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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瞒——”外间左莙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响起,随着生人下楼的凌乱脚步声和沐左鸿与来人的谈话声渐行渐远,左莙扶着墙壁一点点向卧室拖行的声音也逐渐近了。“阿瞒,接我一下——”
    “就来——”阿瞒急匆匆的将发绳解下来,也顾不得洗漱只拽了几张面巾纸忙乱的擦拭手上脸上、甚至滴落到胸口的血迹,朝门外应声。
    快点快点,再快点!不能让阿莙看到这幅样子!
    “你在干嘛呀,我都...——”左莙以为他在玩,嘴里没好气的嘟囔着推开了卧室的门,却正撞上了站在浴室门口忙着清理自己的阿瞒。他和左莙双双呆在原地,一个满手鲜血,一个脸色苍白。
    左莙怔楞的扶着门框,盯着他手上暗红色的鲜血和唇畔的肉质残渣,偏头看了看已经空无一物的浴缸,半晌才开口。
    “阿瞒,你把它吃了?”
    “你听我...”
    “是不是?”
    “......是。”阿瞒攥着手中染红的纸巾低下头,背后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瀑布一般的倾泻下来将浴室灯的光晕反射发散出去,在黑暗的卧室中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朦胧的沐浴在绮丽的光环之中。
    “......为什么。”
    “......”
    “...为什么要...吃掉它...”
    “它让你很痛苦。”他抬起头应着左莙的目光说道,声音平稳,言简意赅。“而且阿莙,它是我的一部分,尘归尘,土归土。”
    “...你...一定是,索多玛的堕魔吧...”左莙搁在门框上的手滑落下去,似乎在看着阿瞒,可视线又似乎穿过他再看着什么别的什么。
    阿瞒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一颤,浑身的血液都因为左莙的这句话凝固了。他咬紧牙关阻止自己身体的颤抖,却抵挡不住那一阵阵刺骨般的寒凉,大脑嗡响着轰鸣着咆哮着巨大的噪音,冲击的他眼前发黑。
    她一定难过极了,她一定恨透他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怪阿莙不理解呢?没有人会理解的。
    只是...
    他身上的肌肉绷紧在阴暗的地方蓄势待发着,眸色深沉,等待左莙吐出那句割裂离别的军令状下来时,一个手刀上去将她敲晕。
    她如果说放开他,她如果决定不要他了,他就是废掉她的双腿也不会允许她离开半步的。
    把阿莙锁在囚笼里,余生的目光都只能注视他一人,像他渴求她一样离不开他就好了;她要是要进食饮水,他给她带就好了;她如果要排泄,他领她去就好了;她如果还想要孩子,他就继续努力,直到她怀上就好了。
    阿莙,不要说离开。
    他们说好的,要在一直在一起的。
    阿莙,你要遵守约定才行。
    “不然...”
    他再次听到左莙开口,扯了扯嘴角闭上双眼,勾起一个寒凉的微笑,等待对方最终的宣判。
    “不然...为什么我竟然...更喜欢你了呢...”左莙喃喃着,倚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什..?!”阿瞒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坐在地上左莙,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尽数解冻,他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呐,你告诉我,”她依旧坐在那里抬头望着立在那里的阿瞒,身上宽松的睡袍领口大开,衣带凌乱着像个迷路的孩子似的茫然无措“你是...恶魔么...一定是的吧...还是...我疯了呢...”
    “阿莙!”阿瞒游走过去一把抱住双眼空洞迷惘的左莙,狠狠地收紧双臂将她圈在怀中,浑身浓重的血腥气亦悉数沾染到了她身上“阿莙,你别这样说。”他一只手血迹斑驳的抚上左莙的颊侧,手上粘稠的血液被顺势涂抹到了她的唇边,让她映在晕光下因失血而过分苍白的脸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妖异。他怀中的左莙好像被抽空生灵的人偶,双臂垂在身侧,眼眸中蒙着层不甚明朗的水雾,半分神采也无。
    “阿莙,是我不好——”
    “你到底...想我怎样...?”
    阿瞒的话刚冲口而出,便被左莙的轻声打断。他其实完全可以将自己劝慰的话语说完,可左莙那一声虚弱之极的轻语传到他耳中却如同惊雷劈下,那声音里带着似乎压抑已久的惊恐和哀绝,终于在无法继续掩盖的时候尽数喷破而出。却又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也并不是自问,那声轻语更像是迷途末路时的困兽向天的哀叹,为穷极一生垂死挣扎着最后一个不明的问号。
    恐怕从为他杀人那天起,她心中便背负着这样巨大的迷惘了吧。
    当时收留他的那个满身温暖的女性,在那一天时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是他的错。
    但他实在...
    他猛地低下头去亲吻左莙的唇,这一吻如同在雷雨中狂暴肆虐着的风,亦如剑锋直指敌首的征途军,那互相交互抵死缠绵着的唇舌像在给双方人生中最盛大的会面与离散饯别,肮脏而壮烈。他们长久的纠缠着,唇齿之间满是铁锈的味道,不知是谁的血液混着未来得及咽下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落,滴落在左莙的睡袍领口晕出一朵殷虹的花,如同开在森森白骨上的罂粟。
    他实在,不能放开她了。
    *
    阿瞒将累极昏睡过去的左莙小心的放在床上,小片皮肤与瓷砖的接触因不够流畅的摩擦而传出阵阵的簌簌声。他给她盖上被子迭起枕头将她妥帖的安置好,随后给自己调整了个位置,趴在一旁盯着她的睡颜出神。
    他还记得当时左莙为了他,撤了卧室中常年铺置的地毯。
    ——————————
    【我等晚点时候把地毯撤了吧。】
    【!可是...】
    【反正也铺很久了,我看着腻了。】
    ——————————
    他望了她一会,忽然长身低头伸出舌尖舔舐左莙嘴角残留的血液,眼帘下半瞌的的双眸中俱是温柔。
    “阿莙...你把我惯坏了。”他的唇舌在左莙的唇畔留恋徘徊着,吐出的声音好似深夜空气中流淌的竖琴。“但我不会放开你的...怎样都...”
    “想必即便是左小姐听到这样的言论,也会觉得困扰吧。”
    寂静的夜中,左莙卧室的门外突兀的传来一个男性的声线。
    “!!!”阿瞒半闭的双眼猛地圆睁瞳孔微缩一瞬,他丝毫没考虑,条件反射的伸手摸到左莙枕下扭头一扬手,掌中的匕首便朝声音来源破空飞去。
    “啧,鳗鱼先生你这说话前先动手的习惯是不是考虑改改。”门外的黑影一扭身子,边说着话边流畅的躲开了阿瞒丢来的利刃,却在站稳的下一秒被压着身影,随匕首一同快速游走过来的阿瞒一拳捣在右脑太阳穴上,整个人向后飞出去,闷声磕在了身后的栏杆上。若不是有钢线锯拽着以作支撑,他现在肯定已经连人带武器整个摔下去了。
    “你上来干什么!”阿瞒的瞳孔在夜幕下发着幽蓝的微光,里面翻滚着山雨欲来的疯狂和暴怒。他双手俯撑在地下,腰尾部肌肉紧缩,皱紧眉头盯着不远处因他迅速的攻击还未缓过神的沐左鸿,声线尖利。
    他竟敢偷窥左莙!真是...
    死不足惜!
    “你还真是条,不错的看门狗啊。”对面的男人揉着立时肿起来的额头缓缓撑起身轻咳两声,劈手就给了阿瞒一个回敬。钢线锯绕在他抵挡的左手上缠了个来回拉出几道极深的伤痕,随着大量透明液体的滴落,沐左鸿迅速的将武器收回向后撤了两步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我无意跟你浪费体力,只不过上来看看左小姐的伤势而已。”他对着不远处依旧程戒备状态的阿瞒耸耸肩,表示诚意的收起了武器。“毕竟,我们的安全有一部分是着落在左小姐身上的。”
    阿瞒沉默的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也缓缓解除了警戒状态。他在沐左鸿饶有兴趣的目光中舔了两下正在迅速愈合的伤口,眸中满是毫不关心的冷漠和厌烦。“阿莙已经没事了,休息两天起来就好了,你走吧。”
    “...哼。”沐左鸿冷笑一声也不多做纠缠,扶着楼梯往楼下走去,只是在路过阿瞒身旁的时候轻飘飘的跟他说了句什么。阿瞒瞳孔瞬间收缩,咬紧牙关目送他走下楼,过了一阵才静悄悄的游走进屋中翻出左莙的手机,在简短的通讯录中找到了他所想联系的人。
    “......”
    “....喂小莙,有什么事啊?”一阵单调的忙音过后,电话对面的人在深夜被接通。
    “左澄,是我。”
    阿瞒望着外面暗沉的夜空,低声开口。
    “我有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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