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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检?她结婚了?”
    “没有,她想等孩子生下来再结,不然大着肚子穿婚纱不好看。”据说怀孕头三个月最好保密,过年的时候她一直忍着没告诉许岛蜻,等到前两天出来的时候才说。
    “真行。”凌戈没再多说什么,可能是读书时便对杨婷婷没什么好印象,导致他现在对她也没好感。许岛蜻一周就这么一天的空闲,又要被占去,他当然不满,“她工作很闲吗?怎么隔三差五老在约你?”
    “唔...”许岛蜻大概能感觉到,所以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婷婷,更没说过她没工作的事情。
    “你这样怎么追我啊?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
    “我们现在是什么阶段?”虽然追他的过程好像也不错,但她想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关要闯。
    凌戈反问道:“你觉得呢?”
    许岛蜻认真想了想,精简客观地总结道:“我真心实意,你欲擒故纵。”
    “什么?”凌戈不敢相信,他指着自己,“我?我欲擒故纵?好,许岛蜻,既然你这么说...”
    “不是,不是贬义,我接受你这样。”她曾看过的小说电视剧也不算少,所有主角的感情都必须要经历考验,没有谁是能立刻在一起的,就算唐僧师徒取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所以她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里准备,得追个把月。“晚上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呵。”凌戈冷笑一声,站起来把碗端到厨房,“不吃了,我要欲擒故纵。”
    “....”许岛蜻跟上去,从他手里抢过碗,“我来洗,我来洗。”
    她们约在医院门口,凌戈顺路给许岛蜻送过去,他隔着车窗跟杨婷婷打了个招呼就开走了。
    “他换车了?”
    “之前的车被撞了,开他哥的车。”
    “那他哥开什么?”
    “呃、这我没问过。”
    杨婷婷早在无意间得知凌戈是本地人,合租的也是自家房子的时候,就跟许岛蜻说过一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话。“你也知道深圳房价多可怕,你每天上班那么辛苦,一个月也就挣两万块,不吃不喝二十年,都买不起你现在住的房子。”
    那时候许岛蜻和凌戈还只是单纯的房东与租客关系,也没揭开过去往事,自然很反感把这些事扯到一起,所以就否定的一干二净。
    “我觉得他保准对你有意思,不然怎么总能顺路送你,可惜了。”
    现在的情况跟以前又不一样了,许岛蜻想着要不要和她说一下,想想也就作罢了。讲起来太麻烦,等真在一起的时候再说吧,万一她没追到呢。
    “我前两天来查过,医生说是个男孩儿。”
    “医院不是不让查性别吗?”
    “公立医院当然不行,不然我花这么多钱来这儿。”杨婷婷随后又解释道:“我不是想要儿子才查的,就是我男朋友觉得知道性别好准备宝宝的东西,比如婴儿房装修,孕期胎教那些。”
    “那你今天又来检查什么?”
    “忘了,专业的我也记不住,反正医生说查什么就查什么。”她是在一家私立医院建的档,做检查都有专门的护士引路带领,也不用排队。许岛蜻根本帮不上什么,杨婷婷就让她在外面坐着等。
    大厅服务台旁边有个体重秤,她想起自己上一次称体重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闲来无事站上去称了称,竟然涨了五斤。自青春期结束后,许岛蜻的体重随着身高的稳定常年维持在50kg,冬季会有一两斤的涨幅变动。
    “你好,请问这秤是准的吗?”
    “是的。”几乎每个女生站上去都会问这句话,护士已经习以为常,她在这儿就没见过几个对自己体重满意的。她打量了许岛蜻一眼,又看见电子屏上的数字,劝慰道:“你已经很瘦很漂亮了。”
    许岛蜻非常满意,这是她二十多年来最重的一次,难怪她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有劲儿了,大家都说她气色比以前好。论起来最大的功臣当属凌戈,和他吃饭总是比自己一个人更有食欲,吃得更多。许岛蜻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答应今晚一起吃饭,所以决定再正式邀请一次。
    “走吧。”
    杨婷婷从诊室出来,她正在编辑信息,“检查怎么样?”
    “医生说胎儿偏小,胎心不稳,让我过两周再来检查一次。”她抚摸着完全看不出来的小腹,“去吃饭吧,从现在开始我要多吃点。”
    本来医院附近就有很多餐厅,但杨婷婷就想吃一家韩式烤肉店的特色小菜,那家店位于许岛蜻公司附近的商场。许岛蜻顾着她的身体状况,本来想劝她别去太远的地方折腾,但孕妇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嘴里,她只能无奈地陪着去。
    在车上,杨婷婷见她盯着手机低眉浅笑,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刚刚发出了一封正式邀约信,许岛蜻放下手机,“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包里有黑巧克力。”
    这巧克力还是过年前和凌戈一起出去,他买来没吃完顺手放她包里的。他经常这样,空着手出门,偶尔有个小东西就放许岛蜻这儿。
    “不用,马上到了。”
    烤肉店周末生意很好,她们到的时候前面还排了好几桌,坐在门口等的时候,杨婷婷突然想喝咖啡,许岛蜻立刻站起来,“我去买。”
    杨婷婷笑了笑,她就知道。刚下车的时候许岛蜻先出去,等她出来了才关上车门,从人多的地方走过也尽量护着她。“我还没那么娇弱。”
    “毕竟医生都那么说了,还是注意点好。”她还记得中学的时候,舅妈意外怀孕,就因为某天在面馆忙活了会儿,不到三个月的孩子就没了。”
    咖啡店在一楼,就是她们重遇那天去的那家,许岛蜻坐电梯下去,点单后才想到孕妇能不能喝咖啡的问题。正当她准备上网查查,邀约收到了回复。
    11:48
    致尊敬的凌戈先生:
    回首过去,展望未来。诚邀您于2月26日晚6时(今晚)到万象天地共进晚餐,共同交流。本人承担所有餐饮费用,望您准时参加,不见不散!
    ps:no dress code.be casual.
    12:53
    接受邀请,不见不散。
    ps:为什么要特意给我ps?
    还能为什么,毕竟他是个随时出门都要整理仪表的人,许岛蜻真的很担心他看到这样的邀请,会穿套西装出门应约。
    “你天生丽质,无需衣着装饰。”
    “有点道理,那听你的。”
    网上说孕妇喝咖啡不好,尤其是冰咖,她给杨婷婷打电话想询问要不要换一杯热的,但是没人接,于是许岛蜻买了两杯,打算喝她剩下的那杯。等电梯的人很多,她提着两杯咖啡去坐扶梯,到三楼的时候,一家店门口集聚了不少人,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她特意看了眼,这是之前和凌戈一起给贝贝买礼物的那家店。杨婷婷的电话也在此刻回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在扶梯口停下来。
    “许岛蜻,我在三楼...啊~”她话没说完,叫出了声,“你放手。”
    嘈杂声似乎和眼前的对上了,许岛蜻挂了电话跑过去,拨开人群进店。杨婷婷被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从身后抓着头发按在书架上打,边打边骂,周围几乎都是带着小孩儿的女人,书散落了一地,店员在旁边阻止,却无从下手。她冲上去想拉开她们,“别打了,你放手,她怀孕了。”
    那女人膀大腰圆,一身蛮力,不是她能拉开的,反而被一手肘打到下巴,她忍着痛吼道:“我报警了。”
    “你报啊,我还要报警把这个女人抓起来,破坏别人家庭的下贱货。”她骂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儿嚎啕大哭。
    许岛蜻因为奋力阻止,手和脖子都被指甲划了好几道,眼见着杨婷婷整个身体已经蜷缩成一团任人打,也不出声了,只好尽力护着她,一时间有多半的手脚都落在许岛蜻身上。打小三这种事,一般人总是喜闻乐见的,很少愿意伸出援手。
    许岛蜻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直到有几个保安过来,这场闹剧才终止。她顾不得身上的疼,赶紧去看杨婷婷,后者已经站不起来,捂着肚子双眼无神地喊痛。
    在手术室门外的三十分钟,许岛蜻双手都在发抖,那些尖利的咒骂似乎还在耳朵边上,小女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离开。杨婷婷整张脸都惨白着,她知道,那个孩子肯定没有了。果不其然,护士通知她去办住院手续,一般的流产手术做完就可以回家,但是杨婷婷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她在二十分钟后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报警,我要告她们。许岛蜻则满脑子想的都是流产后应该吃什么,怎么补身体。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饭。”
    “许岛蜻。”杨婷婷叫住她,“我不知道他结婚了。”
    “嗯,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猪肝瘦肉粥你能吃吗?”
    “好。”
    “对了,我待会儿回去收拾一下,晚上过来陪你,你看看需要什么。”
    比杨婷婷男朋友更早露面的是他老婆,距事发只过了两个小时,她就来医院了。跟她那个战斗力极强的妈完全不一样,面对破坏自己家庭的人,她的态度平和到谦卑。
    “这件事情是我妈的错,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请求你不要报警,你想要多少赔偿,我们可以协商。”
    “我不要赔偿,我就要她坐牢。”
    许岛蜻在病房门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小孩儿眼熟。就在她和杨婷婷重遇的那天,她也在那家儿童店里遇到过这对母女。
    第69章
    推开卫生间半掩的门,入眼一片狼藉,一具蜷缩着的身体躺在冰凉杂乱的瓷砖上,洗脸池的水龙头还没有停止滴水,镜子上涂满了数道鲜红的印子。这一幕仿若被害现场,好在胸口的起伏和空洞疲累的双眼证明人还活着。
    许岛蜻不知道自己在卫生间躺了多久,直到衣服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才缓慢地摸出来查看,已经六点二十。
    【到了,在喷泉旁边等你。】
    她知道凌戈一定是准时到的那里,不想催她等到现在才发消息,她也没想因为下午的事情放他鸽子。就在一个小时前,医院那边不需要她在,许岛蜻特意回来换了件干净的外套,临出门看到镜子里毫无颜色的脸,她拿出一只口红仔细均匀地涂抹。视线不经意扫到脖子上的几道红痕时,她手一抖,口红涂出了嘴角以外,久违的感觉骤然涌现,席卷全身。
    不要,她在心里默念着,不要这样,她得去应约。
    指甲掐上手心,她抖着手用纸巾擦去多余的口红,可是越擦越乱。许岛蜻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几秒后喉咙间突然发出痛苦难耐的呜咽声,压抑了一下午的情绪在这一刻喷发,她猛地推掉洗手台上所有东西,瓶瓶罐罐与地板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散落一地。这还不够,她又捡起水池里的口红疯狂地涂在镜面上,直到整管见底,她身体脱力,慢慢滑下。
    许岛蜻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无神地盯着瓷砖上的花纹,她这会儿什么都做不了,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力,心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你有病,你是疯子。
    时隔一年半以后,这是她第三次经历这样的事。清醒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不受控,能轻易摧毁人的心理防线。在强烈的起伏后,许岛蜻渴求的只有内心的平静,让她不平静的人和事,都不重要了,都可以摒弃掉。
    【对不起,我有事来不了。】
    许岛蜻终于恢复力气慢慢站起来,她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回原位,又费劲儿擦掉镜子上的口红,最后开着花洒从头到脚彻底洗了个干净。整理好这一切,她端着杯热茶在阳台上坐下,打算喝完茶就去医院。
    凌戈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开门后看见她很意外,“你怎么在家?”
    她依然道歉:“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没怪你啊。”凌戈轻松地和她开玩笑,“所以你是因为什么事放我鸽子?该不会是为了报复我上次迟到吧?”
    “婷婷、孩子没了,现在在医院。”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产检完还去商场吃饭了吗?”
    “就是在商场不小心,被人撞了。”许岛蜻不知道怎么说,站起来放下杯子,“我去医院了,今晚不回来。”
    “哪个医院?我送你去。”
    “不用。”她几乎是立刻拒绝,“我自己去。”
    她背着包从他面前走过,凌戈闻到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她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身衣服。他想都没想就跟出去,不容分说道:“我送你去。”
    许岛蜻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紧贴箱壁另一侧站着,凌戈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这种微妙的距离。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先眼尖地看见她脖子上的抓痕,“你脖子怎么回事?”
    她把头发拨到两侧挡住,“不小心抓的。”
    “谁抓的?”她没说主语,凌戈却没那么容易糊弄,他不相信是她自己不小心抓的。
    “别人,不认识。”
    凌戈还想再问,但从电梯的镜子里瞟见她紧闭着唇,微微皱起眉头,表情似乎在忍耐些什么,非常不耐烦和他说话的样子,他一时竟被刺得开不了口。明明中午还约他吃饭,就算是杨婷婷出了意外,但为什么要突然对他冷淡。到医院门口,他提出上去看看杨婷婷,也被拒绝。
    “算了吧,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人。”许岛蜻开门下车,连眼神都没在他身上停留一秒,“我给婷婷买饭去了。”
    凌戈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他就不应该让她追,还以为一切都在朝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结果他根本受不了这种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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