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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浅嗓音偏细,听起来多了几分刻薄:“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姜安撇嘴,看,这就是姜浅,说话永远直来直去,不懂得先铺垫一下。
    她慢吞吞地说:“不知道。”
    说完又补了一句:“和你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姜浅眼睛是上挑着的狐狸眼,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冷艳:“我调令下来了,下周六回a市。”
    “哦。”
    “我和张局说了,之后由你来接替我的工作。”
    姜安吃了一惊,瞳孔迅速放大,那双大眼睛不再是无辜,而是充满了愤怒:“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有说我要去刑侦队吗!”
    “你已经在南城躲了三年,还想再躲几个三年呢?姜安,你不能永远做个缩头乌龟。”姜浅目光平静,语气松缓下来:“上周我去a市的时候见了老师,他让我转告你,人都会犯错,不要因一时的错误铸就一生的错误,而且你当年已经做的很好,他一直都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学生而感到骄傲。”
    姜安脸颊肌肉微颤,双手垂在两边紧握成拳,似乎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姜浅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高楼大厦,像在和姜安聊天:“你看南城这座城市它只有a市三分之一的面积,很小对吧。但就是这样一座连gdp都达不到国家标准的城市,犯罪率却是全国最高的,这里好像总是出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她看向姜安:“你不想抓住他们吗?”
    八点钟,街边摊贩开始了夜间行动,环城小区的凶杀案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生活,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充斥了一整条街,完全看不出这附近前不久刚死了个人,尸身就被扔在他们身后的小区里。
    姜安站在十字路口。
    身后是环城小区,穿过面前的马路就是她居住的公寓。
    你不想抓住他们吗。
    姜安在心里问自己。
    夜,静悄悄的来了,带着炎热和光明。
    姜安在路灯下飞快的奔跑,城市里没有黑夜,因为总有灯光照亮你前行的路程。
    她很久没有跑的这样快了,所以停下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南城市公安局几个大字在夜间格外的亮,和姜安的眼睛一样。
    傅晋寒叼着烟从大厅出来,头顶的浓云被风吹开,露出半个月亮,瞥见姜安时,他只稍稍挑了下眉,神情依旧是冷漠的。
    女孩脸色红润,粗喘着气,身形单薄瘦弱,眼睛却熠熠生光,她一步一步朝他的方向走来,步伐很稳。
    傅晋寒晃了下神,他皱了皱眉,迅速收回视线,从姜安身边略过。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姜安叫住他,“我叫姜安,毕业于a大心理学专业,主攻犯罪心理,三年前曾就任a市公安局。”
    淡青色的月光洒在傅晋寒宽阔的肩膀上,他的脸半边明半边暗,手指还夹着烟蒂,“不是说休学了?”
    “我休的是硕士在读。”
    傅晋寒难得哽了一下。
    姜安两颗眼珠子又圆又黑,直接了当的说:“我可以协助你们破案,但我有一个条件。”
    傅晋寒掸了掸烟灰,“开出条件之前,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说服我让你加入。”
    “你不知道吗?姜浅已经和张局说过我会接替她的位子,只要我答应,手续会马上下来。”姜安诧异地看他,眼神疑惑不解:“所以,我为什么需要说服你?”
    傅晋寒:“……”
    小丫头不光记仇,还挺会气人。
    傅晋寒吸进一口烟,说:“随你。”
    随你?
    随你是什么意思?
    姜安怔楞的时候,傅晋寒背影已经走远,她小跑跟上去,在他身后不悦地说:“我的条件就是今晚你给我找一间干净的房子,我有轻微洁癖不住酒店,别问我为什么不去姜浅那儿,因为就算世界上只剩下一间屋子,我也不会和她住一起。”
    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男人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眼看着他拉开车门打算上车,姜安急道:“拜你们所赐,我的公寓门口全部都是记者,我现在有家不能回!”
    傅晋寒单手支在车门顶上,扔了烟蒂,眼角似笑非笑,“你这是在向我邀约?”
    姜安纠正他:“不,我是在让你向我发起邀约。”
    “不怕我做什么?”
    “不怕,你是警察。”姜安肯定道。
    傅晋寒半眯着眼:“怎么不去找包子?”
    姜安说:“因为你比较有亲和力。”
    事实是通过姜安的观察,警局里的这些人看上去只有傅晋寒最爱干净。
    傅晋寒朝她温和的笑了笑,说:“公安局比我更有亲和力,那儿多的是凳子,你可以慢慢挑一个称心如意的。”
    说完他面无表情的上车,油门一踩,走了。
    姜安目瞪口呆。
    嘴角抽动了几下,没忍住骂出声。
    “小气鬼!”
    不远处的黑色吉普似乎听到了什么,缓缓倒了回来。
    车窗打开,露出傅晋寒那张冰块脸:“上车。”
    傅晋寒把人带回了家,果然如姜安所料,屋子被打扫的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姜安满意的坐在沙发上,然后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三点,一,凶手不止一个人,二,凶手和死者之间肯定认识并且很熟,三,凶手一定不会打高尔夫球,所以你们不用浪费时间在高尔夫球场上找人。”
    傅晋寒不紧不慢的烧水,并没有着急接姜安的话,而是等水烧开后,倒了两杯热水。
    姜安把热水推过去,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朝对面的人晃了晃,“谢谢,我自己有。”
    傅晋寒看向她手里长着兔子耳朵的保温杯,视线慢慢平移到那张稚嫩的脸上,“那十八刀刀口杂乱,刺入不深,和凶手残忍冷静的作风不一,不难看出有协同作案的可能。死者体型健壮,临死前却没有任何反击和防备行为,为什么?从烧毁车辆后提取的衣物残留可以看出死者当天穿的是西装,他要见谁?谁值得他特意换上平常从来不穿的正装?然而不管是谁,都只能是凶手相识的人。”
    傅晋寒微微后仰,姿态闲散:“你的推理我们可以从证物上直接确认,所以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够协助我们破案?”
    姜安听出来他在协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里是淡薄的轻漫。
    “那第三点呢?”姜安反问。
    傅晋寒说:“现在你可以说一下你的第三点,它的结论能让我判断你有没有资格来刑侦大队。”
    这个男人让姜安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却也让她提起足够大的兴趣。
    她缓缓开口:“第三点,打高尔夫的人习惯朝上挥杆,而我那天看到的照片伤口是平移的,也就是说凶手挥杆的动作和手臂持平。”
    “就像这样。”姜安做了一个示范动作,“但如果是一个经常打高尔夫球的,那他一定是从下往上,死者后脑的伤口应该是在现在伤口向上三公分的位置。”
    傅晋寒:“姿势说明不了什么。”
    “不。”姜安解释:“我要跟你说的不是姿势问题,是习惯。一个人的习惯是潜意识的,不会轻易改变,就算杀人也一样,就好像一个杀人犯是左撇子,他会在杀人的时候用右手拿刀杀人吗?”
    “不管他用左手还是右手,他都买得起那把刀。”
    “是,高尔夫球杆价值不菲,凶手一定收入很高,是个上流人士。李湛是个粗人,学都没上过,他会在什么情况下认识一个上流人士?又会在面对什么样的人时才会让他换上正装去见面。我认为,一个在办卡一年才需要700块钱的健身房当健身教练的人应该是认识不到什么上层社会的人吧?”
    傅晋寒眯起眼,立即给包子打电话。
    那边包子刚从警局出来,“怎么了老大?我这刚整理完资料。”
    傅晋寒:“查一下李湛在做健身教练之前是干什么的。”
    “好,我马上查。”包子又说:“姜安电脑的入侵ip查到了,是一个境外ip。”
    傅晋寒皱眉,“境外?”
    包子:“嗯,而且技术人员追踪到这个ip之后发现对方又迅速换了地址,也就是说对方利用了漏洞随意篡改了ip。”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ip的线索断了。
    姜安打开保温杯仰头喝了一口,脖子上细腻的肌肤滚起了一条曲线,傅晋寒淡淡扫过,将电话挂断。
    “回到我们之前的问题。”姜安说:“凶手不打高尔夫为什么会选择高尔夫球杆打晕死者呢。”
    傅晋寒眯了眯眼,“栽赃嫁祸。”
    姜安歪头笑了笑,“这个只是暂时的猜想,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凶手虽然不打高尔夫但平常可以接触到这类东西,杀人之前随手从别的地方拿了一个。”
    “不。”傅晋寒沉声道:“凶手每一步都很缜密,杀人手法复制了你的小说,唯独换了高尔夫球杆,这不合常理。”
    姜安惊奇的看了傅晋寒一眼:“你知道你刚刚说的叫什么吗?在心理学上来说,已经是推理的范畴了。”
    傅晋寒冷冷道:“这是基于证物之上合理的质疑。”
    姜安:“……”
    第8章 木偶人08
    姜安忽然放松下来,她靠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看傅晋寒,灯光打在他硬朗的五官上,窗外的天色依旧昏暗。
    姜安发现傅晋寒五官非常深邃,尤其是眉骨那里,整张脸给人的观感就是一个字:帅。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烈,傅晋寒双手抱胸,眉头拧成的川字显示他此刻颇有些不耐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出来夹在指尖,但没点燃。
    姜安自动无视了他眉宇间的不悦,露出两颗小虎牙,“你以前当过兵吧。”
    这个问题实在突然,傅晋寒原本不耐的神色顿时变得沉冷,片刻后他又恢复了之前慵懒闲散的姿态,反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姜安学着他的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字一句地说:“你每次站立的时候背脊都会不自觉挺直,你的房间整理的一丝不苟,办公桌文件按时间顺序摆放,这是军人常年养成的习惯。当然你也可以说是强迫症一类,但你在其他地方很明显没有这种症状。而且你手腕上戴的手表是军用表,一般只有部队统一发放,此外你还戴了一颗子弹项链,这是真的弹壳对吧,我猜你把它戴在身上应该是具有一定意义的。”
    她像是在自问自答:“什么意义会让a市傅家的长孙跑来南城这小地方当个小警察呢?情人,战友?以你的家世退役后有更好的选择,哪怕是来南城也不一定只能当刑警,那你选择刑警的理由是什么呢?是要查案吧。往前追溯二十年,南城发生的大案小案,悬而未破震惊全国的只有12年前‘日落黄昏’特大连环杀人案。”
    姜安看着面色冰冷如水的人,缓慢而温吞地说:“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警察叔叔。”
    就在姜安以为对方会因为她这些挑衅的发言而震怒的时候,对方却只是淡淡笑了下,似乎对她的推理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很好奇,在你的故事里,我是一个什么角色。”
    姜安想了想,说:“大概是……乐于助人的好警察?”
    炎夏进入六月,树梢间蝉鸣叫了一夜,不知疲倦。
    姜安第二天一大早就蹭了傅晋寒的车去了市局。
    昨晚两人的谈话以不算愉快的方式结束,傅晋寒让她睡了卧室,自己则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在陌生的床上,姜安意外的睡得挺好。
    到了市局,傅晋寒就把她撇下了,姜安自己找到张局的办公室,姜浅也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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