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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吉隗呵呵笑道:“命题事小,想趁机让二位先生拿出点彩头做奖励,为我列州士子壮行是真,万望不要推辞。”
    这么一说,两人懂了其中深意,这位州牧大人突然搞这么一出,是想让众学子看到,连他们两个也要听命行事。
    让考生展现才华是假,州牧大人在借两人展现实力,以安人心。
    看来仅仅露个面还不够,两人又相视一眼。
    不是两人不给卢吉隗面子,而是锦绣文章方面他们肯定还不如这些年轻考生,都是从乡试中脱颖而出的人才,让他们去评判这些考生文章的高下,实在是不配,容易闹出笑话。
    然而卢吉隗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面子不给还不行。
    稍加琢磨后,鱼奇道:“卢大人,依我看,命题文章就算了。一者,不说答题时间,仅凭眼前三百多号人的文章,我二人就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实在忙不过来……”
    卢吉隗刚想说,文章看不过来那就让大家作诗,那样审读起来简单明了,速度快。
    但鱼奇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抢着说道:“二者,这些年轻人都是从乡试中考出的,论文章,早已在州府比试过一次,排名早有论断,以我们两个的水平不宜妄加论断。卢大人,不如这样,考考他们以前没考过的,不妨考考他们的急智。以大人为首,我们三人各出若干字谜,给一炷香的时间,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答出最多的字谜,这样也能不伤和气。不知大人觉得怎样?”
    变成了猜字谜?众考生面面相觑。
    正想办法应付意外的庾庆也愣住了,真要是变成了猜字谜的话,那他也不用想办法逃跑了,文章要分好坏,字谜猜不出没关系的。
    他当即踮起脚尖紧盯卢吉隗的反应,万分期待卢吉隗能好好听劝,就别写什么狗屁文章了。
    狄藏已是连连点头不已,认为鱼奇说的好,深表赞同,这样既能化解他们两个的尴尬,也能给卢吉隗面子。
    确实合情合理,卢吉隗也是点头,当场拍板道:“好!就依二位先生。只是……不知可愿拿出奖励?”面有戏谑神情。
    两位大师又互相看了看,知道这次不出点血是不行了,给少了对不住州牧大人当众开这个口。
    而庾庆则是放下了踮起的脚后跟,可谓重重松了口气。
    狄藏目光扫过众考生,朗声笑道:“既然是州牧大人开了金口,岂能推辞,我出一百斤灵米添作彩头!”
    所出彩头对应了他的身份。
    此话一出,不少考生哗然,都知道一百斤灵米的价值,至少是一万两银子。
    什么情况?刚松下一口气的庾庆瞬间竖起了耳朵,猛然踮起脚尖,瞪大了眼睛盯着狄藏,一百斤灵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意味。
    他想知道,价值万两的一百斤灵米是一个人得,还是三百多名考生分。
    若是前者,他心里会很不平,当初为了几百两银子,他不惜把三位同门师兄给揍了一顿,如今猜个字谜就能奖一万两银子,未免也太轻巧了。
    然而狄藏没有说如何分配奖励。
    卢吉隗甚是满意的笑了,又含笑看向鱼奇。
    鱼奇心中苦笑,知道该自己表态了,不疾不徐,清楚明了道:“玄级‘点妖露’一觞,添作奖励。”
    “点妖露?”考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些因阅历不足,不知是什么东西。
    踮起脚尖难放下的庾庆,又是心头一颤,考生不知“点妖露”为何物可以理解,他身为江湖中人岂能不知,那是降妖的好东西,只需一滴点在妖修身上,就能让妖修现出原形,所以才被称为“点妖露”。
    重点自然还是在值钱上。
    第13章 心旌荡漾
    点妖露的药效根据品级高低而定。
    武级点妖露,不同的品类针对不同类型的妖来使用才有效。
    而玄级点妖露则不一样,能逼大多数的妖修现形。
    既然效果威力更强,价值自然也更高。
    玄级点妖露,市场价,小小那么一觞的量,便价值万两银子!
    又是价值万两的奖励,难道这就是考取功名的好处?
    为什么?庾庆突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难受,那种看得到却吃不得到的感觉,内心相当不甘。
    可是没办法,不管他能不能猜出字谜,他都不能出风头去拿这奖励,这要是让在场的官员对他这个假“阿士衡”的模样印象深刻了,回头阿士衡的胳膊治好了,下届赴京赶考的阿士衡还怎么来?
    尽管他心有不甘,可还是那句话,他此行的准则就是低调行事,不给人留下印象。
    鱼奇基本拿出了与狄藏等价的彩头。
    价值两万两银子的彩头,对这些考生来说不可谓不丰厚。
    “好!”卢吉隗相当高兴,当众宣告:“两位先生如此厚爱列州才子,本座岂能没点表示,这样,州府给每位考生发十两银子,以作在京期间的开销。”一句话,官府就支出了三千多两银子。
    一旁立刻有官员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詹沐春,解元郎这才反应过来,率先带头拱手道:“谢州牧大人,谢两位大师。”
    “谢州牧大人,谢两位大师。”
    一群考生跟着齐声谢过,尽管两位大师拿出的奖励更多,可大家还是先谢州牧大人。
    卢吉隗挥手示意免礼,回头问身边负责此地的主官,“几百人坐下书写的地方有吗?”
    主官连忙应道:“有,附近的毓秀园就有几处大学堂可用。”
    卢吉隗似乎也来了兴趣,“好,带路。”
    主官立刻示意众考生让出了一条路,请了卢吉隗等人在前面先走,同时也追在卢吉隗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卢吉隗点头嗯了声,对狄、鱼二人道:“我们先去准备字谜也好。”
    得到了允许,主官这才留步,招了名手下过来交代了几句后才又追着卢吉隗去了。
    那名得了吩咐的手下立刻转身,对正欲跟随的众考生朗声道:“诸位才子稍停,毓秀园那边桌、凳、纸张都不缺,就是一时间凑出几百副书写的笔墨有点困难,怕筹办起来让州牧大人久等,而这些东西大家应该都随行携带有,所以劳烦诸位速速回自己房间取一下文具,我在这里等诸位集合。”
    “好。”詹沐春率先应下,拱了拱手带头回房间去了。
    一群考生纷纷应下,皆小跑着走了。
    庾庆左看右看,能怎么办?装模作样也往回走,心里依旧在唏嘘那两万两银子的彩头。
    走了没多远,抬眼看到前方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认出了正是急急忙忙回去的许沸,下意识抬手去捋顺自己脑后的马尾,又摸了个空,只好罢手。
    跟在许沸身后,目光闪烁了好一阵,牙一咬,似做出了什么决定,庾庆陡然加快了步伐,一阵疾跑,追了上去,并肩后打了个热情的招呼,“许兄。”
    许沸偏头,见是他,顿感讶异,这不近人情的家伙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了,而且是个热情的招呼,太阳简直是从西边出来了。
    这热情招呼来的猝不及防,不禁错愕道:“士衡兄,怎么了?”
    庾庆前后左右看了看,伸手拉了他胳膊,拉下了他的速度,两人由小跑变成了正常走路,“还有人住最后面,比咱们住的远,咱们不用着急赶路。”
    许沸越发惊异,居然一句话跟自己说这么多字,问:“士衡兄可是有什么吩咐?”
    庾庆终于对他露出了笑脸,嘿嘿笑道:“敢问一句,许兄本届乡试考的是第几名?”
    许沸狐疑,不知他这个时候问这个干嘛,回道:“一百三十一名,让士衡兄见笑了。”
    “哪有哪有,很不错了。”庾庆嘴上客气,脸上笑的有点开心,半边眉头略挑,眼神有些不对,心里已经在琢磨了,一百三十一名,金榜题名基本上是没希望了。
    也就是说,许沸这黑脸书生若是考不上的话,若是下届不再赴京再考了,就不太可能和阿士衡照上面了。
    这位神情有些古怪,难道是在耻笑我不成?许沸试着反问:“不知士衡兄乡试排名如何?”
    庾庆故意唉声叹气着谦虚了一句,“考的也不好,也是一百名以后,一百零六。”
    “比我靠前二十多位,比我好多了,士衡兄谦虚了。”
    “诶,许兄客气了,你我都一百名以后,差不多,都差不多。”
    “士衡兄,我还真不是客气。这次能通过乡试,别说我自己,连我家里都感到意外,都当作是祖坟冒青烟了。不瞒你说,我这次是押题押中了,不然不可能考上。我纯粹是碰运气的,真不如士衡兄的真才实学。”
    押题这种事,庾庆也听说过,有些人会根据出题人员的文风喜好之类的来预判可能会出什么题,然后有针对性的来提前“学习”,一旦预测准确了,也就意味着押中了题,结果不言而喻。
    这事算不上作弊,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变相的作弊,起码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一般人家就算能知道出题人是谁也未必能知其文风喜好之类的,生而为人有时是必须去承受这种命运不公的,没人能奈何。
    庾庆当即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意识到了这位的家境应该还可以,不过这不是他目前在乎的,继续客气道:“许兄这么谦虚,令人钦佩。”不容对方辩解,又急忙拿话去堵,“许兄,凭你我乡试的排名,京试怕是够呛,若是落榜了,许兄下届还会再去考吗?”
    许沸哈哈一笑,干脆了当道:“不考了。哪能老是有那么好的运气,但是不来碰碰运气又说不过去,毕竟过了乡试,不试试的话家里也不会答应。所以,这次本就是碰运气,考不上的话,家里也不会指望以后了,老老实实在列州谋个官身才是正道。其实我不想当官,这世道……我更愿纵马江湖,行侠仗义,哈哈,也只能是想想,家里不会答应。”
    不想当官,庾庆倒是有点相信这位说的是真的,毕竟这位晒得黑不溜秋舞大刀的样子不是演的。
    这些也不重要,庾庆重视和开心的是确认了这位不会再参加下届的京试。
    本届考不上,以后又不再参加了,和阿士衡再相见的可能性不大了,他就放心了。
    说白了,蓄意低调的他不安分了,被一大笔银子的奖励给搅的蠢蠢欲动了,心旌荡漾,实在是憋不住了。
    其实他也清楚,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不要让许沸对自己留下深刻印象。
    但内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又在说服自己,你现在是玲珑观的掌门了,要为玲珑观积攒点开销用的钱财,这是你的职责。
    现在没了大的顾虑,庾庆一颗心已如脱了缰的野马,没了耐心扯别的,直接话到正题,“许兄觉得州牧大人说的那些奖励会怎样分配?”
    许沸耸肩,“这哪知道,不过肯定是优胜者得到的奖励越多。”
    庾庆:“和我想的一样。许兄也想争那第一?”
    两人已经从正道拐进了两楼之间的林荫小路,许沸闻言止步,乐了,“谁不想啊,这么好的机会,物质奖励已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在州牧大人跟前露脸。”
    庾庆跟着停下了,有点茫然不解,“州牧大人跟前露脸,比拿重赏还重要吗?”上下看看对方,“看来你们有钱人的追求和我们穷人果然是不一样。”
    许沸被他说愣了,“士衡兄,你是真不知还是在故意装糊涂?我们寒窗苦读长途赴考,辛辛苦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前途吗?如今多出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怎能不珍惜?”
    庾庆还是一脸不解,“在州牧大人跟前露个脸就能有前途了?”
    许沸扫了四周一眼,单臂搂了庾庆肩膀,低声道:“士衡兄,这能是一般的露脸吗?不管怎样,这都是州牧大人亲自主持的一场考试,那位鱼奇先生也说了,当是在考我们的急智。若是能拿下这场考核的第一,必然会成为美谈。不管将来州牧大人还会不会记起,下面会有人防着州牧大人记起的……
    唉,我简单点跟你说吧,只要能拿下这次的第一,京试就算考不上也已经有了后路,回到列州谋求职缺时,只需对主事人说‘我就是州牧大人亲点的那个第一’,哪个管事的敢拖延不安排?这可比咱们家里跑断腿找关系强不知道多少倍。你看大家急急忙忙的,真以为只是冲那些奖励不成?”
    庾庆又不傻,只是以前没接触过这些而已,这么一解释立马就懂了,也有点意外,之前还真没看出来,许沸这傻大黑的样子居然还懂这调调。
    话又说回来,对方能告诉自己这些,已算是坦诚,庾庆也越发直白了,问:“那许兄可有把握拿下第一?”
    第14章 合作
    许沸拍了下他后背,示意继续前行,边走边说道:“没有,但总不能连试都不试吧,万一又撞大运了呢?”
    这厮搞不好还真是个运气好的人!庾庆心里嘀咕,嘴上一字一句道:“我帮许兄拿下这第一可好?”
    “呃……”许沸停步,愣了一阵,忽又哂笑而行,“别闹了,赶紧回去拿文具吧。”
    那意思很简单,你能拿第一的话,还用得着帮我吗?自己把第一拿了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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