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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岛蜻将纸重新叠好放进信封,装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惜深圳离我们太远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邮局门口,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想着那封信,闷闷不乐地往家走。
    “蜻蜓,地上的蚂蚁全被你踩死了。”
    许岛蜻抬头,看到来接她放学的许万东,开心地扑上去,“爸爸,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回来有点事。”
    许岛蜻挽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家走,先前沮丧的心情一扫而光,一路上缠着老爸说这说那。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四盘菜,还有在楼下买的卤味拼盘,梁春玉还在厨房煮汤,许岛蜻感叹每次爸爸回来伙食都特别好。
    梁春玉闻言没好气道:“你每顿要是能多吃点,山珍海味我也给你做,外婆家的小鸡崽子吃得都比你多,喂你和喂鸡有什么区别。”
    许岛蜻反驳道:“鸡吃了会下蛋,我又不会。”
    “瞎说。”许万东这次难得和梁春玉统一战线,“蜻蜓,这样吧,你要是重五斤,爸爸给奖励你五十块。”
    许岛蜻在心底略微思考,那还是考第一更简单。她学着电视里的人,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意正言辞对许万东道:“这奖励,不要也罢。”
    吃完晚饭在客厅看了半个小时电视,许岛蜻自觉回到房间做作业,刚做完数学题,她妈洗完碗就进房间来了。
    “关门干嘛?我们又不会打扰你。”
    许万东洗完澡,经过房间又顺手替她关上了门。
    “你关门干嘛?”
    “她又不小了,用不着你一天到晚地盯着,一点隐私都没有。”
    “她才多大,有什么隐私?你一天又不在家,我不盯着她成绩能有这么好......”
    门一关所有的话听不真切,许岛蜻放下笔叹了口气,拿出藏在书包夹层里的信,单薄的纸上只有寥寥一行字。
    第7章 道歉
    “你是傻子吗?都说了我叫凌淮huai,不是凌准。”
    许岛蜻被骂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他可真酷,ems那么贵,他那么远寄来的信竟然就只写这么两句话。跟上课传小纸条似的,想必十分生气。
    可她前思后想,也不记得自己是否又写错了他的名字。她没有笨到分不清淮和准,只是第一次看到他名字时在心里念的是凌准,认定了就很难改过来。
    “凌淮,凌淮,凌淮,凌淮......”
    许岛蜻碎碎念一般复述着,默念一百遍就记住了。
    她将第一次收到的信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他对自己的那些问题礼貌地一一作答,但也仅此而已,还漏掉了那句期待你的回信。
    她才不是傻子,他一点都不想和她做笔友。算了,她也是很有骨气的。
    许岛蜻抽出书架上的《海底两万里》,将两封信一起夹进去。
    五月悄然而至,一年之中许岛蜻最爱的便是五月,五月一日不仅仅是劳动节,还是她的生日。
    但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在梁春玉的带领下做家里卫生,规模不亚于春节前的大扫除,屋子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都得被打扫到。
    许岛蜻站在椅子上擦窗户顶部的灰尘,发出一年一度的感叹:她为什么要在生日这天干活啊?
    “劳动节不就是要劳动。”梁春玉的逻辑很简单,生日要过,节日也要过。
    “昨天还是国际不打小孩日呢,你干嘛扯我耳朵。”
    “新鲜,我还第一次听说有这个节。”梁春玉一副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的表情。
    “真的,我们王老师说的。”
    “王老师放的屁,你都觉得是香的。再说,国际不打小孩日和我有啥关系,中国人不过外国节。况且你现在也不是小孩了。”
    不是小孩就能打了???
    许岛蜻在她妈一连串无懈可击的道理中败下阵来,她想说劳动节也是国际节日,但再说下去,她妈可能会告诉她今天是国际打小孩日。
    两人合力换被单时,梁春玉电话响了,她接起来。
    “好。”
    “随便,你看着买。”
    挂完电话,梁春玉一脸遗憾,“你爸说今天回不来。”
    许岛蜻愣了一秒,笃定道:“你骗我。”
    “真的,他实在是走不开,说过两天再回来给你补过生日。”
    “不可能。”
    梁春玉奇了怪了:“怎么就不可能?”
    许岛蜻老神在在地摇头,“爸爸要是回不来,一定会亲自跟我说的,妈妈,你就不要挑拨离间了。”
    果然没一会儿,许万东就回来了。
    “又不是没钥匙,敲什么门呐。”梁春玉打开门,正在碎碎念的嘴巴张得老大。
    门口的男人两手环抱着一个巨大的□□熊,只露出脖子和脑袋,手肘上挎着几个塑料袋。他勉强腾手将袋子递给她,朝屋内大声喊着:“蜻蜓,爸爸回来了。”
    许岛蜻应声而出,走到客厅后兴奋的大叫。
    “啊啊啊小熊□□。”她冲上去给了□□/熊一个熊抱。
    梁春玉问道:“你不会一路抱着回来的吧?”
    “不抱着难道背着?”许万东一脸理所当然。
    梁春玉表情复杂,难以想象那个画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路上抱着个屎黄色的大熊,“你不怕别人觉得你有病?”
    许万东不再理她,笑意盈盈地问许岛蜻,“喜欢吗?”
    “喜欢,超级喜欢。”她的头还埋在熊里拱来拱去,嘴巴里编曲胡乱唱道:“我有一个好爸爸,好爸爸,他是世上最好的爸爸。”
    许万东被逗得哈哈大笑,“爸爸好还是妈妈好?”
    “当然是你啊,全世界最好的老爸。”
    “许岛蜻,你个小白眼狼,你爸买个熊就比我好了。”
    梁春玉提着袋子去厨房,不一会儿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许万东你有病啊!我让你看着买,你听不懂啊?”
    “就是不懂。”
    两父女在客厅相视一笑。
    中午是简单温馨的四菜一汤,许岛蜻努力地吃了满满一碗的米饭,收获了父母满满的夸赞,尤其是许万东。
    “不错,今天表现非常棒,希望蜻蜓同学一整年都保持这个水平。”那语气骄傲的堪比她考第一。
    下午的任务是拍一年一度的全家福,拍照的地方就在小区楼下,向氏相馆。
    这个照相馆是向思文的爷爷传下来的,开了二十多年了,九十年代的风格,现在看来过时的不得了。
    从许岛蜻有记忆起,每年都在这儿拍照。照相馆的生意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但向思文家的条件看起来一直很阔绰。她房里的电脑、向思淼房里的游戏机,以及客厅那台时髦的大电视和数不清的cd。
    向思文说洗照片的暗房她爸不让进,连她和她弟都不能去。因此许岛蜻一直暗暗怀疑,照相馆里面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看好多tvb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外面正常的店铺一道一道门进去后,不是犯罪窝点就是警局刑事情报科的大本营。
    排除前者,许岛得出结论,向叔叔一定是隐藏在民间的卧底。
    临出发前,许岛蜻看着镜子里的两个马尾辫,“妈妈,这会不会太幼稚了呀?”
    “哪里幼稚了?”梁春玉对她不肯在额头上贴红点的事不满。“你本来就是小孩。”
    嗯?明明昨天还对她说“许岛蜻,你又不是小孩了。”
    诶,算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照完相后,惯例的一番拉扯。
    “向哥,不收钱怎么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真不用,邻里邻居的。再说蜻蜓的照片挂在这儿,不知道给我们招揽多少生意,这不今年又能换一张新的。你们没找我要肖像费都不错了,我哪儿能还收你们钱呐。”
    晚上在舅舅家的面馆吃饭,舅妈做了一大桌子许岛蜻爱吃的菜。吃饭间隙,梁飞扬把她偷偷叫去一边,递给她一个盒子。
    “是个二手货,但那个人没用多久急着要钱,还是很新的,将就着听吧。”他格外叮嘱道:“藏好点,别让你妈知道了。”
    许岛蜻拆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巧的mp3,里面已经下了不少流行歌曲。
    “哥,你哪儿来的钱?”梁飞扬今年高二,每个星期五十的零花钱,自己用都不够。
    “偷的。”
    许岛蜻盯着他,似乎觉得不是没可能,她的目光渐渐往下,落在她哥长满毛的小腿上。她舅舅的口头禅可是“梁飞扬,你要是敢xxx,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梁飞扬是大家庭里第一个孩子,他长到五岁时,许岛蜻才作为家里第一个女孩出生。她小的时候长得极为可爱,梁飞扬对这个小表妹十分喜爱娇宠,常常带着她满大街地跑。
    要是看不懂她那眼神,就白当她哥了。
    “你是不是傻,我能为了给你买礼物去偷钱?”梁飞扬把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两百块钱你哥还是有的,当然这其中也有你何适哥哥五十块。”
    “啊!”许岛蜻把mp3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如待珍宝般摸了摸,“那这不就是何适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
    “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许岛蜻又狗腿地挽住他胳膊撒娇,她平淡又幸福的十一岁生日就这样过去了。
    深圳的五月,气温变幻莫测,凌淮已经换上了短袖,他哥还穿着薄外套。
    凌淮把妈妈切好的水果端到凌洲房间,迟迟不肯离开,惹得对方很是不耐烦。“回你自己房间去。”
    凌洲今年初二,或许是进入青春期的缘故,看谁都烦,跟凌淮也不像之前那样哥俩好了。凌淮不但不走,还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唉声叹气。上次给许岛蜻的信寄出去后没两天,他就为自己的言辞不善后悔,老师都交代了要友善,万一许岛蜻很脆弱,会不会伤害到她?
    这段时间他一直等着对方的回信,要是她再骂回来也认了,可偏偏没有回信。
    “这都快一个月了,她就算寄最慢最慢的那种,信也该到了。”凌淮有些纠结,“是不是上次我不该那么说她?”
    “他凭什么还要给你回信?”凌洲语气冷淡,“别人真诚的跟你交朋友,你却骂别人笨,你有没有想过他收到信是什么心情?”
    “那,怎么办啊?”凌淮觉得他哥哥说得很有道理,诚心接受了批评。
    “你说做错事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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