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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么好的机会,他会让宋积云缩回去吗?
    他厉声道:“宋积云,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横加指责,坏我名声,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把你告到官府去!”
    侄女被嫡亲的叔父告,这一脚踏进衙门的时候这名声也就全完了。
    也就是说,今天这事她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
    宋积云脸色有些发白,向来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底气不足的暗沉,道:“莫欺少年穷。三叔父行事,就不给自己留一线吗?”
    宋三良面露轻蔑地把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话里有话道:“少年郎,我是不敢欺负的。可其他人嘛,那就不一定了。”
    话里话外,瞧不上她一个女子。欺负她家里没有成年的男丁!
    宋积云的脸冷得能掉冰渣子。
    宋九太爷和宋大良这下子明白过来了。
    宋三良与汪大海失踪无关,宋积云却话赶话的把事情弄成了这个局面。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们只要将宋积云除了,二房就没有一个能挑事的人了。
    两人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宋大良就急吼吼地冲上前去拽了宋积云的胳膊就往隔壁宋三良家里去。
    “是不是,搜搜就知道了!”他还嬉皮笑脸地招呼其他看热闹的人,“等会还要请你们帮忙四处找找,大家可别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觉得宋三良那么大的宅子,就算是真藏了个人,这么闹哄哄地跑过去,估计也搜不出什么来。
    再想想来时宋三良在窑厂时说宋积云牝鸡司晨遭了天谴的那些话,他们又觉得若是能让宋积云从此不管窑厂的事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了。
    众人就簇拥着极不情愿的宋积云和满头是汗的吴管事去了宋三良家里。
    李氏不明所以,见来了这一大群人吓了一大跳,等知道是为何而来时,她立刻喜上眉梢,忍不住讥讽宋积云:“有些人,心比天高,命如纸薄。想做人上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当凤凰的命!”
    宋积云没有理她,和宋九太爷、宋大良、宋三良等坐在厅堂里喝茶。
    去搜查的人都不是他们近身服侍的,而是由窑厂自己的人推选出来的,兵分几路,最先查的就是宋三良和李氏的内室。
    “免得人觉得不公平!”李氏十分宽宏大量的道,搂着两个儿子陪坐在厅堂里,后院只留了各房值守的丫鬟婆子。
    李氏的内室没有,宋天聪兄弟的院子没有,宋三良内院的书房没有……去搜索的人一个个地来回话。
    宋积云端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表情晦涩,面前的茶水一口也没有动。
    李氏抿了嘴笑。
    三个时辰之后,去搜查的人都回来了。
    众人都没有收获。
    宋三良压抑不住心底高兴,嘴角翘得高高的,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再看看的?就是我收藏字画古玩的库房都打开让你们搜了!”
    搜查的人都望着宋九太爷等人。
    他们都自认为已经尽心了,就算是再搜也搜不出什么来了。
    宋九太爷就捋着胡须,扭头和宋大良商量:“我这边好说,你还有什么地方要看看的吗?”
    宋大良呵呵地笑,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宋积云,笑道:“我也没什么说的了。”
    宋九太爷就站起身来,道:“那就这样了!”
    宋积云木着脸,也跟着站了起来。
    有人低头看不清表情,有人鄙视地睃着她,也有人同情地摇头叹息。
    大家都朝外走。
    “慢着!”厅堂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宋三良站在厅堂的中央,高声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是不是要立个契书?”
    “契,契书?”就是宋九太爷,也被他的话震住了。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宋三良眼底闪动着明明灭灭的光芒,“还是弄清楚的好。”
    宋积云眉梢一挑,就要说话,却被宋九太爷拦住。
    “这样也好!”他看了她一眼,道,“这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写个契书也好。”
    宋大良有点佩服他这个弟弟了,心眼比马蜂窝还多。
    李氏还请窑厂的几位大师傅:“你们也帮着做个证人!”
    大家都留了下来。
    宋九太爷帮着写着契书。
    因没有什么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宋积云像是受不了屋里的气氛似的,一直站在外面的屋檐下,等到宋九太爷的契书写好了,见证人都按了手印,她这才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在契书上签字画了押。
    宋九太爷笑眯眯地把其中一份契书给了宋积云,还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安慰她道:“女孩子家,相夫教子最要紧。你过几年也要嫁到京城去了,家里的事,就不要管了,交给你叔父和你大伯父就好。”
    宋积云没有说话。
    站在她旁边的一位窑厂师傅却道:“什么声音?”
    众人都望向他,厅堂一静,大家都听到了时断时续的“咚咚”声。
    大家面面相觑。
    宋九太爷先是愕然,随后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咚咚”声越来越大,有个窑厂的年轻小伙子高喊道:“是东厢房楼板!”
    宋三良的厅堂,是典型的一明两暗的格局,东、西厢房就铺了楼板。
    立马有人拿了梯子过来,爬了上去。
    不一会,满身狼藉,五花大绑被堵住嘴的汪大海就被众人从楼板上抬了下来。
    厅堂里的人都惊呆了。
    “不,这不可能!”宋三良更是目眦欲裂,他下意识地朝宋积云望去。
    宋积云嘴角带着冷笑,正慢条斯理地折着刚刚出炉的新鲜契书。
    电光石火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这小贱人!”他想也没想地朝宋积云扑了过去,“你栽赃陷害我!”
    第52章
    宋积云一直防备着宋三良。
    见宋三良扑了过来,她可没准备演苦肉计,起身就想躲闪。谁知道吴管事却大喝一声,从她身后蹿了出来,横腰拦住了宋三良,还大声质问他:“你要干什么?”
    连声“三老爷”都不尊了。
    而宋三良见近不了宋积云的身,指着宋积云就骂开了:“你个小娘养的!你还敢躲!看我不打死你!”
    宋积云顿时面如薄霜,道:“三叔父,我敬你是长辈,你却对我开口即骂,抬手即打。还说我栽脏陷害你。凭什么?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还我个清白,就是要打二十大板,这衙门的公堂我也要去走一趟的!”
    白身告官,要先打二十大板的。
    她这是要去告他。
    宋三良听着,气得眼睛都红了,指着还在松绑的汪大海道:“凭什么?就凭汪大海是你们宋家窑厂的大掌柜!要不是你和汪大海勾结,事情怎么就这么巧,我和你签完了契书,就发现了汪大海,还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我家厅堂的楼板上?”
    “所以你就诬陷我!”宋积云讥诮道,“之前汪大海不见了,你冤枉我,说因为我是女子,连累了窑厂,没能烧出祭白瓷来。现在,汪大海找到了,你又冤枉我,说我和汪大掌柜勾结。是不是以后窑厂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我的缘故?”
    她说着,扫了厅堂的众人一眼,厉声道:“我就是让你们来推卸责任,算计陷害的吗?”
    众人低下了头。
    厅堂里鸦雀无。
    刚刚松了绑的汪大海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宋九太爷的面前:“九太爷,救命啊!三老爷要杀我!”
    众人齐齐色变。
    汪大海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我鬼迷心窍,接受了王氏釉料铺子一百两银子的贿赂。不知怎地,被三老爷知道了。
    “三老爷就威胁我,让我帮他誊一份八月份送往宁王府和淮王府的出库单。
    “我想这都是小事,就答应了。
    “后来,三老爷又让给他偷一件御烧瓷给他。
    “我不敢!可三老爷胁迫我,要是我不帮他办,就要把我收受贿赂,泄露御窑厂出库单的事说出去,让我在景德镇都不能立足。
    “我害怕了。思前想后,就帮他偷了一只青花龙纹海水缸杯。!”
    他说到这里,嚎啕大哭起来:“谁知他得寸进尺,又要我在给宁王府和淮王府出货的前一天,悄悄地把总账房和库房里出库单给烧了。”
    众人一片哗然。
    “我哪里敢啊!这不是要把宋家窑厂往死路上逼吗?”汪大海声泪俱下地道,但三老爷说,我要敢违背他,就把我沉了昌江。”
    “怎么会这样啊!”众人窃窃私语,看宋三良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宋三良气疯了。
    只是没想到汪大海会突然失踪,让他的计划提前暴露了。
    现在看来,他是投靠了宋积云。
    汪大海用衣袖擦了擦眼角,道:“我只得先假意答应了三老爷。回到库房后,就悄悄撕了宁王府的出库房,还把账册打乱了,希望有人能发现。
    “可我等了好几天,也没有发现。我就有点着急了。
    “这个三老爷又来找我,问这段时间的祭白瓷都什么时候开窑?”
    众人惊呼,议论声嘈杂如集市。
    宋三良可算是看清楚了,宋积云这是要把他一脚给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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