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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没走。”沉栩亲自开的门。
    她已经换好便装,发套那些还没来得及拆掉,妆卸去,气色显得更糟糕。
    “我来,嗯…”韩舟向房车内部瞧了一眼,“看看你。”
    沉栩的助理正背对着两人,坐在卡座,拿笔记本处理文件。她敲键盘时手速飞快,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沉栩放韩舟进来,就半蹲下身子,在储物柜里翻出红糖红枣,戏服拖在地上,裙摆有些脏。
    韩舟才很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前几天脾气那么大,最近又不太搭理自己是为什么。
    他示意要接她手里的东西,柔声说:“我来吧。”
    沉栩也没有推拒,递过去说了声东西随便拿,就裹紧外套窝进小床。
    这房车沉栩时常借给女性工作人员更衣、小憩,韩舟是第一次知道里面什么样,原来还改装过。明星的房车一般都是私用,很少考虑上下铺这种配置。
    他去小冰箱里翻出块姜,切了几片一起煮,轻手轻脚的,电磁炉工作的滋滋声、戏服上的环佩叮当,还有键盘噼里啪的声响,都比他本人存在感强。
    沉栩喝完热乎乎的姜枣茶就蜷成一团,小睡了一会。韩舟借用她的洗护自行卸去妆造,往蓬乱的短发上扣了顶帽子。
    amber竟然还在全神贯注处理文件。一时间,韩舟觉得,在这处略显狭小的空间里,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突兀多余。
    韩舟早就发现,沉栩和amber的关系有些奇怪。一般艺人和助理之间,有是亲友关系的,或者公司临时安排的同事、上下级关系的,或者是雇佣关系,但都会很像主仆。
    可沉栩从不颐指气使命令助理去干什么。
    改剧本那次就能看出,amber精明强干,执行力一流。她人也高挑漂亮,去哪个现代剧组客串职场精英都毫无违和。
    韩舟起初以为,这位助理是新安排来的,还在磨合,现在观察了她们私下相处,他基本确信——
    amber不隶属于沉栩,她有更高级别的工作要处理,做助理更像是兼职。她会很好地完成沉栩安排的任务,也不会干预、插手沉栩的日常生活,只是一个旁观者。
    若是来监视,她真正为谁工作,不言而喻。
    韩舟并不喜欢支使别人,这位他也请不动。他看沉栩休息了好一会,就自己翻腾起冰箱,研究能做点什么。
    amber终于注意到他的动作,起身小声说:“韩舟老师,您坐。”
    “嗯……你先忙。”她手头那些明显还没处理完,韩舟从不麻烦别人,“我简单弄下。”
    amber听他这么说,就翻出来个围裙,免得他弄脏戏服里衣,并看向电脑示意:“不好意思,很急的case。”
    韩舟就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等沉栩被车外的炒菜声闹醒,电磁炉也恰好嘀嘀响起,蒸煮的一锅香气已在不知不觉间弥漫开。她发了一会呆,明明没睡多久,却恍恍惚惚的。
    韩舟端着菜开门进来,围裙套在戏服内衬上,有些滑稽。amber则合上电脑,去取蒸锅里的东西。
    沉栩翻身起来搓搓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不到疼了。
    房车临时开出来,冰箱里也没储备太多,就这样韩舟还能像个田螺姑娘一样,硬生生捣鼓出干锅虾、白灼生菜,蒸蛋羹、香菇瘦肉粥和一个凑数的火腿罐头。
    真是难为他。
    尤其生菜,翡翠似的带着光泽,小米辣聚在中间,沉栩一看当场就饿了……
    三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吃饭,不说话,也不显得别扭。沉栩需要补充能量,正在暴风吸入,amber是累得发蒙,也跟韩舟不太熟。韩舟做了一桌,自己却没怎么吃,主要在对付从冰箱里翻出来的谷物酸奶杯。
    沉栩看了他一眼,跟坐在她旁边的助理说:“有人想害我。”
    amber:“啊?”
    韩舟抱着酸奶杯,一脸茫然,像正在被恶毒姐姐挑刺的灰姑娘。
    嗯,田螺?灰?姑娘。
    “做这么一桌,甚至有升糖刺客,结果自己不吃,偷喝无糖酸奶。”沉栩边说边往他碗里猛猛夹菜,“想让我上镜水肿,比他难看,心机。”
    韩舟:“……”
    amber差点翻了个白眼,拿起粥勺:“不喝都给我,头疼,需要糖。”
    “慢着。”沉栩拦下她,把碗递过去。所剩无多的粥又被截胡半碗。
    韩舟:“……”
    她开心就好。
    洗碗机勤勤恳恳开始工作,韩舟才把围裙解下,讨钥匙,准备去开车。
    沉栩把人按住。
    韩舟表示,自己是这里唯一的男人,力所能及的体力活,还是可以承担的。
    沉栩只笑:“有位工作狂月薪30k十五薪年终奖另算,你不让她多干点活,她钱拿得不安心。”
    amber耸肩。
    “休息会吧。”沉栩招招手,让他过来。
    车子稳稳启动。
    沉栩在角落的沙发里,蜷起双腿,靠着韩舟肩膀,过了一会轻声叮嘱他:“以后别抢着干活…你是我的玩具,又不是奴隶。”
    沉栩没卸发包,拿头蹭蹭他,感觉人不太专心。
    “跟你说话呢……”她又支起脖子。
    “嗯?”韩舟是在走神,他在想给元宝开5k算不算苛待。
    沉栩有点生气了,看人还懵懵的,就照着他脑门重重弹上一记,以示惩罚。
    韩舟眼睛挤了一下,捂住额头,看上去像个小苦瓜,当然是眉清目秀的那种苦瓜。
    沉栩揉揉他呆毛乱翘的头发:“真是奇怪,你在镜头里,分明看上去挺聪明的?”
    被在意的人嫌弃笨,韩舟当然不乐意。
    他很认真地辩解:“只是放松的时候不喜欢动脑子。”
    沉栩差点笑出声。
    要是个机灵的,绝不会这么说,思考对那些人来讲,本身就是像呼吸一样轻松、自然的事。但她没有点破继续挤兑,只安慰着“好、好”,轻松把人哄服帖了。
    韩舟眉眼很乖,手抚过细密睫毛,眼睛就会轻轻阖住,指尖划过直挺鼻梁,再在唇上点一下,就会表露出期待。
    但车里还有个人,即便在盲区,韩舟心动,也不敢妄动。
    沉栩亲亲他,就重新靠回去,和他十指交缠:“现在想,最后那段,我演得不好。”
    “你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韩舟胸口振动,声音闷闷的。
    “主要是没有彻底理解角色。”沉栩慢慢闭上眼睛,“我以前总觉得,男人要走,就让他走好了,生气是肯定的,但也很快就会忘掉。所以我觉得心魔没必要哭,更没必要诅咒他……”
    “嗯。”韩舟示意自己这次有在听。
    “但现在我好像懂了,如果是像云期那样,前些日子还在温柔地教我弹琴,毫无征兆就要划清界限,说不愿再沉浸于一场‘华胥之梦’……”
    她也在紧紧扣住韩舟的手,拘得他四根手指都变了颜色。
    “那他就算是死了,我也不可能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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