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对这种偏执的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对赵大有勾勾手,她把乌那格用的刀丢到了我的脚边,我捡起刀在手掌上拉了条很长的口子,又狠狠捏了一下伤口,一瞬间大量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淌,钱苗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摆子。
“我可是很久都没有干过让我挂彩的活儿了,老板,给个说法?”
我抬起受伤的手摆了摆,赵大有在我身后道:“回去叫我哥给你开终身vip,以后你吃赵家码头他要是敢收钱,我叫他喊你爸爸。”
“听到了吗?”我忍着疼对钱苗道,“我估计这傻逼也不会请我吃一辈子火锅,就当白捡一个儿子了,你要是现在乖乖让开,我就不会喜当爹。”
“那你还是下地狱当爹去吧。”
钱苗看着我冷笑一声,再次把打火机的火苗摁着了。
第67章 。 悲剧的火·★
钱苗晕血,总体表现却没有乌那格那么夸张,不会直接倒地抽搐,在我手上沾了血之后她的很多躲避动作虽然都失去了原本的从容,但是即便如此,我试着抢了几次火机都没有成功。
我心里有点纳闷儿,虽然钱苗的身手像是练过,但毕竟也不是专业练家子,反应怎么会快到这个地步,有的时候甚至我刚一抬手她就知道躲开,寻常人的眼力绝不会好到这种地步。
我和钱苗缠斗了一会儿,渐渐意识到她和乌那格确实很像,之前我就发现乌那格是个对人微小动作反应很快的人,赵大有每次要揍他这小子跑得比谁都快,这种习惯虽然后天也可以养成,但是确实有些人天生就可以“明察秋毫”,估计跟两人都摄入过海罐头有关。
在钱东和马淮丽夫妇死后的那几个月,乌兰和门德究竟是怎么喂养那两个孩子的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但既然海罐头的本质就是毒品,那在科学上已经有很多研究证明母亲如果吸毒,她的乳汁也会对新生儿造成影响,钱苗和乌那格恐怕也都是这样变成了间接的海罐头受害者。
感官敏感,洞察力放大,深受噩梦的困扰,患有一定程度的癫痫症,这种骇人听闻的后遗症,最终会伴随他们一生。
我再一次抢夺打火机未果,看着钱苗叹了口气:“你杀的这些人他们也是受害者,在二十多年前他们也以惨痛的方式失去了亲人,你逼着自己找无关的人复仇,不痛苦吗?”
钱苗喘了口气,冷笑着看向我:“他们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够,我要他们的孩子一起陪葬,只有这样才可以告慰无辜的人。”
我见钱苗眼底的偏执丝毫未变,知道她一辈子都在忙活这个事情,长时间给自己洗脑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都骗了,本来还想说些诸如“你的父母肯定不想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之类的话,但再一想钱苗的身世,她本来就是乌兰和门德为了赎罪和自我惩罚才留下的,恐怕从开始就根本没指望她能活下来。
钱苗和我僵持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出来我绝不可能让开,她冷冷看着我:“今天晚上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无论谁挡在我面前都没用。”
我听出她语气中的破釜沉舟,本能地感觉不妙,就见她一抬手,竟然直接把点燃的打火机扔了出去,我几乎下意识地去接,谁想到钱苗竟然趁这时候一头扎进了船舱,然后利落地将门从里头锁上了。
我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但安德瑞的船明显经过某些加固,舱门根本砸不开,赵大有在里头厉声道:“你要做什么!何苦做到这种地步,宋玲和她的公司才是你真正该恨的人!”
回答她的是一片轰燃腾起的火光,我听到船舱里传来的惨叫心跳都停了一秒,紧跟着才反应过来那是钱苗的声音。船舱侧面的玻璃被人拍打不停,赵大有边咳边绝望道:“冯默!赶紧......赶紧把这个打开!就快烧到我们了!”
“从窗子旁边让开!”
密闭空间发生轰燃,我哪里还敢耽搁,抬肘猛击玻璃的四角,第一下下去肘关节便是一阵剧痛,这种钢化玻璃的硬度很大,我反复肘击了将近十次,直到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玻璃中央才终于产生裂痕,最后我拉着上头的隔板狠狠一脚踢上去,随着一声玻璃破裂的脆响,大量浓烟从船舱内部冒了出来。
赵大有先把浑身瘫软的乌那格从缝隙里丢了出来,她自己正要往外爬,就听一声恶狠狠的“都别想跑”,赵大有惨叫一声,整个人竟然又给拖了回去。
钱苗浑身都是烈焰,眼看火苗要往赵大有身上蔓延,我心头窜出一股邪火,狠狠一脚直接将钱苗踢回了大火里,而赵大有趁机从窗子里爬了出来,咳嗽道:“冯默你游泳怎么样!这小子是个旱鸭子,我拖不了两个人!”
我整条右臂都是麻的,稍稍一动就疼得钻心,但这时候说这些也没用,因为有汽油这样的助燃剂,船上的火已经越烧越大,一旦蔓延到油箱谁都活不了,我单手把乌那格提起来:“你赶紧下去接着他!”
“你呢?”
赵大有问完,我直接也把她提着扔了下去,在钱苗的惨叫声里,整条海钓船火光四起,远远的海岸上甚至也有人注意到我们这儿冒出来的浓烟发出尖叫。我咬了咬牙爬上栏杆,正要往下跳,背后一股裹挟着烈焰的巨大力量直接将我震进了海里,整艘海钓船瞬间在海面上炸成了一团火球,我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有那么一两秒完全失去意识,好在很快有什么东西在海里撞上了我,我呛了一口水,在水里扑腾了起来。
“冯默!冯默你在哪儿!”
浮上海面的时候我听到赵大有正在仓皇失措地叫我,我的整条右手都动不了,估计是刚刚肘击钢化玻璃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骨头大概率断了。我想要出声喊她但是身子在水里根本无法保持平衡,一呛水就更出不了声,扑腾了一会儿后渐渐浑身都开始没力气……
我心里止不住苦笑,实在没想到最后会在阴沟里翻船,要说武侠小说里最扯的,就是人真的没有办法在水上漂,这种情况别说是我,来个裘千仞也得靠狗刨。
我拼尽全力地想要浮上海面往岸边去,但最后还是在原地打转,又是一个浪打过来,我整个人都给拍进海里,在失去意识之前我想到赵无妄,觉得这回我要是能捡回来一条命,回去绝对不是火锅能解决的问题了。
他妹妹都没有这么讹过我。
……
“冯默?”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我马上就要看到封家列祖列宗的时候,黑暗里忽然有人叫我。这声音听起来熟悉,我也没想到人死了还真能有这种福利,睁开眼就见赵明夷低着头看我,我们似乎是身处在某个野外帐篷里,她穿着利索的冲锋衣,头上戴着毛线帽:“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今天想不想去看藏羚羊了啊?”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哪里,看着她苦笑:“至于吗?就真的这么放不过我,我都死了,还要叫我再看一遍,这么恨我吗赵明夷?”
赵明夷给我弄得一愣,用拳头打了我一下:“说什么呢!赶紧起来了,别到时候人家都到补给点了,就我们两个还在路上!”
她将我从睡袋里拖起来,催着我去洗漱,赵明夷是个典型的赵家人,做事雷厉风行,网上那些女人起床之后得花一个小时化妆的段子显然不适用于她。
我被赵明夷催着去刷了牙,出了帐篷,发现我们果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羌塘,广袤无垠的荒原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天色刚亮,晨曦透过云层照下来,赵明夷在阳光下抻着懒腰,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在发光。
过去在她活着的时候,我很少去注意赵明夷的长相,可以说大多数时间里都被她的脾气弄得很头痛,顾不上别的,而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第二次机会,我这么看着她才发觉她的长相其实并不凶,只是因为眼睛太亮,所以盯着人看的时候会叫人忍不住躲避开视线。
“看什么?”赵明夷回过头来注意到我的视线,撩了一把头发笑道,“被我的美色迷住啦?早点开窍不就完了吗冯默,嫁进老赵家你不会吃亏的。”
我也忍不住笑了,这种语气非常得像她,叫我十分怀念,她和她妹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赵明夷总体来说是一个感性的人,而赵大有则正好相反,两人虽然都是暴脾气,但赵明夷相对更容易哄,有时候说些好听的,她立马便会眉开眼笑。
我不知道她还能在这里多久,如今倒也想哄哄她,笑道:“我也觉得我以前是瞎了眼了,赵二小姐,像你这样的大美人,怎么会看上我这种人?”
赵明夷一愣,随即狐疑地眯起眼:“冯默,你是不是睡傻了?发烧了?”
我摇摇头:“我是认真的,我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
赵明夷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确定我没在开玩笑,最后终于才走到我面前:“我觉得我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你是个能陪我往下走的人,和以前那些软骨头都不一样。”
我心想这个理由也太没说服力了,苦笑着摇摇头:“那你眼光确实是蛮有问题,我觉得我骨头特别软,你看你给钱我就来了,赵明夷,信不信你要再多给点儿,叫我给你提鞋都行。”
“并不是这样。”赵明夷满脸认真,“很多人即使拿了钱也连出拳的勇气都没有,我从小最讨厌懦夫,但你绝不是。”
明亮的天光下,赵明夷两只眼睛亮得我甚至能在里头看到我自己:“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想叫你做我一辈子的保镖,永远跟着我,永远陪着我。”
记忆里赵明夷追人虽然霸道,但这种露骨的话还是很少讲的,我老脸一热:“那包我可是很贵的,赵二小姐,封家的保镖都很贵。”
“放心吧,赵家包的起你。”赵明夷将手放在我的脸上,“你早晚是我的。”
她说完这句话,我隐约听到荒原上传来一些杂音,有些人在慌乱地在说话,我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赵明夷的掌心很冷,我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指,脑子里渐渐迷糊起来:“你知道我没办法再戴戒指了吗,明夷?”
赵明夷没有说话,很快她的脸便模糊起来,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睛在发亮,像是很远地方的灯光,随着这灯光越来越亮,我艰难地睁开眼,赵大有和她姐有几分相似的脸几乎是怼在我眼前,她浑身湿透,气急败坏道:“冯默你吓死老子了知不知道!在海里一声都不吭就沉没了!你要是没了我怎么跟我姐交代?”
我的右手剧痛,心里却想这丫头还是不够了解她姐姐,赵明夷要知道我去陪她大概还是会高兴的,说是让我回去,但明明到最后都没有把我推开。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跟我爸交代吧?”
在被推进急救室之前,我的脑袋里迷迷糊糊地想起另一桩麻烦事,赵大有脸色一僵,我看着她勉强地笑了一下:“要是让他和我妈知道这些事,你和赵无妄就他妈死定了,我会让你哥吃火锅底料的,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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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大家有什么要讨论的可以去微博的鱼从东海来超话,感谢帮我申请超话的朋友。
就快跑完啦!
第68章 。 钱苗·★
我最终在医院里躺了两天,虽然当天晚上就醒了,但是肘关节骨折,打上石膏之后赵大有还不放心,强行叫我在医院留看,这么一呆就是两天。
据医生说,我的肘关节属于尺骨冠突粉碎性骨折,后来想想,估计在我击打钢化玻璃的前几下就已经断了,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又将四角都敲了一遍,最终生生把玻璃敲碎了。
出院的当天,赵大有请我和乌那格吃饭,因为我的右手不方便,她一个劲往我的勺子里夹菜,边夹变说:“得亏了海边有人发现海钓船爆炸,来了人救我门,要不我根本不会发现你已经沉海里去了......冯默,你以后真的得好好学学游泳,不行就来找我,我给你当教练,保证你半个月就能上嘉陵江里捞王八。”
我翻了个白眼,艰难地把勺子里的东西吃了:“我把你一边胳膊打骨折了你去游试试?来个奥运冠军他都游不起来。”
赵大有瘪瘪嘴,在这个事情上她自知理亏,毕竟我们三个人当中就属我伤得最重,赵大有除了腿上轻微的烧伤基本没事,乌那格也就是因为晕血短暂地昏了一两个小时,醒来之后也还是活蹦乱跳的。
乌那格坐在我旁边专注吃西红柿炒蛋,沉默了很久才说:“钱苗的尸体好像都给烧没了,那天做笔录的警察说,只找到一点残肢。”
“求仁得仁,她就算活下来也很难走下去,她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安德瑞想要研究海罐头,把她当做一个初始样本。”赵大有淡淡道,“那个杨队长之前打电话来,说鉴于我们在这次事件里的突出贡献,可以让我们看一下他们后来在安德瑞那里找到的零号样本的资料,一会儿下午我们去派出所看复印件。”
这顿饭的后半程,乌那格一直吃得很安静,事实上在那件事之后他的话就一直很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世终于大白,这个小子每次说起这件事,脸上的神情都有点恍惚。
晚些时候,我们在普陀区公安分局又见到了之前见过的杨安国队长,之前龙女号的案子也是他负责。在海钓船出事之后,赵大有当天晚上就在笔录里将整件事的渊源都同杨安国说了,他们本来只是以寻衅滋事抓捕了一些安德瑞渔业的人,结果在听了赵大有的描述后,这些人牵扯到的事却远比他们想的要大。
杨安国看到赵大有先和她握了一下手,脸上有些歉意:“没想到这个盗捞团伙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发现,23年前的事情我们这边也一直还有刑警在跟,但苦于一直没有找到遗体并且没有生还者所以推进得很艰难,多亏了你们,这下终于把当年跃进号的谜题解开了。”
他拿出一份资料的复印件交给赵大有:“我之前听说在火灾里死亡的那个女人和你们很有渊源,她没有亲人,我们也对她的身世做了一定的调查,这是我们的一些调查结果,你们作为当事人应该是有知情权的。”
赵大有谢过杨队,我们很快就在附近的海边上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打开了这份文件袋,在里头放着的是一份钱苗的个人资料以及在安德瑞公司里寻获的零号样本的复印件。
根据普陀区刑侦大队的调查,钱苗出生于1995年春天,家庭地址则是在岱山,估计应该是根据钱东和马淮丽的住址来的,照片上的钱苗显得文静又淳朴,这么一看,眉眼间还隐约有几分像是之前老照片上的门德。
“现居住地不详,据安德瑞海洋渔业的海员交代,经常性离开,回来时便会住在船上,性格十分腼腆,很少同人说话,但对负责人宋玲十分恭顺,两人有时甚至像是母女。”赵大有看着资料上的记录叹了口气,“钱苗应该是在安德瑞的船上长大的,她从一出生就落入了安德瑞的人手里,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想要拖着所有人一起下水的心思。”
乌那格自从开始看那份零号样本的复印件就没再出过声,我看他的脸色太差,直接把复印件拿了过来,乌那格却也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心知这小子的心理阴影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好了,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低头开始翻阅零号样本的资料,才刚翻两页,我就明白为什么乌那格的脸色那么差了。
在钱苗被安德瑞的人控制之后,即使她那时还不足周岁,安德瑞的人便已经在她身上做了一套非常细致的检查,抽血的量甚至让我不敢想,同时还取了钱苗各种脏器及皮肤的样本进行检查,确定在她的身体里发现了大量海罐头内“毒物”残留的痕迹。
很长一段时间里,钱苗都被当做是采血的牲畜来对待,为了提取出海罐头内药物的具体成分,安德瑞的人利用她做过海量的测试,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钱苗八岁,宋玲第一次在她身上用了吐真剂。
这份零号样本的档案里并没有详细写,在第一次吐真剂的“治疗”里,钱苗到底吐露了什么,只说零号样本在接受吐真剂之后发生了严重的急性精神错乱,伴有剧烈的呕吐和自残行为,因此第一次吐真剂测试才只能被迫停止。
我看到这儿不由浑身冰冷,显然吐真剂对人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像是杨光,被转入安德瑞名下的所谓“诊所”进行治疗后,他回忆起的东西最终彻底击溃了他的精神,甚至导致他生生挖掉了妻子的眼睛祭船,而钱苗从小到大接受过无数次的吐真剂“治疗”,其中的痛苦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从八岁到成年,零号样本一共接受过二十八次吐真剂“治疗”,最终她吐露出的东西终于拼凑出了当年发生在浙岱渔2042号上的部分真相,同时,安德瑞公司在东海的盗捞也越发具备规模,随着他们采集到越来越多体内含有“海罐头毒素”的鱼类样本,零号样本而已不再被用于临床实验,她被宋丽养在舟山的一艘船上,平时也会帮忙处理安德瑞的内部事务。
档案记录,因为幼年时摄入了大剂量的毒素,同时发生在2042上的事情也过于残酷血腥,零号样本的精神常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安德瑞公司从她身上得到了大量的实验数据,经过长达二十年的研究,研究员认为海罐头里的提取物可以促使部分人感官敏感,但在同时,也极有可能在过度服用后出现应激性的急性精神错乱,倘若对使用的剂量把握得不好,一不留神,就可能有毁灭性的结果。
我往后翻了几页,基本都是安德瑞的实验记录,多年来钱苗在宋玲手下一直表现得极其恭顺,最终才终于让宋玲放下了戒心,将她当做心腹来用,却不想钱苗这么多年来却始终没有放弃过复仇,甚至在从宋玲那里得知了跃进号和3048的真相后,她还产生了要让所有相关人员一起血债血偿的念头。
接近两个月前,钱苗杀死跃进号受害者林晔之女林美宣之后,伪装成林美宣的样子,将当年和自己一起发现的襁褓以及一只海罐头分别寄给了乌那格和赵家,又在里头附上了从安德瑞渔船上采集来的两袋鱼血,为的就是将他们全部引来这里,重新调查当年的“鬼船”事件。
赵家找齐了所有跃进号的受害者子女,钱苗借此机会杀死了龙女号上的所有人,同时也给帮凶杨光服用了过量的海罐头提取物,导致他最终发疯。
钱苗本想利用赵大有的资源查到安德瑞,却不想最后却是乌那格阴差阳错地将我们引向了那里,她得偿所愿地让安德瑞多年来的勾当见了光,宋玲的非法生意覆灭,最后一步,便是要赵大有和乌那格的命。
我想到那天晚上在船上钱苗的样子,恐怕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在人面前说真话,她对宋玲说了一辈子假话,也因为这样,宋玲才会相信她,在诊所里认可了她的假身份,本以为钱苗会帮着她除掉我们,但没想到到最后,钱苗却是想让所有人一起死。
宋玲恐怕也是直到最后一刻,才意识到零号样本从始至终都没有归顺于她,那个她一直在找的寄包裹的人,其实就一直在自己身边。
我看得心情沉重,合上资料叹了口气:“其实最后她应该已经想死了,她复仇了这么长时间,甚至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赵大有摇了摇头,如今看完这些资料竟也讲不出求仁得仁这样的话了。我们三个枯坐了很久,最后乌那格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所以,这个病其实根本就治不好,钱苗在他们手底下呆了这么久,病也没有完全好。”
他眼眶发红地捏着那块玉佛牌:“冯大哥,赵姐,你们说,乌兰和门德当时那么做是对的吗?他们觉得对不起宋丽,觉得对不起马淮丽和钱东,所以就将那个不属于他们的孩子带走,又让他带着那块儿玉佛牌长大......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将我救回来,却又不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呢?”
我心中叹气,这件事里除了钱苗以外第二惨的就是乌那格了,原本他一直以为是父母的人其实是自己的仇人,这要换了我估计没半个月根本消化不了。我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他们肯定是希望你活下去的,要不也不会把你带回来,你活着虽然不能和他们的罪恶相抵消,但至少可以证明,他们还有最后的一丝良知在。”
乌那格一言不发地看着掌心里那块玉佛牌,过了很久,他的睫毛颤了一下,很快便有大滴的水珠溅落在玉佛牌上头。我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乌那格哭了,但这一次明显不是装的,小孩儿哭得非常惨,到最后几乎是嚎啕大哭,弄得我和赵大有都不知道该怎么哄才好。
“从今往后,我又只有一个人了。”
最后乌那格轻轻说了一句,我还没明白过来,他便站起来冲到了海边,狠狠将手里的玉佛牌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