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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要初升的太阳稍稍冒出头,给沙漠镀上一层金辉。这一路走来早已杳无人迹,唯有二人长长的两排足迹。有风就有漫天沙尘,风沙落幕便露出最蓝的天,最耀眼的太阳,最清晰的星空。
    辽阔的沙漠里传来一声数落:“不许用念偷懒。”飞坦踹了乌奇奇屁股一脚。
    她耍赖似地扑倒在滚烫的沙地里,然后顺着沙丘的坡度越滚越快,毫不在意沙子粘在她满身大汗的身上。
    “限时:日出。”飞坦站在沙丘之巅,淡定宣布完便慢跑起来——所谓慢跑是按照他的节奏。
    满脸沙子的乌奇奇猛地抬头,不满叫嚷:“啥?!靠!别一边缩短时间一边跑得更快啊混蛋!你等着!!”脚下的沙子不断打滑,她颤巍巍迈开腿努力去追那道逆光而行的影子。
    听到她骂骂咧咧,飞坦更是加快了速度。
    飞坦制定的体能训练很简单——不许运用念,直到体力耗尽,然后再通过冥想加速恢复,目标是要追上他。
    念能力训练同样简单粗暴,只要尽量不被飞坦揍就行了。好在冥想时是乌奇奇极度专注又放松的状态,反倒是她战斗力最强的时刻,对于周遭的微小变化感知异常敏锐。飞坦在这时偷袭她就没有成功过,对此飞坦只是淡淡评价:“还不错。”
    她揪着他脸蛋:“你再夸夸我嘛!”
    他怎么可能。
    所以她泪汪汪地抓着他衣角,可怜兮兮说:“求求你了,夸夸我吧!”
    飞坦勾起嘴角,在她耳边低语:“厉害,你真是越来越白痴了。”
    “……混蛋!吃我一拳!”
    飞坦噗嗤一笑。
    可惜,在持续不断的交手中,她的精神力总是会先一步耗尽。这时,胜者飞坦就一副鼻孔朝天的嘚瑟模样,让她很有把手指戳进去的冲动。胆大包天的她确实也尝试了,后果很惨,屁股被揍得通红……
    她睡觉时,他偶尔会朝她丢石头,以锻炼她的警觉性。这方面她倒是颇有天赋,她周身漂浮的元素能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小波动,大多数时候都能及时唤醒她,让她做出防守或躲避的动作。但如果反应稍慢,她身上就会多出一处青紫的痕迹。有一次,飞坦突然伸手抓向她的喉咙,她睡眼朦胧中,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手臂,嘟囔道:“我不想被训练得对你保持警惕和害怕,笨蛋。”听到这话,飞坦只是啧了一声,那晚她紧紧抱着他,平静而安稳地睡去。
    此刻,沾满沙尘和汗水的乌奇奇兴奋地扑向飞坦:“抓到你了~”
    飞坦指指已升空的太阳。“晚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指关节。
    乌奇奇嚎叫一声,启动疾风术,跑了。在微风引领下,她像匹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他懒懒跟在后面,嘴角掠过一抹他常常注意不到的微笑。
    “飞坦!快看这日出,太阳离得好近好近。”
    在广阔无垠的沙漠里,一切文明都离得很远,偏偏天空与太阳却像是近在咫尺。
    每天她都这么兴高采烈地要他看这看那。飞坦凝视她的剪影。小小的人站在天边的烈阳跟前,朝那团火伸出手。神奇的是,日复一日,他竟也看不腻这样的画面。
    追上她,飞坦用膝盖抵住她后腰,将她压倒在地上。乌奇奇不甘心地噘嘴,翘着屁股胡乱蹬腿。
    啪,他一巴掌朝那肉肉的屁股揍下去——她哼唧一声,扭扭腰。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因为你喜欢?”
    咳,嗯,这的确是原因之一,于是飞坦又抽了她屁股一巴掌,声音严厉:“因为你对自己能力过于自信,完全忽视了基础。不用念,你体能、力量比普通人还差。”
    “对对,流星街的每个人都很厉害的样子,我更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强的人!”她满眼都是爱心。而且,他体能从很多方面来讲都很……厉害……
    飞坦被她崇拜的目光注视到有些心虚,他别过头轻哼一声:“废话。但你那么色的看我干嘛。”
    她趴在地上更来劲了,笑嘻嘻扭头说:“长那么帅不看太浪费了。”还顺手摸了一把他精瘦紧实的腹肌。
    他危险地眯起眼:“是谁昨晚喊累?”
    乌奇奇立马觉得体虚,偏过头弱弱地说:“我、我训练一天之后真的经受不起你的折腾……看看就好……”
    飞坦发现自己不光嘴角又情不自禁翘起来了,还被她成功转移了话题。他沉下脸又朝着她屁股抽了下去。“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能力很无敌?你知不知道这世上一定会有别的念能力克制你,嗯?”
    “呃,其实,你说的这个念能力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每个人的魔法都不同?我有稍微听到你跟麻雀解释,说什么体内的念气,但是你说的还有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力量都跟我学过的完全不同啊。”
    飞坦面无表情,脑中迅速回忆着她在学会说话以前的图片解释,还有自己一直以来不都隐约觉得她的气息很古怪?
    他放开她,在沙子上随手画了个小人。“你,再解释一下自己的能力。别啰嗦,就给我说最基本的。”他连忙补充道,不然这蠢伙肯定毫不遮掩什么都说给他听,毕竟就连团员之间都不会过多透露自己的能力。
    尽管乌奇奇的屁股仍火辣辣地疼,但一提到她钟爱的魔法,她还是屁颠屁颠讲起来。
    她先是在简笔小人圆圆的脑袋上画了个  =  3  =  表情,然后又在那一根竖线代表的身体上画了个圆润的翘臀。看得飞坦直翻白眼。
    她指尖在沙地上戳出好多小洞,并摇头晃脑说:“魔法嘛,是制造幸福的法术哦!我们元素法师能借用大自然的力量。”她闭上眼,展开双臂,深深吸入大漠中干燥、尘土飞扬以及阳光暴晒的气味。她身边棕红色的颗粒状念气逐渐聚集,围绕她旋转。“我们用精神与七种元素交流,你看到的‘念气’就是这些元素啦。恢复精神力需要通过冥想或睡眠,就像游戏里法力值的设定那样~”
    飞坦越听越觉得她是特质系。冥想是正道之人习得念能力的基本功,他们这帮蜘蛛当然走的是旁门左道。他有留意到她的措辞,便问:“你说‘我们元素法师’,也就是还有别人能用跟你一样的能力?”
    她眼神柔和起来,充满怀念:“嗯,有师父,师姐和师哥。”
    师父?一般很少有老师会教授与自己相同的念能力给学生,因为这样非自创的能力通常会降低能力与使用者的契合度,从而削弱实力。乌奇奇这么强,那她老师得多厉害?飞坦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妙招,初次见面不久后,他本来是想把她的能力给团长的,后来萌生了让她加入旅团的念头,那既然她身边还有人会这种能力,让团长抢她师父的能力不就好了?
    飞坦问:“你师父他们在哪?”
    她凝望天空:“在另一个世界。”
    “……哦。”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乌奇奇连连摆手解释:“不、不是啦,他们没有死,只是在别的世界。”
    飞坦的音调拐了个弯:“哦。”
    她悠悠叹口气:“……算了,如果一辈子不会再见,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呢?像那个叫做薛定谔的猫一样,只要没有得知死讯,就能认为他们一定还在某处进行着各自的冒险。但是,如果相信死后还有另一个世界,那么生与死又有什么差别呢,只不过是去别处进行一段不同的冒险。但正是因为我们不确定那个世界是否存在,所以我们才要珍惜当下确实存在的时光,是不是?”她的手指轻掠沙地,捧起一把细沙,任其随风飘散,然后她轻握住他的手。
    飞坦捏着她手憋了很久,最终吐出一句:“什么鬼,你这家伙都在看什么啊?你跟团长肯定很好聊。”
    “哈哈,是吗~”
    他的团长也总喜欢摆出一副眺望远方的样子,捧读着难以理解的书,不时发表令人琢磨不透的言论。
    记得一开始,他们在萨拉萨死后的第三年重建剧团。九人集结于流星街的废墟中。
    库洛洛一身黑衣,面向他们,声音平静却如死水一般深邃:“我问你们,生存还是毁灭?”
    窝金显然不耐烦,双臂交叉在胸前嚷嚷:“啥?那还用说,毁灭!”
    信长和芬克斯跟着起哄,一致附和:“毁灭!”
    飞坦沉默,只是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锋利的指甲,仿佛一把急于出鞘的剑。
    侠客一脚踢开废墟地上的木板,笑道:“这可不是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派克同窝金一样抱着手臂,冷静地说:“嗯,库洛洛,我们会听从你,跟从你,忠于你。”
    芬克斯大咧咧岔着腿坐在破损的货物集装箱上。“我可不同意,要是库洛洛做不好团长,傻子才一路跟到底。”说罢,他轻蔑地瞥了爆炸头窝金一眼。
    威猛的窝金一巴掌拍碎集装箱,咧嘴笑:“老子说到做到,三年前我说追随到死,今日我还是这句话。傻子才看不出来库洛洛注定是我们头儿。”
    “你丫骂我傻呢?”芬克斯缓缓起身,挑衅地活动着筋骨。
    那时身材还矮小的侠客灵巧地躲开飞溅的木屑,捂嘴窃笑。
    信长捶了芬克斯跟窝金一人一拳。“好久不见,你们一点也没变啊,哦,不对,窝金又长高了。”
    库洛洛丝毫不受气氛的影响,表情与语气毫无波澜:“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我虽是头目,你们是四肢,原则上,肢体应当服从大脑的指令,但记住,这和生死无关。即使我死了,只要有人继承位置,旅团就能继续,因为有时候,肢体比头脑更重要。你们要忠于我的命令,而非注重我的生命。我也是蜘蛛的一份子,应该存活的不是个体,而是整体。”
    此言一出,吵闹的家伙们静下来,所有人似懂非懂地互相对望。
    玛奇侧身,小声询问派克:“那是...库洛洛?”
    派克也低声回复:“嗯?什么意思?”
    玛奇迟疑地说:“总觉得,不是他。”
    派克的回答带着一丝释然:“这又是你的直觉吗?但是自那天以来,我们不都变了?”
    玛奇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富兰克林盘起一条腿,平静地问:“团长,我们修炼、等待了这么久,三年期限已到,下令吧,你要我们做什么?”
    复仇的怒火在所有人眼中熊熊燃烧,哪怕他们仍是有说有笑也无法浇灭这火焰。
    库洛洛扫过众人坚定不移的眼,微微点头:“生存或灭亡,确实不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对幻影而言,生与死本无区别——”
    自那刻起,这个儿时一直未命名的团队就有了名——幻影旅团。
    曾经只为逗孤儿院的朋友们开心的小剧团不复存在。
    “准备好大干一场了么?是时候让世界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了。”团长那淡漠又理所当然的语气激起了所有人的振臂欢呼。
    飞坦坐在沙丘的阴影处,用力捏了捏少女的手,咂舌道:“搞不懂你们的说话方式。什么叫‘生死有什么不一样’、‘本无区别’。活着就是有,是在,死了就是没有,是不在,有什么好难理解的?”
    乌奇奇困惑抓抓脑袋:“‘你们’是指谁?我跟师父他们吗?唔,不过‘在’就是‘活着’吗?”她闭上眼,靠在他身上。“如果我这样一睡不醒,失去意识,不再说话,不再思考,我在呼吸,我活着,但我还在吗?”
    “……”一阵沉默后,飞坦捏住她人中狠狠按下去,乌奇奇痛到跳了起来。他冷哼:“醒了吧?”
    “醒了醒了!”
    “现在给我好好睡觉,不许再啰嗦。”
    “啊?!你这人——”
    “干嘛?”
    “呜,好凶。”乌奇奇把脸埋在他大腿上,隔着裤子蹭着他左腿跟的纹身,一察觉到飞坦身体的变化,她连忙安分下来假装打起呼噜,很快就变成真的打呼噜了。这段日子的艰苦体能训练总是能让她什么梦也不做,疲惫睡到天亮,前提是他不拿石子骚扰她。不过乌奇奇也发现了规律,只要是粘在他身边或者抱着他睡,那么飞坦总是安分守己,不会搞突击训练。
    飞坦手搭在她头上,勾起她一撮发丝在指尖上绕来绕去,把乱糟糟的头发玩弄得更凌乱。他皱眉想着如果她就这样再也不睁开那双好奇打量一切的眼睛,再也不傻里傻气、胡言乱语,就这样一直静静躺在他腿上,那她算什么,自己还会对她感兴趣么?
    ————
    这一路除了训练,乌奇奇总是忍不住驻足观察那些奇特的沙漠生物。飞坦却不耐烦,经常出手将它们解决。乌奇奇对此表示不满,坚持着她‘不浪费’的原则,不仅花费更多时间去观察这些生物,还将它们作为食物。有时她会护住这些小生命,然后就又演变成二人之间的打斗。
    他们就这样你追我赶来到了沙漠的边界。
    流星街周围环绕着一片辽阔的沙漠,而沙漠之外则是高耸入云的岩石壁。他们沿着悬崖底部疾跑,在接近一片繁茂的绿洲时,飞坦竟破天荒给出了一句赞赏:“不错,你最近挺努力。”
    “耶~因为很好玩!咱俩就像流星街里追着玩的野狗。”
    飞坦很后悔夸她,看她得意的样子。他把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你屁股又欠抽了是吧?”
    乌奇奇连忙捂住微微作痛的臀部,一边向绿洲的清澈湖泊跑去,一边回头嚷道:“混蛋!总有一天我会反杀的!我一定会努力揍到你屁屁的!”
    这就是库洛洛在遇见乌奇奇之前,从她口中听到的第一句话。
    湖边排列着芦苇,香蒲和各种乌奇奇从未见过的植物。高耸的树枝上坐着栖息的鸟禽,还有一个埋首书卷的少年。白衣衬得他黑发更深,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未扣上,显得休闲。黑色长裤裤腿卷起,脚腕交叉,赤脚垂荡。圆形宝蓝色耳饰罩住了他整个耳垂,给酷暑添加几分凉意。
    乌奇奇歪头去看那本令他全神贯注的书,标题是她无法辨认的陌生语言。她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在水边俯身观察叽叽喳喳的昆虫合唱团。而飞坦则随手拔了几株杂草,手腕一抖,几只吵闹的小虫子便永远安静了下来。
    库洛洛把一枚叶子夹在刚刚阅读完的章节里,合上书本,抬头与乌奇奇的视线相遇——准确地说,是半相遇,因为乌奇奇的目光被一只停在她鼻尖上的黄蝴蝶吸引。她头发乱糟糟,但笑得灿烂,朝身边的男生挥手悄声说:“飞坦,快看快看~”她周身的念气如萤火虫也如璀璨繁星,与这宁静的景色相互呼应。
    库洛洛看向她身旁正在掐自己鼻梁的飞坦,心中暗想,飞坦变了,外观上最明显的变化是他那平时严严实实的装束现在换成了简单的背心短裤,而且那原本永远苍白的肌肤现在竟被晒伤了。
    “团长。”飞坦迈步上前,点头致意,终是说出了自己酝酿了好久的话:“这是乌奇奇,我推荐她入团。”
    “来自飞坦的提名?”库洛洛微侧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
    “她战斗力很强,能力花样很多,最特别的是可以修复任何东西。”飞坦快快解释道,听起来格外像个推销员。
    库洛洛跃下树枝,轻巧落在她面前。他彬彬有礼伸出手:“能得到飞坦的赞扬,你一定很特别。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被他身影笼罩,乌奇奇吹走鼻尖上的蝴蝶,转而望进那双乌云密布的深灰色眼眸,这一眼便差点像掉进深渊似的陷进去。握住他手,她心想:他的手不像飞坦那样冰冷,但也带着凉意。他用力一拉,她便顺势站起,尽管身高勉强刚到他肩膀,她却依旧昂首挺胸道:“哈哈,我也觉得我挺厉害,这么久还没被飞坦打爆~”
    库洛洛诧异地一愣,然后莞尔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乌奇奇就懂了。又是一个这样温凉并存的人,只不过他和飞坦相反,飞坦看似冷酷,内心却炽热,而这个少年看似温润如玉,却是淡漠的。
    她晃晃他的手:“终于见到你了,库洛洛!我还以为你的名字就是团长呢,因为飞坦嘴边总是挂着‘团长团长’——”
    库洛洛对着自己突然空空的手眨了眨眼。
    砰——少女被重重踹到了岩壁上。
    她扶住凹陷的岩壁,头发一甩,大吼一声:“可恶,吃我一记狂风迫击炮!”她手边聚集的一团团绿色念弹不断朝飞坦袭去,却巧妙避开了绿洲中的植物。库洛洛开着【凝】观看这出斑斓的闹剧,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激烈的打斗声惊跑了湖边的动物,却从山洞的基地里引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
    侠客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人来攻击我们基地了吗?”他靠在山洞门口眯起眼:“等等,那头蓝发,这不是飞坦么?哦~对手很可以啊,竟然给了他好几拳。”
    他一手掏出手机录像,将另一手放在嘴边欢呼呐喊:“干得漂亮!”
    乌奇奇被逗笑了。
    趁着她分心,飞坦顺势靠近,将她逼入近身搏斗的范围,她没有足够时间聚集魔法元素,只得匆忙施出一记小火球,烧焦了他几缕头发。他冷哼一声坐在她身上,拽住了她鸟窝状的头发,她也哼唧一声替他掐灭了发梢上的火苗。她不甘示弱捏他的脸,他还手捏回去。
    确实,飞坦变了,库洛洛缓缓鼓掌,二人停下来看他,不过仍扭打在一起,攥着彼此的头发。
    “混蛋,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扯秃了的!”乌奇奇踹了飞坦一脚。
    他回击:“这么乱,帮你把毛拔光了算了。”
    这姑娘确实是被飞坦摧残得不轻……库洛洛转念轻咳一声:“刚刚真是一出精彩表演,能跟上飞坦的节奏,果然厉害。”库洛洛示意他们二人的状态:“虽然流星街特有的一半腐臭一半消毒水的气味很是令人怀念,但不如你们先梳洗一番我们再详谈入团的事。”
    飞坦总算是松开她了。
    乌奇奇抬胳膊嗅嗅自己,什么也闻不到,不过自从离开流星街,他们二人就是一直靠着她的水系清洁术在维持卫生的,是时候好好洗个澡了。她礼貌问道:“我可以在这里洗吗?”
    “当然。”
    出乎所有人预料,她走向湖边,欢腾跃入水中。
    侠客瞪大眼睛,噗嗤一笑:“这是飞坦介绍来的?她这幅样子就像个原始人。”
    飞坦的额头青筋暴跳,他一步跨到湖边,一把拽住乌奇奇的衣摆,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你,给我去里面好好洗澡。”
    “可是湖水——”
    飞坦不等她辩解,直接揽住她腰提起她走进基地。
    乌奇奇全身湿漉漉地挂在飞坦的手臂上,向金发少年挥挥手:“你好你好,我是乌奇奇~”
    “你也好啊,奇怪的小野人,我是侠客。”少年笑眯眯回应。站在基地门口,他和库洛洛能听到浴室里二人隐约的谈话声。
    “这个,洗头。这个,洗身上。”
    啪,盖子被打开的声音。“嗯嗯~好香啊!”
    “喂!不是吃的,我说了是洗身上的吧??”
    “呕,怪不得这么难喝。”
    “……蠢死了。嘶——你这家伙——等我出去再脱衣服啊。”
    “嗯?怕什么,早被你看光了。”
    “啧……蠢死了。”飞坦满头青筋,愤愤摔上浴室门。
    侠客强忍着笑意:“你什么时候转行做了保姆?”他捂着被飞坦揍了一拳的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茶几上堆满书籍与纸张,库洛洛也随手把之前在读的书摆了上去。比起书和那位少女,此刻他对飞坦的兴趣更大。库洛洛坐在沙发上好奇问:“你这段时间一直和她在一起?”
    “也、没有一直都是。”飞坦抿嘴,略微扭头避开那探究的视线,又下意识拉了拉并没有戴着的面罩。“她很多地方都很奇怪。我之前在流星街的时候感到了一股很强的念力波动,然后我到了就看到她凭空出现,昏倒。那时她根本不懂通用语也不会流星街的语言。但只用了一周就能基本沟通,现在是她学了两个多月的状态。她说自己来自有很多野兽的地方,提到了有什么龙和魔兽的。”
    “凭空出现?两个月就学会了通用语?”侠客故作惊讶眨眨大眼睛。“但是最奇怪的人还是你吧?”
    飞坦没好气地抓起桌上昂贵的水晶镇纸朝他扔去:“关你屁事。”
    侠客吐吐舌头,躲回自己的办公室。砸在门上的红水晶碎裂成星星点点。
    库洛洛对侠客嘱咐道:“根据飞坦提供的信息,查一下她的来历。”
    屋内传来侠客轻快的答应声:“明白了,团长。刚好可以用上之前拍摄的视频来试试新的人脸识别功能。”
    飞坦没有异议,只是点点头:“团长你可以直接问她,她本来也很想回家。”
    “身为一个热衷严刑逼供的拷问者,你竟会说直接问她?”
    “跟她聊聊你就懂了。”
    库洛洛对飞坦的种种答案都很满意,他将飞坦刚返回基地这段时间的言语和肢体语言汇集在心,自认已经揭开了飞坦改变的谜团,尽管这背后的原因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飞坦不多打扰看似在沉思的团长,他转身走回许久未归的卧室。路过浴室时,他拍拍门:“快点——不对,你还是洗干净点。”
    “知道啦~”乌奇奇哼着歌时抽空答道。
    库洛洛心想,这真是个洒脱的人,还是没心没肺呢?他拾起碎裂的水晶,放回了桌上,顺手整理着桌面的杂物。
    听到浴室的门打开,库洛洛抬眼便看到乌奇奇穿着轻盈夏日凉裙,边走边侧头奋力地梳理与拉扯自己打结的长发。
    “解开任何事情都需要耐心。”他将一把小刀沿着桌面滑了过去:“当然,你随时可以选择剪断任何纠结。”话音随着指向她的刀尖停在桌边。
    乌奇奇回以微笑,难怪飞坦这么喜欢和信任他,这个人听起来很有想法,不过她很贴心的没有大声说出来,因为飞坦对此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她说:“嗯,我先试试第一个建议,不管用我再试试方案二,毕竟我挺喜欢我头发的。”
    他反问:“喜欢一件东西不该更努力去保护它么?”
    “但头发总会重新再长出来的……”她话音一顿,眼前浮现老鼠羡慕地帮她梳理长发的画面,还有他揉着自己的斑秃时那一丝丝沮丧。她动作放轻许多:“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更努力。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很温柔。不过也合理,毕竟飞坦不揍我的时候也很温柔。”
    “飞坦?温柔?”库洛洛又是一愣,随即轻笑:“那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模样?”
    “嗯……罪犯的头头嘛……聪明,强大,可靠,杀人如麻,冷酷无情,年纪要大一些,至少这是我根据犯罪小说看来的,还有以前接触到的。罪犯的老大还有那种疯狂型的,不过你应该不是。”其实什么样的人才能被飞坦那种有些臭屁的人心甘情愿地认作老大呢?乌奇奇看向男子的目光充满光明正大的审视。
    库洛洛任由她端详,点头:“合理的猜测。”
    “还可以吧?但是我很好奇,像你这种很文雅的说话方式不会被飞坦嫌弃加不耐烦然后挨揍吗?”
    之前被她怔住好几次,如今库洛洛已经调整好心态。他微笑不减:“这大概是做领袖的优势吧。谁敢对领导动手呢?”
    她笑声爽朗,富有感染力,整张平淡无奇的脸被笑容带动,立刻充满光彩。
    走向浴室的飞坦顺路将条毛巾扣在她头上,按住她脑袋猛揉一通:“少啰嗦,谈正事。”
    “哦~”乌奇奇拉下遮住半张脸的浴巾,嗅了嗅属于飞坦的味道,将它披在肩上,接住发丝上滴落的水珠。
    浴室再次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目睹这幕的库洛洛眉头轻挑,来自刽子手的细心照顾,这还真是很温柔。而且那句‘少啰嗦’,似乎也可以认为是针对自己说的呢。
    “如飞坦所说,是时候谈谈正事了。“库洛洛摊开手掌,指向桌上被打碎的水晶镇纸:“能否展示一下你的复原能力?”他需要决定该如何使用它。
    乌奇奇恍然大悟:“这就是我洗澡的时候听到的声音啊。”肯定是飞坦那个暴脾气砸的!她摇摇头,指引着光元素包围红水晶,注意力逐渐集中,用心感受着它曾经的形态。“你想让它恢复到什么状态?破碎前的样子,还是它最初被制作出来的状态?”
    库洛洛松弛的拳头搭在嘴边,思索。尽管古文物和珍宝的价值常常在于它们所承载的历史痕迹,但能够亲眼目睹一件未被岁月侵蚀的古物是何等珍贵的机会?他问:“如果修复到以前的状态,你还能再把它恢复到现在这个破碎的样子么?”这念头显得多么荒谬,解除修复,让完好无缺的物品再次回到被毁坏的往昔。
    乌奇奇眼睛闪亮。“当然,因为现在也将成为它的过去。印象中还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很喜欢你的想法!”
    他的笑声低沉柔和如一阵晚风:“那就好,毕竟我是蜘蛛的头脑。那么你所谓的‘最初被制作出的状态’是指水晶在工匠的手中刚刚雕琢完成时,还是指这水晶在自然形成时的原始状态?”
    “工匠?雕琢?原始?”乌奇奇不是很懂,有些晕乎乎地琢磨着:“自然形成时的‘原、始’状态……‘原’本,开‘始’,也就是‘最初’的意思吗?”
    “啊,很抱歉,和你聊天太顺畅了,一时忘记飞坦提过你只学了两个多月的通用语。”库洛洛稍稍低头以表歉意。一次蜻蜓点水般的试探,看看她的语言能能力,没想到也发掘了她的学习能力。“我有些可以想象你如此快就掌握通用语的原因了,‘原始’二字你分析的没错,至于工匠,是工作的工,代表着有手艺的人,雕琢便是一门手艺,把木头、石头、水晶等任何材料变成艺术的过程。”见她听得认真,嘴巴在小声嘟囔‘手艺’,他边握拳又松开给她看,边说:“手艺,用手制作出来的艺术。”
    坐在他对面的乌奇奇兴致勃勃,越凑越近,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好厉害,这个问题也从来没人问过呢!不论是人类工匠还是自然的原始形态都可以恢复到,因为大自然也是个了不起的工匠!”
    库洛洛也倾身,离得更近些:“是,上帝创造了许多美好事物。”
    “上帝?”
    “这个话题一时谈不完。”他轻柔着额头上的纹身,目光逗留在她身上。“人们常把对大自然的称赞挂在嘴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仅仅是提到这个话题就如此满眼欢喜的人。”
    少年的深灰色眼睛很是阴霾。反之,她清澈,坦荡。
    她冲他挤挤眼:“那看来你见的人还不够多~”
    库洛洛失笑:“或许。见来见去不过都是差不多的人。”
    “啊??真的吗?明明大家都那么的不同,光是你、我、飞坦,还有那位金发的男生。我们四个就都很不同啊。”每说一个人她就举起一根手指。
    二人似乎就这么把复原水晶的事情晾在了一旁,库洛洛重新悠闲靠在沙发上,一副准备好彻夜畅谈的架势。“是吗?有什么不同?”
    乌奇奇也来了性质,盘腿而坐,手还在跟自己的头发纠缠不清。“首先我们四个的笑容就很不同。”说着她就给他咧嘴展示了一个。“你看看我的。”
    “恩。”他点头,观察得很仔细,把她脸差点给看红了。乌奇奇连忙说:“然、然后你再看看自己的。”
    “恩。”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镜头,看向屏幕上的男子的方式仿佛是在审视他人。
    “看得出差别吗?”
    他放下手机,语气格外温柔:“恩,有块肉丝卡在你牙缝里了。”
    “……啥??!”乌奇奇大惊失色捂住嘴巴,随即她掩着嘴说:“啊,第一次见到你开心的笑容!就是这个不同,之前一直都很疏远。”
    库洛洛笑意扩大几分:“是吗?那这样呢?”他将笑声放大成跟她之前那般爽朗,把乌奇奇看得一愣,然后他收起开怀的笑意,也不知怎么,肩膀一缩,单手抱臂,双腿并拢,这样不到一秒钟在乌奇奇眼中竟是变成面带羞涩笑容的男孩。
    “好、好厉害。我好像分不出来什么是真的了。”乌奇奇眨巴着眼睛,只剩佩服,而且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很好看啊。“你看,你果然跟我和飞坦很不一样,我演不了你这么好,飞坦才不感兴趣。”
    戏演完了的库洛洛表情重归平淡。“过奖,所以不要过于相信眼睛所见到的。”
    乌奇奇敲了敲自己的头:“对哦,我不该用眼睛看的,一般我用心感觉都比较准。”说罢她握拳敲敲胸口。
    “巧了,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的下半句刚好是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
    飞坦洗完澡推开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然后看到乌奇奇全神贯注听着团长给她解释,飞坦扶额,这两个人到底在干嘛……他恍惚中又看到了她在流星街时无论跟谁都能聊好久的样子。
    乌奇奇举手问盗贼头子:“那目不可信,心不可靠,要怎么做判断呢?”她听到身后熟悉的咂舌声,一扭头就看到浑身氤氲着水汽的飞坦正走出浴室,他没穿上衣,滑过锁骨一路滚落的水珠令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低斜的短裤恰好露出腹股沟处延伸出来的蜘蛛纹身。
    飞坦也在看她洗完热水澡后微微发红的皮肤。他翘起嘴角,把挂在她肩上的毛巾扯下擦拭着自己。她身上难得是清香的,不是一身大汗和沙子。
    库洛洛观察着二人注视彼此的眼神和那情不自禁总是朝着彼此扭转的身体,在心中默默回答乌奇奇的问题:该如何做判断?要排除一切个人情绪和主观念头,靠收集到的信息综合得出理性的结论。哪怕主观上认为难以置信,证据确凿就该认可结论。
    飞坦拿浴巾擦着头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角。“团长,谈完没?她加入么?”
    “感觉聊不完的样子~”乌奇奇朝飞坦笑得灿烂,然后立马小声询问:“话说,我牙齿上的脏东西在哪?”
    “什么?”飞坦蹙眉,瞥了洁白的小牙一眼。
    库洛洛打断要开口说话的她:“我们正要谈到重点。”他把水晶碎片推到乌奇奇面前。“请把它恢复到人类工匠最初所创作的样子。”
    飞坦眼角微微抽搐,完全听不懂,所以他猜对了,果然这两个人在一起说的话会变得更奇怪……他默默抓起沙发旁充电的游戏机,还是这个简单。
    乌奇奇鼓了鼓腮帮子,所以刚刚这位老大说她牙上有东西是在逗她玩呢?!她不满看了他一眼,而库洛洛表情还是那么风轻云淡,呃,是不是她误会了,可能东西被她舔掉了吧……乌奇奇重新集中精力。
    桌上的碎片颤动着聚集在一起。被库洛洛捏在手中的几块碎片也想要冲破他的束缚。他面不改色握住手,碎片似乎很快便放弃了挣扎。桌面上剩余的碎块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汇聚成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塑,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宽厚的背部长有一双精细雕琢的肉翅。
    库洛洛拾起比摔碎前还完美无瑕的镇纸,锐利的眼神中充满赞叹。通体火红色的水晶饕餮仿佛带有生命般,体内血脉涌动,火光闪现。就连那些被他暗藏起来的碎片部位也被修补好了。他对松懈下注意力重新梳理头发的乌奇奇说:“继续,请将它恢复到大自然创造它的原始模样。”
    捧着镇纸,库洛洛感受到乌奇奇的气正在试图绕过他的气场,想要包裹住水晶。于是,他先一步启动了【周】技能,将自己的念气扩散到水晶上,形成了一种防护。他的干预使得乌奇奇的念气显得迷茫,不知所措地在水晶周围盘旋。即使他把自己的念气降到最弱,她的能力也无法发动。看到乌奇奇逐渐困惑的表情,库洛洛解除了【周】,给她留下了空隙,她的气息立即包围了雕塑。
    手中的精美艺术品逐渐变成了不起眼的红色晶石。库洛洛把玩着晶石,说出自己的观察:“看来你的复原能力只适用于物品,对有生命气息的东西无效。”
    她顿住,手从发间缓缓滑落,捏住自己的裙角,眼神飘忽。“嗯……应该是这样的。”
    他将红石放在桌上,顺势向前压低身子。“恩?”
    她垂眸,不解地翻看自己双手,隐约还能看到粘在上面的血迹和怀里破碎的小孩。“我明明应该是能复原所有物品的,只是,为什么无法修好他们的身体呢?人死了,身体不就变成物品了吗?”
    在打游戏的飞坦手瞬间打滑,不过看到她这次终于是平静提起那两个小鬼,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哭唧唧的她太烦人了。
    库洛洛又在自己的观察中记了一笔。他抓了抓自己的刘海,露出额间的黑十字纹身。“或许因为在你心中,尸体并不是物品。”
    “可……一直以来我都能复原遗迹里的遗骨、化石。”
    “念能力本身就是根据人的心境而诞生的。你那一刻的思绪或许影响了能力的发挥。”
    “心、境?魔法原来是心的镜子……好美。”乌奇奇摸着自己不再打结的柔顺发丝喃喃感叹,眉间的迷茫与困惑淡去,化作嘴边一抹笑容。
    “心的,镜子。”库洛洛慢慢重复道,想起自己的能力,他也露出微笑。“你把念能力叫做魔法,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系的念能力者吗?”
    边打游戏边听着对话的飞坦补充道:“怎么看都是特质系。”
    “从她和你的战斗来看,放出系或变化系也可能,但是结合到恢复能力,放出系不大可能。”
    见她头不解地歪来歪去,库洛洛从厨房拿出个红酒杯,放到桌上的水晶旁边。“我们做个水见式,来把杯子里装满水。”
    “水剑士??”乌奇奇很自然地召唤出水元素,然后突然停顿:“嗯?你怎么知道我会这招?”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红色的气能变成火,绿色的气变成风,白色的是修复,我看到你身边还有四种颜色便猜蓝色代表水罢了,挺典型的。”
    “原来你也懂魔法元素啊~”说罢乌奇奇将嫌弃的目光瞥向飞坦,连连摇头。“不亏是飞坦的老大,他明明玩游戏里总有法师角色,却从没想到这一点,而我们才刚认识你就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啧。”
    听到这熟悉的不爽声,乌奇奇反射性抬手接住了飞坦丢过来的游戏机,她冲对方得意比个耶,把游戏机丢了回去。他又狠狠丢了个靠垫,这次乌奇奇抱在怀里不还了。
    在二人幼稚打闹时,库洛洛已经从书中抽出作为书签的叶子,把它放在盛满水的酒杯里了。他指示乌奇奇:“用气覆盖住水杯然后发力。”
    飞坦难得放下游戏机,盯着她的动作和酒杯,做好了会爆发出华丽特效的准备,但是水和上面漂浮的叶子都毫无变化,切,无聊。他端起杯子浅尝,如果水的味道有变化,那就代表能力者是变化系的,然而并没有,味道依旧是她水系魔法所制造出的那种最纯净的饮品。莫非因为这水是她能力变出来的所以无效?为了试探自己的猜测,飞坦把气集中在酒杯上,然后抿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乌奇奇看到他的表情好奇拿过杯子尝了一口连忙把杯子丢下。“呸呸——比流星街的污水还苦……什么情况?莫非飞坦你的魔法是让水变苦??”
    “谁会制造那么废的能力啊。”飞坦扇了她脑袋一个暴栗。
    “谁知道你啊……难道你的能力是跑得飞快?”她揉着头问。
    “那叫基本功。至于大招……有机会你会看到的。”
    “那约好了哦。”
    再次被团长那探究的视线锁定,飞坦不吭声了,只觉得身上晒伤的地方火辣辣的。
    乌奇奇提问:“所以这个水剑士是干嘛的?”
    端起酒杯摇晃的手骨节分明,皙白修长。库洛洛解释道:“念能力有六大系统,每人都属于其中之一。每种体系会导致水和叶子所产生不同的变化,从而测试出你属于哪一种,故作水见式,‘见’是看见的见。你的气——”他用凝再看了她一眼,并告诉自己:哪怕主观上认为难以置信,证据确凿就该认可结论。“念能力者修炼的是自身生命之气,将其运用,而你……你的气并不是由内而外产生的,你周身围绕着的只是普通人的气息,而这些围绕在你身边颗粒状的气,就是你所谓的魔法和元素吧?”
    “嗯,所以我说我们很不一样嘛。我也感觉到了,我遇见的人里面只有你们体内有种很强大的力量。原来是你们的生命力!”乌奇奇用清风掀起酒杯上的棕色叶子,将它吹到自己掌心上。“我所修炼的是和大自然沟通的能力,是本就存在于天地间,不属于我的力量。不过看来我们也有相似之处,你看,你们测试念能力的方式也要依靠大自然呢!”她把手中的树叶伸向他们。
    库洛洛接过叶子,轻轻搓揉,树叶在他指间旋转。“是这样没错,不论是哪种测试方式——用石头、火苗、水见式的水——都离不开你所谓的自然元素。”
    飞坦扶额:“等一下。团长,你是说她这个不是念能力?”
    库洛洛耸耸肩:“从她的描述和种种迹象来看,应该不是,但也有可能是特质系的制约,放弃修炼自身生命力,转而从别处提炼念气。”他捂住下巴,指间还夹着那枚叶子。“世上待解的题又多了一道。”而解开的方式其实早已就在他手中——【盗贼的秘籍】,只要能被偷走,就是念能力,不能,则不是,就这么简单。但若是她加入了旅团,成为他的一部分,那么这个解题方法便只好作废。
    飞坦仰着唇角嘟囔:“果然是个奇葩。”
    乌奇奇哼哼:“你这人嘴里就蹦不出好话!”
    库洛洛似笑非笑说:“其实奇葩的本意是在称赞非常珍奇美丽的花朵。”
    “哈?!”飞坦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哇!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收下了。”乌奇奇美滋滋。
    从来没查过字典的飞坦咬牙掏出手机搜了一下,以防团长又在骗人,三秒后,手机默默回到了口袋里……
    从一扇半掩的门缝中传来隐忍的笑声。侠客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飞坦和乌奇奇身上转来转去,他下巴垫在椅背上,身子反靠在电脑椅上也转来转去。他眯眼微笑,刻意将音调拖得老长:“世上待解的谜题啊~眼前这不就有一个?”他迅速关上门,避开砸来的游戏机。“干嘛这么暴躁啊,飞坦,我又没说你。我在说你推荐的这位团员。”
    飞坦也用眯眼回应,只不过是冷笑:“怎么?是不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不爽自己的侦查能力被质疑,侠客伸了个懒腰,重回自己房间。“切,我这才刚开始。”
    乌奇奇目光也在这三人身上骨碌碌转。“库洛洛你看,这又是我们的不同之处。你跟飞坦一样,不信任我,从一开始就不断在试探我,只是方法完全不同。飞坦从一开始就凶巴巴严刑逼供的样子,感觉不注意就会被咔嚓,超可怕的——”她比了个割喉的动作。
    飞坦翻了个白眼,这女人是多不知足,他都没有真正去吓她好不好?
    她无视飞坦,继续对盗贼头子说:“然后你却完全相反,和颜悦色,但恨不得每句话里都要找出很多信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也是。”
    库洛洛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套话或试探,一切只是很自然的习惯性行为,所以即使被指出他也很淡然。“试探的艺术一般是不说破,如你所说,用眼神、动作,彼此拉锯、周旋,像一支舞。你这样直白指出就好像踩了舞伴的脚。”
    乌奇奇挠挠头。“是吗?我确实很喜欢跳舞也跳得很随意~抱歉哦。”
    “没事,默契也是需要培养的。”库洛洛大度接受。“不过看你的样子怎么很兴奋?”
    挠着头,被戳穿的她嘿嘿笑了起来:“果然厉害~!因为我还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人,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的能力!所以如果你发现了一些我都不知道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库洛洛微侧着头打量她真挚的热情,半晌后,他模棱两可嗯了一声:“你的想法还真是有意思。如果不是你这样说出来,我大概想不到。”  想不到就等于不可控啊。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怎么办呢?
    思索间,他捏碎手中一直在把玩的树叶,重新拾起桌上的红水晶。“这个,是它最初的形态了,那么如果继续复原会变成什么?”
    乌奇奇接过沉重冰冷的水晶,轻轻捧在手中。“如果时间一直往回、往回,那么它就会消失了啊。”
    “所以你的能力是时间倒流、解开时间所打的结。”库洛洛心想:这就对了,所谓‘修复’,物品就该有‘正常’与‘完好无缺’的‘原状态’,但是她的能力却可以随意转换物品的形态。他眼中充满浓浓的兴趣,鼓励道:“来,继续让时间倒流。”
    她犹豫:“可是,一旦它彻底回到最初,消失了,我就没法再让它回来了。”
    他身子前倾,下巴搭在交叉的双手上。“是吗?我更期待那画面了。”
    “会永远消失哦。”乌奇奇把水晶石恢复成饕餮镇纸的形状。“你刚刚看起来很喜欢这件物品。你自己说的,喜欢不就应该保护好吗?”
    饕餮,上古凶兽,贪如狼恶,好自积财。重见那两千年前栩栩如生的文物,库洛洛又欣赏了一番那精致的工艺,兽体中似有火光涌动,然而他漆黑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乌奇奇身上。他轻笑:“目前来说,我更喜欢你的能力。”
    乌奇奇笑到眼睛都不见了。“嗯!魔法超有趣呢!如果你确定没关系的话,那我就开始了。”
    她闭眼用心感受雕像细致入微的雕刻过程和匠人注入的情感与心血,带着崇敬的心而制作出的细节再次退化成最原始的红石水晶,她继续用心感受它是如何从大自然中诞生的。
    当时间退回到最初,是混沌还是虚无?
    在库洛洛眼前,那火红的水晶瞬间化为红色尘埃,尘归尘土归土,无影无踪。他去触摸她掌心上那空无一物的空气,轻叹:“夺天地造化之法,鬼神不测之术。你的能力即是生存亦是毁灭。反造物主的过程……很美。”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刚开始练习时,我明明想要修复,却常会控制不好,然后让东西完全消失。”
    “更恰当的词是‘湮灭’。你和我们会很合得来。”
    一不小心就好像要坠入那深沉的中目光,如果能这样握住他的手,施展法术感应他,那该是什么样的体验?乌奇奇那双捧着已消失的水晶的手松落在怀里,对面前的男子感到有些疑惑。“你……跟飞坦一样危险。你们都认为破坏比诞生更好看、有趣。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库洛洛不置可否。
    乌奇奇歪头思索。“明明知道危险,但是怎么办,我觉得你们很有意思啊。”
    “那就加入我们。来做我的手足。”蜘蛛头目,库洛洛·鲁西鲁如是说道。“我们的宗旨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抢夺想得到的东西。”
    飞坦嘴角那抹自豪的笑容很是耀眼。
    电脑房的门被拉开,侠客叼着棒棒糖探出头问:“什么什么?飞坦的小野人要加入我们了吗?”
    三双不同颜色的眼眸注视着她,静候她的回答。
    乌奇奇嘻嘻一笑:“听起来很好玩,好啊,算我一个!”
    ————
    作者插话:和团长在一起会甜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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