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悄悄的。
这老太婆岁数大了,不仅眼瞎,耳朵也不好使。
黄四深吸了口气,进了屋子,迎面就有一股不好闻的味道。
那是老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这屋子不大,只有一间厅堂和一间里屋。
里屋的门开着,月色映照在窗纸上,依稀可见床上躺着的佝偻人影。
黄四轻轻关上了身后门,往那里走去。
他脚步放得很轻,却还是带出了细碎的声响。
直至他走到了里屋内,那瞎眼老太婆依旧一动不动。
到了这里,那种老人臭变得越发明显。
黄四走近了一点,想确定一下这老太婆状况,结果被吓了一跳。
惨白的月色下,那老太婆脸上长着不少褐色的斑点,很是碍眼。
黄四总算知道这股老人臭为何那么明显了。
那是尸臭!
这老太婆应该死在床上几天了,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黄四一下子放下心来。
死了最好,死了就不会打扰他找银子了。
之后,黄四在里面翻箱倒柜起来,还真被他找到了三两多银子。
黄四心情大好,万幸他来得早,如果被其他人先知晓老太婆没命后,那这银子自然轮不到他了。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老人的尸身。
瞎眼老太婆的右手上,戴着一只扳指,应该是颜色不一的劣质玉石。
可到底是值点钱的。
黄四走到了老太婆身前。
月色下,老太婆躺在床上的样子算得上安宁。
如果不是那些尸斑很是明显,这人又没有了呼吸,黄四恐怕还会以为对方正在昏睡。
黄四伸出了左手,去取那只扳指。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老太婆皮都是皱的,有些恶心。
不过想到能换些银子,却也不在乎。
黄四右手被废,这扳指带着有点紧,所以他取的时候有点费劲。
不过还好,在他有些粗暴的拉扯下,那枚颜色斑杂的玉扳指终究被取了下来。
黄四得手后,刚想去厅堂那里转转,看有没有其他能卖钱的事物,结果这时,他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了。
这一刹那,他头皮都要炸了。
黄四喉咙滚动着,用余光去瞟,结果赫然发现,那死掉的瞎眼老太婆忽然睁开了双眼,还拽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双眼蒙着一层白膜,在月色的映照下一片雪白。
诈尸!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那老太婆忽然说话了——“林儿,我的儿,是你吗?”。
这一瞬间,黄四眼泪都要流出来。
这不是瞎眼老太婆的声音!
而是之前追自己摔倒的那个老妇人的!
这一刻,瞎眼老太婆的脸仿佛都变了,变得年轻了些许,紧接着,一滩血迹在她脑后蔓延开来。
她就那样看着他,死死的看着他,如一只搁浅在岸上的鱼,和之前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时,老太婆脸色又变了,变得严肃起来。
“你不是林儿,你不是林儿,你拿我银子干什么?”
夜色中,她的脸庞是那样惊悚。
黄四猛然一扯手,皮都被扯破了,才挣脱开来。
他一边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屋子,一边大叫道“有鬼啊!”。
可是这夜里静悄悄的,如一片寂静的坟墓,没有人给他任何回应。
黄四惊慌失措跑到街上,身后不远处,总有一个略显驼背的身影跟着。
和那天的情况近乎一模一样。
他好几次疯狂敲旁边的屋门,大叫“救命!”,结果没有人理他。
黄四一口气跑了五六条街,只觉得肺都要炸了,被抓出了几道血痕的左手在不断颤抖。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个影子没有跟着他了。
黄四想起了什么,慌乱往家里跑去。
他记得老母亲过世之前给他留了一道符。
据说那是道观里的道士开过光的符,只要贴在门上,就可以消灾驱邪。
黄四对此嗤之以鼻,而如今忽然想起,只觉得是救命稻草。
他一脸惶恐的回到家里,把门重重关好,开始翻箱倒柜。
这个时候,老太太的声音已在外面响起——“银子,把我的银子还给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那是林儿成亲的银子……”。
终于,黄四找到了那张黄符,只见上面还画着红色的符文。
他刚想去把符纸贴上,结果只听见哐当一声,他本来锁好的院门一下子就开了,露出了一个有些驼背的干瘦身影。
那老妇人来得极快,黄四拔腿就跑。
在跑到后院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都磕破了。
身后,开门声不断响起。
黄四瘸着腿,连滚带爬进了茅房里,顺便把鞋子往墙角扔去,装作翻墙逃跑的假象。
他慌乱将黄符挂在了茅房的门帘上。
之后,黄四捂着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把那老妇人招来。
外面,响起了苍老的喘息声。
那老妇人已经来了!
黄四窝在茅房的角落里,汗水顺着额头流在了眼睛里,都不敢眨一下。
茅房外多了一点细碎的脚步声,依稀可见那黑色的布鞋尖露在那里。
门上的符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着,看起来随时都要掉下来。
黄四整颗心不由得悬在了空中。
万幸,一段时间后,老太婆的脚步声远去,应该是去向了外面。
黄四这才敢吐出一口气。
他不知道是符的作用,还是自己躲得好,让他勉强捡回了一命。
结果这时,头顶的月光忽然黯淡了一点,他不由得抬起头来。
下一刻,黄四的瞳孔收缩成了两个漆黑的点,整张脸都因为恐惧扭曲变形。
这茅房的墙壁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气窗。
而那个老妇人正从那狭小的气窗里挤进来,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蠕动的巨大肉虫。
“银子,把我的银子还给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那是林儿成亲的银子……”
“啊!!!”
第二十六章 扶老太太回家
午时,季缺一时有些懵逼。
他又丢东西了,可怕的是,这次丢的不是银子,而是烧饼。
爷爷传给他的,可以换媳妇儿的烧饼。
他明明好好放在柜子第二层深处的,结果却不见了。
他娘的,这年头有贼放着银子不偷,偏偷发霉的烧饼吗?
季缺汗都冒出来了。
这不是老婆不老婆的问题,而是关乎脸面和声誉。
即便要退婚,他也不想被人误会成无礼之人,毕竟这么重要的信物都能弄丢,听起来就不靠谱。
到时候自己被人说三道四就算了,说不定当初定下婚约的老爷子也要被波及。
前来蹭饭的唐衣坐在外面的躺椅上,看着季缺一脸焦急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我烧饼丢了。”季缺说道。
“那半只可以用来成亲的烧饼?”唐衣疑惑道。
“对啊,发霉的烧饼都能偷,那贼是不是有病啊。”季缺气闷道。
“你会不会放在其他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