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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挺直了腰,道:“我一个做堂姐的,好奇突然冒出来的未来妹夫是什么样的人,不管是谁知道了,这理由都说得通吧?”
    丁香觉得她们家三小姐说的有道理。
    宋桃回了小茶房,见宋积云正和母亲说话:“……我二妹还守在灵堂,不知道用了晚饭没有。祖母这边,若是有什么事指使我们,还要烦请您派个丫鬟去叫一声。”
    她母亲估计也不想掺和到二房和她祖母之间去,只在钱氏面前做好人,道:“你们只管去,若是婆婆问起来,我立刻派人去叫你们。”
    宋积云朝她点了点头,扶着钱氏带着幼妹转身离开。
    这样更便于宋桃行事。
    她没有拦宋积云,反而对母亲道:“我不想等会被三婶呼来喝去的,我去外面走走,等会您要走了,再让人来叫我。”
    王氏是个心疼儿女的,闻言点头,还拿了把蒲扇给丁香,让丁香给她扇蚊子,让她别走远了:“水榭那边,还有外客。”
    宋桃含笑应诺,带着丁香绕过曾氏住的地方,去了水榭。
    水榭灯火通明,小厮、婆子穿流如梭,远远的,宋桃就听到了父亲呵呵笑的劝酒声。
    宋桃不悦地沉了脸,在水榭旁边转悠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能窥视水榭酒宴的地方。
    丁香还是有点害怕,劝宋桃:“要不,我们下次再找机会。”
    宋桃想到宋积云,不甘心地道:“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两人又在水榭旁边转悠了一圈,胳膊和肩膀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才发现水榭对面有块被杨柳树掩遮的大青石。
    宋桃心喜,让丁香扶着她站了上去。
    水榭窗扇四开,有男子突然走到了窗边,凭窗而眺。
    皎皎月色照在他的脸上,他眸子里仿若铺了千万星辰,让四周的景色都没有了颜色。
    宋桃心跳得厉害,从大青石上滑了下来。
    要不是丁香在后面扶着她,她差点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人……是谁?
    宋桃捂着胸口,半晌才缓过气来,忙扶着丁香的手再次站到了大青石上。
    大开的窗棂已空无一人,水榭人影摇动,内里交杯换盏的声音隐隐传过来,让宋桃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
    不,她刚才真的看见了。
    宋桃蹲在大青石上,无视蚊虫的叮咬。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不会就是宋积云的那个未婚夫吧?
    *
    宋积云的内室,郑嬷嬷亲自给她绞着湿头发,她却端看着镜子里的人,轻声道:“他真这么说了?”
    郑嬷嬷的手重了一些,语气也显得有些急躁,道:“嗯。说要把婚书拿到官府里去备个案。这样,不管谁来说,都有理有据的。”
    宋积云良久都没有吱声。
    元允中什么意思?
    难道他还想弄假成真不成?
    第24章
    宋积云在心里冷笑,接过郑嬷嬷手中的帕子,自己绞着头发,道:“那大老爷有没有提摔盆的事?”
    宋大良不可能放过这次没有曾氏和宋三良参与的好机会。
    郑嬷嬷低声道:“提了。但他每每提起个话头就被九太爷给打断了。听九太爷那意思,是想明天等三爷到了,大家再一起议议。”
    宋积云绞头发的手慢了下来,沉吟道:“应该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要在今晚商量出个统一的章程来。”
    她说着,把湿了的帕子交给了郑嬷嬷。
    郑嬷嬷忙重新拿了一块帕子递给了宋积云。
    宋积云接过帕子,轻声道,“我们家,现在是小儿抱金。有想法的人很多!”
    “那我们怎么办?”郑嬷嬷担忧地道。
    “不用担心,”宋积云道,“我心里有数!”
    郑嬷嬷心弦微松,道:“那桃小姐?”
    “让她在那里蹲着好了。”宋积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正好喂喂我们家园子里的蚊子。它们吃饱了,就不会随便咬人了。不过,”
    她转身望着郑嬷嬷:“还是要跟阿全说一声,让阿全带着元公子走正门。”
    郑嬷嬷抿了嘴笑。
    正门正好是宋桃看不到的地方。
    “知道了!”她道,“我这就吩咐下去。”
    宋积云点头,自己慢慢地绞着头发,心里却琢磨着水榭里元允中说过的那些话。
    在江南长大。
    祖业在京城。
    子承父业。
    她相信元允中没有说假话。
    他骨子里有股傲气。
    制个假婚书而已,他都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不可能在这上面说谎。
    那他在江南哪里长大呢?京城的营生又是什么?子承父业,也就是现在他做的是和他父亲一样的事。
    宋积云拿出婚书,目光落在“元浩然”三个字上。
    这名字十之八、九也是真的。
    可惜,她派去衙门里打听的人什么也没有打听到。
    宋积云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上眼皮正和下眼皮打着架,只想倒在床上,能美美的眯一会都行。
    她不由揉了揉眼睛,对香簪道:“我先睡会,元公子回了,记得叫我起来。”
    香簪忙应“好”,往床边的冰盆添了些冰。
    宋积云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等她被叫醒的时候,听到了二更的鼓声。
    香簪用浸了冰水的帕子给她擦着手。
    宋积云清醒了一半。
    香簪道:“阿全哥按照您的吩咐,带着元公子去了荫余堂。”
    宋积云用帕子擦了脸,这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了。
    她起身披了件紫烟灰纱褙子,出了门。
    *
    荫余堂,是宋又良的私人作坊。
    他收集的瓷器纹样,收藏的各种釉料、瓷器,临摹的名画名帖,还有他们家出过的瓷器画样字样的样板等等……都放在这里。
    他甚至在后院建了个小小的窑厂,用于烧制各种他感兴趣的东西。
    宋家给御窑厂烧的皇家祭瓷白瓷,就是在这里试烧出来的。
    这里才是宋家二房最重要的地方。
    按理,这个地方不应该安排人住进来。
    可谁让这个地方位置最合适呢!
    它的正门在外院,后门又有个夹巷直通宋积云院子。
    宋积云和钱氏商量之后,就把元允中安排在了这里住。
    不过,她知道父亲的丧事得请族中的叔伯们出面的时候,就把这里收拾一空。
    现在的荫余堂,再也没有宋又良在这里时的凌乱、生气和温馨。
    宋积云望着台阶前和父亲一起种下的西府海棠,沉默了片刻,这才进了厅堂。
    元允中正坐在中堂前罗汉榻上,披着还湿的头发,穿了件月白色夏布道袍,喝着冰镇酸梅汤。
    一见宋积云,他勾着嘴角笑着吩咐六子:“未婚妻来了,看座!”
    那模样儿,要多欠就有多欠。
    宋积云面上不显,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喝了一口六子端过来的冰镇酸梅汤,这才慢慢地道:“公子远道而来,又喝酒,晚上突然发起热来。”
    她喊今天晚上在这里陪夜的郑全:“你记得明天给元公子请个大夫。”
    郑全欲言又止。
    元允中却已放下手中的酸梅汤,扬着眉对她笑道:“这理由不错。”
    宋积云立刻意识到他话里有话,不由朝郑全望去。
    郑全垂了眼帘,低声道:“元公子今天没有喝酒。”
    宋积云噎住。
    但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不动如山地对郑全道:“那就说元公子夜里吹了风。”
    郑全低声应诺。
    元允中道:“后天二老爷出殡,我要不要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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