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决正欲说话时,施世朗很轻地拍了拍女侍应的肩膀,温声地道:“你先去忙吧。”
女侍应退远了后,施世朗往前走了一步,直接站到了明决面前,然后把自己胸前缀着的那枚山茶胸花给摘了下来。
“你们看,你们看。”
宴厅里面,汤岫辛正与他的哥哥汤岫舟站在一起。两人正说着话时,忽然注意到旁边众人皆在低语议论,觉得有些奇怪,便顺着她们的视线,一同转过身去。
汤岫舟眯了眯眼:“那是……”
汤岫辛见明决与世朗站在一起,先是困惑,看明白后,皱着眉说:“世朗真是太胡闹了。”
“怎么了?”汤岫舟不在意地笑笑,“不就是佩胸花吗?”
“哪有男人给男人佩白山茶的,”汤岫辛端着香槟杯,压低了声音,“白色山茶花是用来定情的。”
说着,他又往那边望了一眼,更是没眼看下去了,对汤岫舟说:“大哥你看,明决的脸色都冷了。”
汤岫舟还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模样,慢悠悠道:“也许他不知道呢?”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世朗这人,”汤岫舟不以为然道,“鬼才信他不知道。”
这一边,施世朗与明决面对面站着,十分自然地把自己那枚山茶胸花穿进了明决胸前的衣领饰孔里,对着它调整位置。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唇线微微上弯着,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之处。
“施世朗。”
明决垂着眼看他,出声喊他的名字。
施世朗没他高,微微仰起了脸,抬着眼看他。
“你是不是有病?”
明决眼底压着些许克制的情绪,离生气很近,离发火还远。
施世朗倒不怕他,明决生气的样子他见多了,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模样呢。
“我怎么了?”
他倒是很会明知故问,一边帮他理正胸花,一边用手指轻拂着他的西服说:“那红玫瑰可配不上明公子,只有这高贵的白山茶花才衬得上你啊。”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其实站得很近。
从明决往下的视野里,可以看见施世朗雪白得甚是通透的皮肤,睫毛很黑很浓,头发也很黑,看起来似乎还很软,扎起来后露出两边细薄优越的耳骨来。
对于别人而言,这张脸可能有着很大的吸引力,这样的相貌到哪里都是赏心悦目的。
而对于明决来说,这只是一张英俊无趣的面孔而已。
跟它的主人一样,枯燥乏味。
明决收回目光:“可以了吗?”
施世朗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胸花现佩在明决胸前,满意地点点头。
他正想要出声说“好了”,明决却在他点头的下一秒直接走开了。
施世朗挑了挑眉,没有关系,他今晚心情好,不跟明决计较。
他往回走,走到那位端着胸花盘的女侍应面前,指骨细长的手从里面捻起一枚红玫瑰胸花,然后稍稍弯下|身去,抿唇笑着对那位脸红了的女侍应轻讲:
“美丽的小姐,麻烦你了。”
婚礼之上,明决是唯一一位不是家属,却能坐在主桌的宾客。
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汤老爷子旁边,往后才是汤岫舟以及他的妻子。
这一安排使得在场之人时不时侧目过来,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和着酒水跟餐点,安静地将好奇压了下去。
晚宴过后,新人换上了礼服,邀请宾客到后湖观赏烟花。
在毗邻湖畔的绿草地上,抬头的话,还是能看见天边那些清亮的星光的,只是由于地面的缀灯太过华丽,人们也无暇分出心思去关注它们。
汤岫辛站在苏简身后,把她圈在怀里,与她一起抬高双手,往香槟杯塔上倒酒。
两个人将空了的香槟酒瓶放下,后一秒,一记夺目的光亮拖着长尾瞬息升上天空,最后伴随着一声沉响,在夜幕顶空绽出一朵明晰清丽的烟花来。
一记记炽亮的光束紧接而来,在人们头顶的晚空下竞相盛放,彻底放亮了湖湾的整片天空。
“喔吼!”
有人朝着天空高呼了一声。
汤岫辛不知是被带动了,还是在婚宴上喝了太多酒,一下子跳到了湖石上,高高举起手中的香槟杯,欢呼道:
“我汤岫辛终于把苏简娶回家了!”
闻言,现场的人纷纷笑出了声。
苏简笑着把醉了的汤岫辛拉下来,帮他整理了下衣领后,看着自己丈夫敦厚俊朗的面容,一时很是心动,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角。
汤岫辛立即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又朝着天空傻气大喊:“天啊,我老婆亲我了!”
“哈哈哈哈——”
众人放声大笑起来。
在流光溢彩的天幕下,四周音乐、掌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施世朗靠在一张高脚桌前,下意识望向站在人群后面的明决。
他端着酒杯,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喧闹当中心里还能有片刻的宁静,大概是从缄默不言的明决那里寻来的。
他看得过分入神了,就连有人走近他也没有察觉,直到有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施世朗转过身来,在看清来人以后,双眉微微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