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指了指天空:“看天。”
奥兰多抬起头,今夜天气清朗,深紫色如天鹅绒幕布般的天穹一望无垠,时有星辰闪烁,仿佛揉碎了一把钻石撒在天幕之上。
“紫色的天空诶,联邦只有蓝色天空……”
陈柚皱着眉头,良久,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眸一亮,叽叽喳喳对楚辞道:“你竟然还记得!你还记得我们当时说过的话!”
奥兰多一脸懵逼:“什么话?”
“我们当时在179,我,小林还有弗雷德,”陈柚兴致高涨的回忆,“我们看见了极光,然后说起天空的颜色,小林说他见过别的颜色的天空。”
“弗雷德是谁?”奥兰多眯起眼睛,“我怎么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啦,是我们的学长,我们二年级的时候他就毕业了,现在在战区工作,可厉害了。”
奥兰多“嘁”了一声。
楚辞找了个空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抬起头,望着山茶星的天穹,他曾经无数次路过这个星球,见到这与众不同的天空,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抱着一种闲适而欣赏的态度,去看这片天空。
而记忆里,179基地的极光也越飘越远,绚烂如梦。
良久,他听见奥兰多问他:“等你研究生毕业了,会留在实验室吗?”
他道:“应该会。”
“啊,”陈柚高兴地道,“那以后就要叫林老师——哦不,楚老师了。”
他点了点头,道:“也可以吧。”
第490章 猫与蝉鸣(上)
一开始西泽尔只是想给楚辞过个生日。
但老林实在太不靠谱,他根本不知道楚辞的生日应该怎么计算,而这些年里楚辞似乎也根本没有过过生日,于是确定他的生日在哪天,成为了一个初始难题。
“你就随便找一天,”老林建议道,“他小时候,我们在锡林的时候,每年过生日都是蒙着眼睛飞飞镖,扎中哪天就是哪天。”
西泽尔:“……”
他总不能去对楚辞说,我想给你过个生日,但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要不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跳一天吧。
这太离谱了。
他果断地断掉了和老林的通讯。但他没想到的是,老林因为和楚辞分别时间太久,现在正处于一个恨不得上天给儿子摘星星的老父亲弥补缺憾的阶段,和楚辞简直无话不说,西泽尔这边刚通讯完,楚辞就已经知道了。
当天晚上楚辞做完实验回家,西泽尔还在想着怎么才能不显山露水的旁敲侧击,基因里根本就没有浪漫这一说法的楚某人已然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不过生日的,或者什么时候过都行,你挑一天放假的时候……唔,不过最近两个星期都不行,实验到关键阶段了,说不定过几天我就得住在实验室去。”
西泽尔无话可说。
实验室正在测试的,是落雨负责的主项目,和机甲能源导管有关,楚辞说过一次,但西泽尔虽然也是个机师,对机甲结构有一定了解——也仅限于“一定了解”,简而言之,他听不懂楚辞口中那些精密结构和专业术语。于是楚辞也就不说了,只是实验到了关键阶段,他们实验室的人又少,就忙得披星戴月,晕头转向。楚辞每天回家的时间都在晚上二十二点之后,西泽尔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他打着呵欠走进了盥洗室,也就闭嘴了。
可是过了一会,楚辞忽然从盥洗室冒出来头,头发上还滴着水,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嫌我这段时间太忙,没有和你约会?”
他一脸“我悟了”的表情,西泽尔哭笑不得,连忙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从前都没有过过生日,就想给你过一次。”
“你这样一说我怪不好意思,”楚辞那个毛巾胡乱擦了擦自己的头发,“我也没有给你送过生日礼物。”
“可是你送给过我别的礼物。”
楚辞一想,又悟了。他对“礼物”没什么具体概念,而之前送给西泽尔的大多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似乎从来没有给西泽尔送过什么正经礼物。
“十二月十二。”他对西泽尔说,“冬至,这是我上辈子的生日。”
西泽尔在星网上检索了很久才在首都星图书馆的一本历史书里找到“冬至”是地月纪时期的古地球人所采用的一种农业历法时令之一,但他还是不能理解楚辞所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意思。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距离十二月十二日没几天了。
这么想着,他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备忘录,里面有一个文件,记录了所有他答应楚辞,或者楚辞提起过,或者他能想到的要去做的事。他将备忘录翻了一遍,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其中某一行上。
吃完午饭,弗洛拉抱着一大堆样板去了储藏室,等她回来的时候,见楚辞还坐在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某个地方,但是目光空洞,毫无聚焦,俗称发呆。
弗洛拉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想什么呢?”
楚辞这才回神,若有所思地问:“你朋友过生日,你都送什么礼物?”
弗洛拉问:“男生还是女生?”
楚辞道:“男的。”
“多大年纪?”
楚辞:“三十多吧。”
弗洛拉立刻偏头去看他,笑眯眯道:“要给小穆赫兰元帅送生日礼物啊?”
楚辞:“……”
他纳闷道:“这么容易猜?”
“当然。”弗洛拉摇头晃脑地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脖颈,道,“但是你的这个问题,我没法给你别的建议,我只能建议你自己多想想。”
楚辞叹气:“问你真是白问啊,也对,你又没有男朋友。”
弗洛拉:“……你不炫耀自己男朋友真的不会死。”
楚辞觉得任由自己再这么想下去,十二月十二号马上就要到了,他还是想不出到底要给西泽尔送什么礼物。晚上,实验室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他和弗洛拉得以稍作喘息,他应陈柚的邀约去学园岛外面吃饭,去了后才发现艾薇拉也来了,楚辞道:“学姐,你最近不忙?”
艾薇拉笑道:“确实不算忙,而且已经递交了辞呈,就算忙,也没我什么事了。”
“诶?”楚辞好奇,“怎么忽然辞职了?”
“我准备去首都星进修,”艾薇拉耸了耸肩,“已经拿到了瓦蓝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楚辞点头:“祝贺。”
陈柚点完菜,瞥了楚辞一眼,道:“一看你就没有领略到这件事的真谛,学姐之所以申请瓦蓝得大学,当然是因为诺亚学长啦。”
艾薇拉笑了笑,道:“确实有一部分原因在他,但更多是因为我瓦蓝得大学是我的最优选择。”
“这就叫两全其美。”陈柚竖起大拇指。
“学长最近在还在首都星?”
“对,”艾薇拉点头,“不过他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因为我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
陈柚刚喝进口中的饮料差点喷出去,她一边咳嗽一边瞪大了眼睛:“真的?上次楚辞和奥兰多回来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我还以为只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艾薇拉道,“到时候给你们发请柬,可都要来哦。”
她说着,向陈柚展示了手上的戒指。
楚辞斜过目光去看了一眼,那是一枚戒圈很细,显得玲珑精致的女士戒指,戒托上卡着一块楚辞叫不上名字的宝石。
“好漂亮!”陈柚夸赞。
“是吧。”艾薇拉感叹,“克里斯这家伙虽然有时候扭扭捏捏的,但是审美还可以。”
楚辞眨了眨眼睛,心里忽然一动。
到了十二月份,机甲能源导管的实验收了尾,落雨和达蒙都去出差参加实验成果展示会议,留下楚辞和弗洛拉在实验室里,弗洛拉出去旅游了两天,回来后帮楚辞跑了三天的实验数据,楚辞只需要早上去实验室就行,时间一下子充裕了起来。
周五那天,他早上去实验室转了一圈就回家了,无所事事地打了会游戏,然后接到了西泽尔的通讯。
“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家?”西泽尔问。
楚辞慢吞吞道:“可是我已经在家里了啊。”
西泽尔沉默了几秒钟,道:“我在楼下。”
“啊?”
楚辞飞奔到门口,还没有换好鞋,大门已经开了,西泽尔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航空箱。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楚辞惊讶道,“不上班了?元帅就可以随时翘班是吧——这什么东西,怎么好像还会动?”
他的注意力立刻西泽尔手中的箱子吸引,西泽尔打开航空箱的盖子,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白色的小毛球。
楚辞睁大了眼睛:“小猫咪?”
西泽尔伸手进箱子里将毛球捞了出来,小家伙只有半个手臂那么大,通身雪白的毛,粉红色的小耳朵抖了抖,发出一声又嗲又尖细的叫声。
“这哪来的?”楚辞从他手里将小猫接了过来,小猫还不习惯陌生的环境和人,立刻就蜷成了一团,将头埋进了楚辞的怀里。
“找朋友要到的,”西泽尔道,“从首都星运过来。”
“好家伙这么远。”
西泽尔“嗯”了一声,在楚辞和小猫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道:“它现在是你的了。”
楚辞两只手护着小猫咪,偏过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我的愿望实现了。”
西泽尔看着他抱着小猫满房间乱窜,美其名曰要小猫熟悉新家,一边蹿一边问小猫:“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喝什么?你喜欢去哪里玩?”
小猫当然不会回答,并把头埋起来不理会楚辞,而在客厅里收拾航空箱的西泽尔笑着叹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新环境,小猫第一天一口饭也不吃,并乘着楚辞一个不注意就躲进了床底下,缩在角落不肯出来。
一直到晚上要睡觉了,也还是不肯出来。楚辞趴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快出来吧,你都一天没吃饭了,你不饿吗?”
“你知不知道你哥小白每天要吃几顿饭?你这样是要被嘲笑的。”
“你是我大哥行了吧,快点出来吧,出来吃饭了。”
“大哥,吃饭了!床底不是你家,外面才是!”
最后也还是没把小猫呼唤出来。楚辞只好放好猫粮和水就去睡觉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碗里的猫粮和水果然少了一些,楚辞“啧啧”地叹:“原来你还知道饿啊?”
这种情况一直到第三天才有所改善,楚辞下午从实验室回来,小猫正在客厅里东闻闻西摸摸,听见他开门的声音,跟受惊了一样立刻蹿到卧室床底,过了一会又探头探脑地出来了,磨磨蹭蹭到了饭碗旁边,那碗有点大,它脑袋又小,于是探头进去吃饭的时候就跟整个脸都埋进了碗里一样,看上去非常可笑。
楚辞蹲在它身旁,轻轻捋了一下它的后脑勺,小猫就又蜷缩起来,不吃了。
楚辞无奈地对西泽尔道:“它还真是我大哥,大哥头上不能动土。”
而西泽尔道:“它为什么胆子这么小?我记得小白小时候也没这么胆小。”
楚辞:“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出生的时候,小白已经在家里待了很久了,论辈分你得管它叫大哥。”
西泽尔:“……”
小猫来到新家一个星期过去,才终于不躲床底,楚辞寻思该给它起个名字,秉承他一贯的起名风格,他决定管这个小猫叫小柠檬,他兴冲冲地将他取得名字告诉西泽尔的时候,西泽尔沉默了足足有三秒钟,才道:“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