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心里那道防线崩掉一下,彻底崩溃,是了,他失去一切还不够,还有姚璋,孟真还要用姚璋来践踏他,羞辱他。
顾萧也回头看见了姚璋,几乎没认出来是姚璋,她看见他甚至会下意识的鞠躬,像是被在劳教所教育习惯了。
姚璋从门外快步进来,看到顾青的腿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顾萧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喘不过气,转身离开到门口时,听见了手机铃声想起来。
是姚璋的手机,她几乎是秒接起来,手机里传来孟真的声音:“到医院了吧?”
姚璋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紧张的说:“到了、已经到了。”
“开免提。”孟真语气淡漠。
姚璋立刻乖乖听话开了免提。
门口的顾萧就听见了真真松弛愉快的声音,她说:“顾青,姚璋在劳教所表现的很好,我提前几天把她保释出来了,刚好赶在你父亲的葬礼之前,你要是考虑好了呢,你们就在葬礼那天订婚。”
顾萧停住了脚步。
孟真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要不要救坤业和你的养母,伟大的你可要想清楚。”
她的语气就像在玩弄一只老鼠。
顾萧听见了顾青痛苦的嚎哭声,他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这样哭,像疯掉了。
他忽然想起了孟兰芝葬礼上,开香槟的真真,她……不会手软的,他想就算是他接手了坤业,真真或许也不会手软,她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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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坤刚刚去世的第二天,陆曼就收到了一张请柬,打开请柬她吃惊的以为自己看错了,是邀请她参加顾青和姚璋的订婚宴,订婚宴的时间就是顾坤火化的那天,订婚宴的地方是云京的国宾大酒楼。
而送来请柬的人,和她说,孟真到时候也会到场。
是突兀的,特意说的。
彷佛就是告诉她,孟真会来,她最好也来。
可是她不明白,光是这张请柬就让她震惊困惑,顾青……顾青怎么会和姚璋订婚?还定在自己父亲火化的当天?孟真又怎么会去参加顾青和姚璋的订婚宴?
赵照走后,陆曼又仔细看了请柬,订婚宴的时间就在后天,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赶的订婚宴……
她立刻差家里的司机去订婚宴的大酒楼打听。
司机很快回来说,酒店已经连夜在布置订婚宴了,听说是孟小姐出钱派人去布置的,订婚宴孟小姐一手操办,只是她人还没从泰蓝回来。
这就更让陆曼疑惑了,据她所知孟真不但恨姚璋,和顾青也不对付,她怎么会大操大办的帮顾青和姚璋办婚礼?
她心里突突乱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拿着请柬去问了周淮风,特意说:“听说孟小姐也会到场,好像还是孟小姐她帮顾青和姚璋办的这场订婚宴。”又笑着抱怨说:“可惜慕也要考试,这次考试太重要,我不好劳烦他陪我去。”
周淮风听是孟真操办的,好奇的伸手接过请柬看了看,惊讶的发现:“后天,国宾酒楼,那天我和陆部长刚好在那里接待泰蓝王,孟真也会在。”
陆曼听的一愣,问道:“你确定是同一天?同一家酒楼?”
他当然确定,泰蓝王今天已经抵达华国,与总理会面,后天来云京参观国宝展厅,时间地点和这请柬上的一模一样。
周淮风看着请柬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孟真要陪同接待泰蓝王,也要参加订婚宴?
他也困惑了,但听过泰蓝王郑兰这趟来云京还是为了把一位叫杜妙的罪犯和她的女儿押回泰蓝。
那个叫杜妙的罪犯就是顾青的“养母”。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陆曼看着周淮风的脸色更忐忑不安了,顾青不会是又招惹了孟真吧?他找死别连累上她,孟真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她一连两天都心神不宁,到了订婚宴当天,她是和周淮风前后脚出的门,离订婚宴的时间还早,她去了殡仪馆,故意没让顾青看见她。
就看见顾青拄着拐杖在办理着顾坤火化的事情,那样子倒是可怜。
姚璋跟着他,却和他保持着距离,想上前又不敢,几次上前想帮顾青拿东西,都被他挥了开。
顾青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仇人,这样状态的两个人怎么会订婚?而且姚璋才十七就这么急着绑住顾青?这不是互相折磨吗?
很远的地方传来礼炮声。
陆曼回头朝云京的老酒楼——国宾酒楼看过去,明珠一样的建筑矗立在阴沉沉的天色下,礼炮声应该是周淮风他们接到了泰蓝王,酒店准备的接风礼炮。
她想起昨晚周淮风说,孟真是和泰蓝王一起回来的,以荣誉王爵的身份受邀陪同泰蓝王一起会见了总理,荣誉王爵、受邀陪同一起会见总理,这样的身份和荣誉连孟老爷子也没有得到过,可见泰蓝新王多么看重孟真。
孟真会成为泰蓝王后吗?
这已经是陆曼能想到最不可思议的归宿,除此之外,她想象不到孟真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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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炮“砰砰”响完。
陆朝、周淮风和其他两位领导和郑兰握过手,请他进入国宾酒楼。
陆朝又笑着礼貌抱了孟真一下,像个长辈说:“怎么每次见面你都能让我吃惊?”
泰蓝一趟,带回了荣誉王爵,孟真好像又长高了,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正装,黑发盘着,看起来沉稳了很多。
可笑起来,还是那个带着得意和明媚的孟真,和第一次接玉佛手时见她没两样。
“人总是在不断成长的。”她笑着说。
是啊,但她成长的速度太惊人了。
陆朝从没有见过比她更有野心和生命力的人,这次甸海的大事件,他知道一些内幕,听说孟老爷子亲自赶去甸海,孟真坐在谈判桌上倾尽孟家财力物力,帮泰蓝王一起谈下了甸海自治区。
未来这十年,孟真都要在甸海倾注大量财力和心血,她将改变甸海。
毫不夸张陆朝打心底里佩服孟真,她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在乎有没有留下姓名。
她的眼界和胸襟,陆朝自愧不如。
她又说:“我只是做泰蓝王的翻译而已。”
周淮风笑了,“据我说知,泰蓝王普通话好的不需要翻译吧。”
轮椅里的郑兰也笑了,望着孟真说了一句:“还是需要孟小姐的翻译。”
陆朝请他们进去,随行的军士也跟着一起步入了酒楼。
上了顶楼后,几位看见尽头的宴会厅外摆着白色玫瑰花的花篮和一张迎宾大照片,正是面目全非的顾青和姚璋,两个人的一张合影距离远的彷佛假照相。
原本不该在这家酒楼接待泰蓝王。
这家酒楼是泰蓝王自己选的,说是可以吃到地道的云京菜,他也并不介意有其他宾客在隔壁宴会厅。
“今天刚好是我朋友顾青订婚的日子。”孟真自己大大方方开口说:“他托我帮他办的订婚宴。”
她说的很随意,周淮风也没有多问,毕竟是孟真自己的私事。
“是吗?”郑兰很随和的说:“那要恭喜你的朋友。”他又看向了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就是顾青?美妆厂就是他的?孟真特意让他选这家也是为了这个人?
一张被疤痕扭曲的脸,一双失败者的眼,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孟真的对手。
孟真推着他,和陆朝他们进了清了场的宴会厅。
军士和几名警卫就守在了宴会厅门口,他们距离办订婚宴的宴会厅隔着一条宽阔的过道,过道的墙壁下摆着一架很古老的大钟表,是古董钟。
钟表走到四点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往隔壁的订婚宴大厅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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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曼没想到,自己是宾客里最先到的,她走进寂静的订婚宴大厅,除了服务员没有看见其他人,整个大厅用白色玫瑰装点着,香槟塔和各种自助点心、牛排、海鲜已经摆满了。
明明是最高规格的宴会厅,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曼觉得很渗人,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甚至觉得冷气太足。
好在,很快其他宾客也到了。
是一些陆曼不认识的人,有一些是顾青公司里的,还有一些明显是年轻人,陆曼看着有些眼熟,听他们自己说,他们顾青和姚璋曾经的同学。
她这才想起来,在圈子里不同的宴会上见过他们,他们几乎都是云京的二代三代,还有一个叫王灏的,是当初跳楼自杀那位外贸老板的儿子。
他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没人愿意和他同桌。
宾客席分为男方和女方,男方这边坐了不少人,可女方那边一个人也没有。
气氛诡异至极,偌大的宴会厅里除了手机叮叮咚咚的声音,没有敢说话似得。
直到四点半,音乐突然响了起来是非常悠扬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却把陆曼身边的年轻人们吓了一跳。
实在响的太突然了,她们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听见有人低低说:“来了来了。”
陆曼朝白玫瑰花装点过的那道侧门看过去,门被服务员打开,姚璋推着轮椅上的顾青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顾青??天啊他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是姚璋吗?真是姚璋?不是,她以前不长这样啊。”
“我起鸡皮疙瘩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青有点害怕……”
这些声音响在音乐下,还有很多拿出手机偷偷拍摄的。
顾青坐在轮椅里,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穿着西服一动不动的坐着,彷佛麻木了一般,只有手指在抖。
而他身后的姚璋穿着不合身的礼服裙,低着头,把嘴唇咬的紧紧,像在挨一场凌迟却不敢逃不敢反抗,因为她很清楚,她斗不过孟真,惹恼孟真的后果可能是坐一辈子牢,她再也不想回到牢里了,所以什么样的羞辱她都可以忍受。
两个人就那么上了订婚台,刚刚站稳,宴会厅外就有人走了进来。
“快看快看。”有人惊呼。
姚璋在台上抬头看过去,居然看见了她的舅舅和舅妈,和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服务员,服务员搬着数十个花篮进来放在桌子旁,每个花篮上都写着——[祝贺私生子顾青和私生女姚璋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姚璋感觉到轮椅里的顾青抖的更厉害了。
“谁送的啊?”他曾经的同学在问:“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另一个人说:“本来就是私生子和私生女,天生一对。要不是孟真邀请我,我才不来。”
“我也是孟真邀请的……”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陆曼如坐针毡,哪怕是她对顾青没什么感情了,对姚璋更是讨厌至极,但是这样……的羞辱,实在是让她难受,像一场公然的霸凌,显然这场订婚宴是孟真精心准备的。
女方的宾客只有她的舅舅和舅妈落座,他们手里抱着姚丝丝的遗照放在了桌子上,一句话没说。
“遗照?姚丝丝死了?她不是在坐牢吗?”
“哈,大快人心,死在牢里也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