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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怡早晨是被靳凌的手机震醒的,全身酸痛,膝盖淤红,扭头瞪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人,掰开把持在腰上的手,起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不过是早上十点多,就已经很多邮件和消息提醒。
    连静音键都关不掉的震动,缓一缓能怎样,这到底每天有多少事情要忙?
    夏怡很容易就试对了密码,把持续不断的震动关掉了,看着叫司越的消息,不停弹出。
    “哥。”
    “我的亲哥。”
    “我昨晚也喝多了。”
    “你昨晚回去没干傻事吧?”
    皱眉,把手机放在了床头。
    起身,淋浴,然后靠在餐桌椅凳上回想昨晚,冰美式都没把她冰清醒,老公二字顿时把她吓得清醒了。
    第一次相信了靳凌之前向她保证,他绝对没有追过和暗恋过任何人,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他,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这是什么情路太顺,没吃过苦头,情商为零的精虫,追人都不会,一上来就是先亲嘴,然后上床,男朋友都还没当上,就直接要当人老公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
    盯着桌上带回来当地小糕点们,写着最佳赏味期两天,觉得这个应该就是靳凌说的给她带的“东西”,咂嘴,算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夏怡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唐致逸,看着聊天记录里的转账记录,撑着下颌,觉得六百块钱一次也太贵了,眼睛微亮,在对话框里写了一句,呜呜怎么办,我被欺负了。
    然后对着膝盖拍了一张照片,发送。
    起身将手机放在岛台上,找了一只平底锅,橄榄油热到合适的温度,单手磕蛋,滋滋作响,抬眸见厨房丁点儿油渍都没有,觉得这厨房可能半年没开过火了,其实靳凌是会做饭的,但学做饭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嘴刁,并不是那种一点家务活都不做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忙了。
    夏怡盯着膨胀,渐渐圆润的煎蛋,扯了扯嘴角,靳凌叫她老婆,不会是想找老婆以后好给他做饭吧?
    “叮”,看着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唐致逸:我不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吧?
    夏怡将煎蛋铲起来,继续用余油热冰箱里昨天她买的面包片,认真回复着:当然不是!我不是那种人好吗?我只是很穷,付不起学费。
    唐致逸:我信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不信你穷,所以你先赊着。
    唐致逸:所以你们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做了?你心软了,想复合了?
    夏怡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肉类可以做个简单的三明治,一开冰箱,里面只有酒和气泡水,关上冰箱门顺势倚靠在上面,一块块冰箱贴,硌着后背,也像是穿过皮肤硌到了心上。
    夏怡打了很多字,又删掉了,最后仰头叹气,问:你觉得男人可以把生理喜欢和心里喜欢分开吗?
    唐致逸时隔了一会儿才回复,话里有话,说:“看人,有的人可以分的挺开,有的人不行。”
    “夏怡我说话可能难听,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你也会原谅,不是吗?你都从美国回来了,不就代表着你其实已经有着答案了?既然你的目的很清晰了,过程你这么拧巴,累的是你自己。”
    夏怡都不敢再看手机,双手捂着脸,恍惚间心情特别沉痛,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用眼泪解决问题的,只是因为很多时候太敏感,比任何人都要更珍视爱,所以就会在爱里格外痛苦。
    眼泪就又特别轻松地漏了下来,掌心微湿,她都已经妥协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妥协,后背突然被坚实的胸膛贴实,浑身轻颤,连带着心跳漏了一拍。
    靳凌单手搂着夏怡的腰,另一只手关掉了火,指着糊掉的面包,握着两只圆润的肩头将人转了过来,弯腰抬眸,盯着捂脸扭头不看他的人,开口:“谁家的小哭包又在悄悄哭?”
    夏怡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反正不是你家的。”
    靳凌印象里夏怡其实现在已经很少当着他的面哭了,看见眼泪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终于没了距离,他可以当面,亲自,有时间,问清楚她到底为什么哭了,就像以前一样,而不总是在电话里面对着她的小声抽泣,沉默不语,一丝一缕紧紧缠绕着他,只剩下全然的无力和愧疚。
    “反正以后是我家的。”,语气也带着一丝轻佻。
    将人抱起来,放到开放厨房那个超大的岛台上,腰强硬地挤进两腿之间,手臂撑在夏怡的两侧,明明挨得如此近,近到用眼神,去一点点描摹,垂下的眼眸,扑扇的睫毛,和躲闪的神情,感受着两人之间无形存在的一堵墙。
    夏怡察觉到被炽热的眼神咬住,任何情绪无处可逃,让她不得不直面他,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闻见面包的糊味,只好说:“面包糊了。”
    “对,糊了,为什么糊了。”
    夏怡抿嘴,一个春日的早晨,楼下顽童嬉戏,屋内无声。
    靳凌皱眉向着她凝视,眼里有柔情,有心疼,也有痛苦,又有轻微的嘲笑。
    嘲笑自己,得不到信任,得不到夏怡直来直往的回应,不知道是从哪个节点开始,吵架之后,两个人都在猜,猜对方在想什么,猜对了就是备感庆幸,猜不对就是互相凌迟。
    垂眸,如把刷子划过夏怡身上露出的每一寸皮肤,看向了像是被笔杆子蘸取淡墨杵上了一笔的膝盖骨,指尖绕着那一圈,用指腹轻揉,低声询问:“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把你弄痛了。”
    夏怡现在脸颊连带着鼻尖一样微微发红,其实不疼,她对性爱上稍带粗暴的情趣行为一向很宽容,但她讨厌喝多了的靳凌自己爽完就不管她了,气得伸手捏了一把他腰侧的肉,“你知道就好,昨天晚上你做完就睡着了,是我自己起床去洗的澡。”
    靳凌任由腰间那双手上下求索般找他的软肉,揪得还挺疼的,手背贴近了大腿根附近,意有所指,“就这个?没了?”
    夏怡听到这话就像是委屈了很久,被人戳心间脆弱的那部分,胸口轻微起伏,立刻小声斥责,“什么叫这个就没了?你以为你就这点儿错吗?”
    靳凌立刻挑了挑眉,愿听其详,他就想听听他罪孽有多深重,看着一双灵动生怒的眸子,心生欢喜,他就喜欢夏怡那股劲儿劲儿的傲气,敢爱敢恨,如同第一次她给自己表白被拒绝了就是这样,小脸立刻甩臭脸。
    “那还因为什么哭?因为我还没有追到你,我们又睡了,是不是?”
    夏怡低下头看着两人间那一丝一毫的缝隙,点头,又摇头。
    “那是为什么。”
    正如当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望,她不敢望向如持着明镜般的眼底,这样会把她照得丑恶不堪,怕靳凌看出来,她一直以来都脆弱且敏感,从未改变,会钻牛角尖,会患得患失,分手之后更像是患病般易感,变得让她自己都讨厌。
    夏怡感受着呼吸轻喷在彼此脸颊上,缓缓开口:“是因为你只想睡我,一点都没耐心追我。”
    “所以我会觉得你是不是只是因为和我睡习惯了,才会想要把我快点追回来,根本不是因为你还喜欢我…”
    靳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夏怡非要说,心里喜欢和生理喜欢是不一样,略带无奈笑着说:“想和我睡的人多的去了,那我为什么非要和你睡。”
    夏怡终于抬起眼,气汹汹地指着胸膛,“你还想和谁睡?”
    但是看着靳凌似笑非笑的表情,眼泪像根细细的丝带,每眨眼一次,就剪断掉下一截。
    靳凌的掌心微微收紧,在下颌处接住飘下来的一节节丝带。第一次觉得他的想法和夏怡的想法特别不一样,他之所以看起来没有耐心,可能是因为太忙了,工作上习惯性强势做事,快准狠,忽略掉了夏怡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而他也没什么安全感,想早点把事情解决了…
    用鼻尖去轻蹭眼泪,“不是只有你和我睡吗?除了你还有谁,在我这里性和爱是分不开的,我是因为被你惯坏了…夏怡每次都特别心软,我知道她特别在乎,我想着只要给她道歉,哄哄她,她就又原谅我了。”
    用嘴唇去触碰咸湿的眼泪,亲吻柔软的眼皮,继续道:“对不起,夏怡,我不该这么着急,不会有下次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夏怡只是闭着眼睛流泪,任由自己的情绪波动,从那句“被她惯坏的”地方,开始汹涌澎湃,就像远处海啸掀起的浪潮,过了好多年才抵达岸边,最终拍到自己身上。
    “我怕你讨厌我了,怕你烦我了,你昨晚都说了,让我少管你,我怕我一告诉你,你就再也不想追我了…”夏怡睁开眼睛,对视一瞬间,就失声痛哭。
    语无伦次,哽咽着自语,“明明就是你对我说,让我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所以她一直肆无忌惮的对着靳凌各种发泄情绪,“是你把我宠坏的,又特别坏的知道分手之后时候就要把这个权利收回去。”,而我已经改不掉这个坏习惯了。
    夏怡摇头。
    “那天我说分手,你说好,你说你尽力了,解决不掉异国的问题,我理解你们特殊行业,有保密协议不让出国,好,没关系,我来解决,那你呢?这三个月,你干了什么,我一直都很爱你,但是你没有以前那么爱我…我可以感受到…”
    “你真的特别讨厌,特别讨厌…”
    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最后这句话。
    靳凌由上自下地抚摸着夏怡的背,听着她说,她一直都很爱他,心依旧碎成了一片一片,有时候觉得理性未必比感性更值得让人信服,谁更爱谁,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
    他没觉得自己做的有多好,也不觉得被冤枉,想告诉她,分手之后他都决定了不干军工这行了,等把手头签过的合同都交付完,就过去陪她,工作都无所谓了,随便干嘛,只要她开心就好,但是处理完至少还需要两三年,要因为一个他都不敢承诺的承诺,让夏怡继续坚持吗?她的不安全感也让他感到不安全。
    但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她会的,即使他没有承诺了。
    直至夏怡终于停止了自问自答般的抽泣,紧紧抱住还因为痛哭后颤抖的身体,分不清楚到底谁乱跳的心跳声,才贴着耳朵,怕她听不清楚。
    沉痛地缓缓说:“对,因为我特别讨厌的不能来陪你,一直都是你在我们之间妥协,所以让你没有安全感了,我决定…我想了很多办法,可还是不能过来陪你,我比你还害怕,你哪天坚持不了再也不想回来了,所以你说分手,我同意了。”
    “不是因为我烦你了,讨厌你了,不喜欢你了,更不是因为不爱你了。”
    轻抚着头的手,感受到了怀里人抬头的动作,靳凌用手指轻拭着夏怡脸颊的刚刚哭过的泪痕。
    两人四目相对。
    靳凌重新开口:“你不是都说了吗?你被宠坏了,而我又被你惯坏了,我们两个人互相纵容,都特别讨厌,所以谁都离不开谁,你说的对,这三个月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天天都在想你,担忧你再也不回来。”
    夏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确定的是这三个月像一块没有补上的缺口,时不时会隐约作痛,他们不是第一次谈恋爱的情侣,不是二十岁的年纪,露出软肋,倾诉卑微,选择盲目,承认痛苦,比说我爱你更让人心动。
    靳凌觉得他的心也快被这阵无声的风,吹得咸湿,脱水干瘪了,看着夏怡沉默,好像全世界都沉默了。
    夏怡吸了吸鼻子,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算了,暂时相信你。”
    靳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那下次哭还要告诉我为什么哭,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夏怡自己都没意识到低沉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她都能斗嘴了。
    靳凌放在夏怡背上的那双手几乎快要把底下的衣料浸湿,轻抬挪开,扯岛台上的纸。
    漫不经心地当着夏怡擦手上的汗,听见夏怡的手机不停叮叮响着,“哦,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的,睡不行,那追你的时候,什么是行的?”,转身从灶台递给夏怡,清清楚楚地瞥见了上面的字。
    夏怡接过手机,眼睛肿胀看字都觉得费力,哭得太狠了,凑近点看见唐致逸发的消息写着:宝贝,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追你的时候你都不作点,那以后怎么办,就要使劲作!
    敷衍着说:“我想想再告诉你。”
    耳边听见靳凌问,“那亲行不行?”
    气愤抬头。
    靳凌笑着说:“那就是不行,是不是?”
    “那以后给你改名字叫行不行。”
    “行不行,你想好了告诉我,什么行,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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