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儿子离开后,裴仲这才小声骂道:“笨蛋玩意儿,被对门陈家小子当枪使了还乐呵呵装蒜!”
就如陈申所说,裴仲跟人精似的,昨天没反应过来陈庚年的用意,到了今天,哪里还看不懂!
可——
如果裴宝来真的跟着陈庚年学好了,那就算被当成枪使,也无所谓。
毕竟,不是还有一大帮二世祖的爹们站在统一战线的吗!
这些年,他们没少被郑文峰那老东西剥削,不如就此趁着这个机会,联合起来,搞死郑文峰!
裴老爷眼睛里浮现出一抹狠戾。
基本上,其余家的乡绅老爷们,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孙成、胡铭等二世祖们回家后,非但没有被骂,还得到了父母的鼓励。
众人在心里直呼庚年哥牛逼!
并一致决定,继续在衙门做差役,跟庚年哥学习,做个有身份的大混子!
第13章 013
◎日种十亩地的三足耧车播种机。◎
第二天一大早。
裴宝来、孙成、胡铭等二世祖,兴冲冲来县衙报道。
“兄弟们,我爹昨天真没骂我。”
“庚年哥太牛逼了。”
“我娘,昨晚破天荒还夸我了呢!”
他们一个个神情兴奋。
导致李泉进衙门以后,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你叫——李泉,对吧?”
瞧见李泉,胡铭率先跟他打招呼:“今天要干什么活儿,你跟兄弟们说说。”
李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这群二世祖竟然主动要求干活儿!
虽然很懵,但李泉还是把任务发派给他们。
最近县衙推广曲辕犁,实在太忙了!
不久后。
赵强、牛天明二人先后进来,瞧见正在分发契书的二世祖,用眼神询问李泉。
李泉无声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看懂什么情况。
相比于牛天明、李泉的疑惑,年纪稍大的赵强思索片刻,突然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昨天,县太爷带着这帮二世祖们,收拾了邢大强。
邢大强是郑文峰的人!
这件事在江县传的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觉得,郑文峰肯定要动怒。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二世祖们安然无恙。
那只能证明一件事,郑文峰奈何不得他们!
想到这里,赵强眉头一跳。
看来,表面跟个二世祖似的县太爷,其实远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简单啊。
-
辰时。
县衙大门准时打开。
令人惊奇的是,今日衙门外依旧围满了人,但大家井然有序排队,连嚷嚷声都小了很多。
甚至,裴宝来等人吊儿郎当出来,都没人敢嘲笑。
排在最前面的中年汉子有些拘谨的说道:“裴差役,我来买曲辕犁。”
“来这边按契书。”
裴宝来佯装神情淡定,其实心里一直在‘啊啊啊啊’。
操!
他没骂我,没嘲笑我!
他叫我‘裴差役’,他好客气。
不仅裴宝来。
所有的二世祖们都在心里暗爽。
跟着庚年哥混果然没错。
搁在以前,兄弟们走在街上,不是被翻白眼,就是被指指点点,何曾被人这么客气、尊敬对待过?
难道这就是陈庚年说的‘出来混要有身份’?
莫名有点子爽啊。
民众肯配合,二世祖差役们肯办事。
所以,今天衙门的事务进行的相当顺利。
此后一周。
曲辕犁迅速在江县顺利推广开来。
如果仔细留意的话,就会惊奇的发现,先前那些关于县太爷是二世祖、不靠谱、带着一帮二世祖手下做祸害等言论,逐渐消失。
甚至人们提起陈庚年,都说的是‘县太爷’,而并非‘那二世祖’。
原因很简单。
陈庚年带着一帮二世祖打了郑文峰的人,事后,陈庚年等人毫发无损,郑文峰一声不吭。
说明郑文峰怂了!
先前陈庚年研发出曲辕犁,有人感激他,有人质疑他,有人用着他发明的犁,还不屑的嘲讽他。
但现在,陈庚年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压了郑文峰一头,于是,所有的质疑与嘲讽,统统消失。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可不是说着玩的。
邢家兄弟险些被县太爷发配凉州苦役场,这事儿大家可都听说了!
谁还敢轻易嚼舌陈庚年?
而当大家放下成见,正式将陈庚年当做‘县令父母官’看待以后,惊奇的发现,其实县太爷做的竟然还不错。
往年这个时候,锄地的人们个个浑身伤病,田里、村里没个笑脸。
可今年情况变了。
田埂地头,人们干活儿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这曲辕犁,就是好使啊!感谢县太爷!”
“犁地速度快,还不伤身体,我家已经犁完了。”
“我儿子在木匠铺做学徒,每个月多出来五十文收益,以后说不定能做木匠师傅,造曲辕犁呢!感觉日子总算是有了盼头。”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哪有这么舒坦。”
“但是也不能松懈,犁完地晒几天,就得开始忙活夏种。”
提到夏种,人们脸上的笑意都淡了。
这个年代,粮食收成本来就低,一亩地能收一百多斤粮食,都算好的。
收了粮食以后,要先给朝廷纳三成税粮。
余下七成粮,看似很多。
但播种的时候,还要拿出来家里粮食的一半,洒到地里去。
洒的少了不行。
天气干旱,土壤劣质,种子干瘪,多方原因导致发芽率低,洒的种子少了,地里不出秧苗啊!
就算出了秧苗,若遇到旱灾、涝灾、虫灾等自然灾害,就会直接导致颗粒无收。
可问题是,把家里的粮食分出来一半洒进地里,剩下的根本不够吃啊。
这也是为什么,这年头大家晚上不吃饭。
因为节省点,才能紧巴巴过日子。
但日子这样苦,这样累,一年到头在田里呕心沥血忙活,却看不到一点盼头。
久而久之,人就麻了。
要不然一张曲辕犁就能让民众们笑许久呢?
说到底,靠天吃饭的百姓们,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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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
邢铁牛一脸不甘心:“郑爷,咱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