得同龄人的少年怀春十分愚蠢。
直到这一刻,安雅夫人穿着飘逸睡袍,黑发柔顺披落腰间出现在酒窖时,或许是因为有些喝醉了,或许是因为靠得太近,赛恩第一次意识到她的确是个美人。
她训斥他,把他赶回房间,赛恩却觉得原来安雅夫人会骂人,没这么古板无趣。
可他没有要当乖小孩,还是捧了一堆酒瓶回去继续喝,当夫人拿着那杯热茶走入房间摔倒,他那时醉了,只觉得事情很好玩,想让夫人陪他一起喝酒。
结果,事情彻底失控。
可很奇妙的,赛恩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怨恨和责怪,他只觉得自己在昨夜睡得很好,是他近期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赛恩曾一度忐忑遇到老师时该怎么办,也犹豫自己是否不该再和父亲怄气,乖乖回家让自己冷静思考。
他起初完全不记得当晚的详细经过,也怀疑过是不是女教师先诱惑的他,直到他摸到枕头上有一根黑色卷发。
脑中蓦然想起一个画面,他伸出食指触碰安雅夫人柔美的一缕黑发,一圈又一圈,缠绵卷绕,那张美丽的脸正脆弱无辜地望着他,而他似乎并不抗拒。
反而,是某种不曾有过的感觉充斥心头,令人晕眩、失重、融化的感觉。
想起这个记忆让赛恩心跳加速,胸口的那个牙印又在隐隐发烫。
他发现自己并不生气,他只是……有点茫然。
原本日常的房间,似乎全染上了她的香气,赛恩置身其中,身体的记忆一点点复苏。
衣服上的划痕,让他想起他们拥抱倒在床上时,安雅夫人如何解开他的纽扣,他也急切地捉下她的睡裙吊带。
红肿的嘴唇,让他想起是安雅夫人先伸的舌头,舔过他的上唇又滑进去,把某种淡淡的香气渡进来,鼻腔都是她的香气。
床单的皱褶,让他想起安雅夫人如牛奶滑腻的胴体躺在上面,被他的顶弄着颤抖摇晃,双腿勾在他的腰部,又时而踩着他的小腿,脚趾头踡曲,挠得他痒痒的。
更别提赛恩身上的痕迹,他在镜前脱下衣服,摸过每一个吻痕、指印和牙印,它们如何留在他身上的画面,一一在眼前重现。
然后,赛恩发现自己勃起了。
他大声骂了声粗话,一拳砸碎镜子,而掩饰在愤怒情绪下,却是一股道不明的陌生情绪。
那股陌生的情绪,正在逐渐侵蚀他的身体。
这座城堡很大,两个人要避而不见,轻而易举。
当赛恩照常魁地奇训练,发泄满身的躁动,他却总是往长廊的方向望,不管看向那里几次,有着精美镂空雕纹的长廊,总是空无一人。
赛恩莫名怅然若失,他记得之前偶尔会见到安雅夫人的银色裙摆一闪而过。
意识到安雅夫人也在躲他,赛恩发现自己没有松口气,反而心情更糟糕了。
赛恩之前看不起同龄男巫宛如野兽的下流心思,可现在他深陷其中,深陷在对安雅夫人的魂牵梦萦。
他躺在床上,听到楼下大门上锁的声音,那个人就在外面,一墙之隔。
舒软的床被包裹着他,他闭上眼,一遍遍回味那些想起的记忆,肌肤相亲,唇齿相连,十指交缠。
鲜红的心脏跳得飞快,右手还是伸入了裤子里。尝过情欲的少年身体,开始食髓知味,冲动无法控制。
失眠依然困扰着他,赛恩只有想着安雅夫人自亵,才能勉强入睡。她真的成了雪山仙女,在永昼白光中夜夜进入他的梦境。
赛恩很抗拒,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脱离掌控,却又无可奈何,他无法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无法让自己不再想着安雅夫人。
可就像永昼的阳光永无止尽,欲望也是如此。
赛恩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满足于幻想,那些品尝过无数次的回忆依然可口,但内心的某一处也在叫嚣着,想要更多更多。
更多的什么?赛恩不敢回答。
他只是开始在城堡里游荡,他一向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不是吃饭就是上课,不然就是练习魁地奇和回宿舍睡觉。
可现在,空旷的城堡,石头墙壁冰冷坚硬,彩绘玻璃浪漫无情,他却在游荡。
赛恩意识到时只感到烦躁不安,回到宿舍把家具都砸了一通,枕头里的羽毛飘满房间,他无力地躺在床上,预感自己又要失眠了。
不能再待在这个见鬼的城堡了。赛恩心里默默道。
他下了明天就离开的决定,坚决无视逐渐淹没心脏的某种失落情绪。
可是在离开前,他还要再去一次学校的酒窖,偷一瓶酒回去,当作和老爹和解的礼物。
隔天宿舍的门禁一解,赛恩风风火火去了酒窖,石像鬼一看是上次揍他的人,立刻开门。
赛恩在里面搜刮一番,还是拿不定自己要偷哪一瓶酒回去,在架子前犹豫许久。
直到,转角处传来脚步声。
他望过去,安雅夫人出现在眼前。她一身白袍,古典画般的黑发垂落腰间,肌肤在昏暗的酒窖里白得发光。
美丽得就像那一夜。
心脏猛然跳动的那刻,赛恩突然确信,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夫人看到他,露出惊愕的表情,连退几步转身就要走。
可还是来不及。
烛火一阵摇曳,墙上的两个影子纠缠在一起,像狮子扑向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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