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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早江屿风就出门了,下午简年小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窗帘半拉着,4月下午阳光来的比三月的时候更炽烈了些。
    悬挂在窗外的那一轮红日散着迷人双眼的光线,简年用手挡了挡几缕飞入瞳仁的温暖,没来由的,心突然慌起来,汗液不断从身体里滋生。
    他从床上下来,唰得一下拉开了窗帘。目光投向遥不可及的远方,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发生。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是沈仲凌来的短信。
    他蹙了下眉,无波无澜的打开收件箱,目光停留在那一行黑字上再也移不开。
    [下午四点行刑。按照你拜托我的,避开了火化程序,家属来领全尸。你到了没?]
    视线有刹那间的模糊,简年的双眼倏然一提,握住手机的手狠狠颤着。
    心尖子上一窒,隐隐疼着。
    赶紧翻过手机才发现江屿风拿错了手机。
    他们的手机是同一款同一种颜色。
    突然想起昨晚上,他上厕所的之后和江屿风调换了床上的位置。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慌乱的回拨沈仲凌的电话。屏气凝神,电话在几秒过后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男音显然很急躁,不等听到声音,沈仲凌便先问了句,“喂,你到了吗?”
    能称得上家属的人,除了斬叔就只有柏嘉荣,斬叔并没有判死刑。只是有时限的牢狱之灾,那么,也就是说
    脑中嗡了一声。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简年嗓音没来由地就沙哑了,差点喊不出声音,低低的音色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沈仲凌的耳朵里。
    电话那头显然沉默了。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问了句,“柏嘉荣?今天要枪决?对吗?”说完的时候,视线已一片模糊,腮边的湿润顾不得擦去。
    沈仲凌一惊,支支吾吾地,“阿年……阿年,你,这手机。”
    “告诉我!”他一下便打断了他,淌出齿缝的声音极度严苛。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现在窗外的阳光那么好,但对简年来说,看到这条短信的那一瞬,暴雨提前来了。
    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柏嘉荣。
    即便给不了他什么,但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期盼着这个男人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同时期待两个男人的爱。欠下的,注定还不了。
    现下,这个如晴天霹雳的消息就如同一盆湛凉的水在他头顶浇下,将一颗滚烫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一声哀怨的叹气声划过耳际,“是!省城的校场,行刑时间在下午四点。对不起,是柏嘉荣让我们瞒你的,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所以我们……”
    沈仲凌后来说的话,简年已经听不见了,耳边嗡嗡作响。
    贴合在耳际的手机自手心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他相信了江屿风的话,以为他已经回到了金三角,谱写自己的故事。原以为江屿风说的很远的地方是充满希望的。
    万万没想到,他选择了用死来救赎自己的灵魂。
    这是他最终的选择吗?
    为什么这么傻?
    目光缓缓移向墙上一分一秒转动的指针,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十分了。
    就算现在就出去坐车,也不可能见到柏嘉荣最后一面。怎么能如此残忍?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柏嘉荣在那个小旅馆里说过的话。他曾经问过他,如果他死了,会记住他吗?
    他好想回答,不管他死还是生,他都会记住他。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男人,从恨到爱,一步步学会了放下仇恨,却最终被扼杀在早已摆布好的棋局之中。这样一个让人恨也恨不得,爱也爱不得的男人怎么能忘?
    眼泪,在眼眶里凝固。
    即便这是结局,为什么连最后和他告别的机会都失之交臂?
    刹那间,泪水和微笑同时结冰。
    他想到了什么,抓起包包和雨伞就夺门而出。
    一出门没走几步就拦到了车,车窗半开着,凉风一次次吹干堆积在眼眶没有掉落的泪。
    略显呆滞的眼光流转于窗外一闪而过的行人。
    望出去,什么皆是模糊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无法不承认,即使无法相拥,那个因为设计他而闯入生命的男人,已经深深的镌刻在他的记忆中,成为生命中一小部分。
    出租车在香城的闵海大桥上停下,他下车,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15点30分,离柏嘉荣行刑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这座桥的西面,水面不着边际的另一头就是省城。
    站在这里,会让他感觉离柏嘉荣近一点。
    跨过水面的相望,他能感受到他的送别吗?
    他看不到,这个点,柏嘉荣在行刑人员的押送下,已经跪在空旷的校场。
    他骄傲得勾起唇,往日如烟,今天过后,一切归零。
    走到现在,他最放不下的人,只有一个。那个永远无法得到的人。但他已恍然,只有江屿风才是最适合简年的人。
    可惜,这份想要祝福的心意,简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
    硬朗的脸部轮廓扬了扬,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一轮高高挂起的红日出现了盲点。
    太阳的中心,仿佛浮现着简年的脸,他勾着唇角,告诉他想要吃姜丝炒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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