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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声音。
    “林尊者?”
    捏碎床沿的声音吵醒了守在一胖的梅子期,梅子期站起身,脸上藏不住欢喜。但他的欢喜在看到碎成渣的床沿后,消失了,一言不发,握紧了手中剑。
    “是我的错,不但没报恩,还反而拖累……”
    林湛脸色的表情在梅子期醒来的瞬间,温和了。
    他半磕上眼,疲倦地看向梅子期,愧疚道:“不关你的事。如我先前所说因我而起,错在与我。好了,你先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你守着,我反而无法休息。”
    心里恨恨骂了江怀玉几句,梅子期咬着牙,盯着林湛,半响,点头应下,“好。”握紧剑,踏出房门。
    他踏出房门后,并没有离开,而是靠着房门站了半宿。
    ……
    江怀玉嗅到杀意,谢眠是真的想杀他。
    江怀玉望着谢眠的眼睛,在栈桥之上,峡谷谷顶斜倾的古木参天的遮蔽下,谢眠眼睛更加漆黑。
    “谢眠,你杀了本尊,你以为江家会放过你?他们就不会起疑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
    江怀玉质问谢眠,质问的话刚出口,谢眠手臂收紧,即将坠地的身体被抱紧。
    谢眠刚才笑得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消失,他弯起眼睛,转身,踏着细碎阳光,迎着风略寒的风,往峡谷出口走去。
    行走间,宫铃荡出一连串清脆的铃声,铃声中,少年又恢复了那副又乖又温顺的模样。
    “师尊快要睡着了,弟子听说许多人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弟子担心师尊,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师尊见谅。”
    谢眠眼尾天生下弯,迎着朝阳,无辜乖巧。仿佛刚才那一切是错觉。
    可江怀玉知道,他在撒谎,江怀玉清楚感觉到谢眠身上的杀气。
    那杀气足够破开他胸膛,割下他头颅,毁尸灭迹。
    ……
    长明殿内,灯火通明,火光洒在床塌,照散在床榻上的墨发发尾像是闪着光。
    江怀玉披散着头发,半趴在床上。
    他脸色苍白,冷汗染湿鬓角,一身红色衣裳半解,退到腰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他背上的伤口更灼眼还是这身红色衣裳更灼眼。
    药香在鼻尖浮动,江怀玉边回忆着白天差点被谢莲花从峡谷栈桥上丢下去的事,边咬着手背忍痛,扭头看着给他上药的谢眠。
    房间内,灯火摇曳,谢眠弯着腰,认认真真、细心的给他上药。
    半点看不出杀气,完全是个讨人欢心的少年郎。
    ——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内里黑透了。
    他是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时间到了,就炸了,炸得人尸骨无存。
    偏生你还不知道时间设定的是哪一天。
    江怀玉心想,这颗定时炸弹还是想办法,快点踢出师门,越快越好。
    收回看谢眠的目光,江怀玉思绪开始乱飘。
    从峡谷惩戒台回来,他本来打算让魏延来给他上药,惩戒鞭打在背后,江怀玉自己上不到。
    可魏延却不知去向,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长明殿本来有许多人服侍,但原主针对谢眠,为了折磨谢眠,故意将人都谴走,只留下一个魏延。
    魏延疲懒,修炼都懒得修,靠着哄原主开心,蹭吃蹭喝蹭资源,让他干事,比杀了他都困难。
    没办法,江怀玉硬着头皮指使谢眠给他清理伤口,上药。
    时间一点点过去,灯芯发出轻微燃烧的响声,随着响声,火光摇晃了两下,晃到放置在桌面的玉牌上。
    桌子靠窗,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江怀玉取下的玉牌就放在桌子右角。
    火光晃过的瞬间,玉牌里冒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尾巴只有小指粗,尾巴是黑色,尾巴尖是白的,往上一点,有个黄色斑点。
    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暴露在空气里,晃荡了两下,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又缩了回去,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尾巴收的太快,谢眠和江怀玉都没注意到。
    谢眠上好药,将还没用完的药放在桌上,眉宇间有些疲倦。他抬头按了按眉心,压下疲倦。
    “药是宗主给的,还有些,师尊且收好,需要换药时,叫弟子便是。弟子随时在。”
    江怀玉停止咬手背,松口,他咬得太用力,手背被咬出血。
    余光看见谢眠按眉心,江怀玉艰难坐起,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今晚用不着换药,你先去休息,谢谢,辛苦了。”
    魏延消失不见,灵鹤也召不到,从峡谷内徒步回到长明殿已经入夜。
    清理完伤口,上好药,就更晚了,寅时都过了。
    因为他,谢眠在这期间一直没休息过,江怀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哪有这样的……欺压未成年……
    谢眠诧异的抬眼,看向江怀玉,“师尊,你说什么?”
    江怀玉痛得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跟蚊子嗡嗡叫没两样,小得让人听不见。
    修长细白的手指滑到褪下的衣衫中,江怀玉欲拉上衣服,遮住伤口,“没什么,下去……”
    衣服刮到缠着白纱的地方,江怀玉轻嘶了下,拉衣服的收顿住,未完的话卡在喉咙,江怀玉痛得脸色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惩戒鞭当时抽完,不觉得有多痛,抽完后,惩戒效果出现,整个人都痛,痛得说话都困难。
    如果不是谢眠在这里,江怀玉马上崩人设,裹被子满床打滚。
    谢眠站在一旁,正要转身离开,见此,停驻在原地。
    片刻,他走到床边,半蹲下,温顺的询问江怀玉,“师尊,我能碰你吗?”
    江怀玉:“?”
    江怀玉缓缓打出个问号。
    背后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江怀玉觉得这话怪怪的,他抬眼看向谢眠,眼睛里明晃晃挂着你想找死。
    上完药就赶紧滚。
    “师尊,弟子习得门秘术,以灵力为介,可以压制疼痛。”
    谢眠看出江怀玉所想,低下头,解释道,“不过弟子也是第一次使用,,太不熟练,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还有这等好事?
    江怀玉痛得厉害,自动过滤副作用五个字,弯腰就想自己贴上去,碰碰谢止痛药。
    即将碰上时,江怀玉又定住了,谢莲花这么好心,该不是要搞什么事?
    江怀玉警惕的看着谢眠,定定看了好一会,没察觉到对方恶意,又忍不住疼痛。
    他扭过脸,牢记原主的人设,故意冷哼一声,不满道:“早些时候不说,现在才说,谢眠,你是故意的么?”
    “弟子怎么会?这门秘术要配合外药才能发挥。”
    谢眠撑着床沿,半起身,额头轻轻抵在江怀玉额头,“师尊,闭眼。”
    对方体温偏冷,额头抵在自己额头上,冰冷的如同某种冷血动物。
    江怀玉心底发憷,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推开他,用手温了温他额头。
    谢眠手指轻颤了下,身体僵硬,十分抗拒。眼中阴狠浮现,谢眠垂下眼帘,压下抗拒,乖巧让江怀玉温着额头。
    江怀玉温热后,才自己低头闭眼碰上去,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本尊便信你一回,若是不成……”江怀玉冷笑了声。
    谢眠乖巧点头,自然而然接过他话,应道:“若是不成,师尊大可罚弟子入水牢,弟子绝无怨言。”
    丝丝缕缕的灵力裹挟着冷意,从额头滑入,缓缓滑过全身,停驻在灵台。江怀玉冷得清明许多,背后疼痛也随着冷意,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慢慢消失,直至完全感觉不到痛。
    谢眠睁开眼,站起身,退后几步。
    “师尊感觉如何,可还痛?”
    江怀玉心想,你比麻醉剂都好用,留在修仙界简直是糟蹋人才!
    但满意是不能表达出来的,原主看谢眠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江怀玉微微抬起下巴,嗯了声,语气平淡,“尚可。”
    谢眠弯眼笑了,“师尊若是以后……”
    话没说完,耳边忽然响起及其细微的声音,声音逐渐清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贴在他耳边低呤,声线干净悦耳。
    [……谢莲花不搞事时真讨人喜欢。]
    谢眠怔住,未说完的话截然而止,他低头看向江怀玉。
    床帘半勾,江怀玉并没有说话,他正低着头,用发带收拢散在床榻上的发,脖子倾出好看的弧度,艳丽矜贵。
    江怀玉察觉到谢眠的视线,拢好一头墨发,用发带简单绑起来,轻飘飘挖谢眠一眼。
    “站在这里做什么?”
    谢眠立刻回神,“弟子……”这就退下。
    弟子两个字都没出口,那道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江怀玉披着恶毒的外表,面无表情,糟心的想,谢眠什么时候走。
    [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压力好大。]
    [你再不走,我就要变坏人,心肠歹毒的赶你走了。求求你赶紧走吧,我只是个读书人,社会好人,为什么要承受这种压力。]
    [好难啊,跟谢莲花玩心眼,本读书人折寿十年。]
    谢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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