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东西都装回包里之后,孟弗渊拿着那张拍立得又看了片刻,最后将其放回了包的内袋。
从衣柜里找出件干净衬衫,将脏的这件脱下丢进脏衣篓里。
换了衣服,扣好纽扣,往外走去。
客厅气氛热烈,不知在聊什么,孟弗渊笑着加入,好似没有刚刚这一段插曲。
晚上十点半,大家告辞。
赵樱扉离得远,孟弗渊委托了司机送她回校。
空间安静下来,音箱里仍然流淌着轻缓的音乐。
茶几上的蓝莓派还剩些许,陈清雾蹲下,拿叉子切割一小块送入口中,“话说,我刚刚突然想起来,我以前见过陆西陵。”
“什么时候?”
“小学六年级。你不知道吗,那时候你跟他并称南外双草。”
“……”孟弗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那个时候我同桌很喜欢陆西陵,叫我陪着她去你们学校门口,偷偷等过他。”
“小朋友,你们那时候几岁?”
“十二岁。你不要小瞧小孩子,我们很早熟的。”
“……”孟弗渊的表情是“不敢苟同”。
陈清雾想了想,又说:“那个时候班上也有对你好奇的——你不是经常会去我们班接过我吗。有的人知道你是我哥哥,还来问我,你在家里是不是也那么高冷。我说你会帮阿姨洗碗,她们都不信。”
“怎么不选择同龄男生?”
“女生比男生心理年龄大,大家都觉得同龄男生挺幼稚的。不过那种喜欢其实更像是对爱豆的憧憬,没有那么复杂。”
“这还说得过去。”
陈清雾转头,托腮望着他,“你高中的时候,其实还是要比现在更好接近一些吧?你不是也会去网吧。”
“你知道?”孟弗渊有些意外。
“有次放学跟朋友去逛街撞见了,好像是在负一层吧,要走楼梯下去。因为穿的是南外的校服,我就多看了一眼。但是没好叫你。”陈清雾回想着,笑说,“但是你穿校服去网吧,真的会让进吗?”
“是同学的亲戚开的网吧。”
“原来是这样。”陈清雾又问,“去网吧做什么?打游戏?”
“嗯。有时候看电影。”
“什么电影要去网吧看啊?”
“……”
陈清雾却不肯放过他,笑问,“我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吧?”
“陈小姐,你以为的那种电影,我为什么不躲在家里看。在网吧让人围观?”
“哦。”陈清雾作恍然大悟状,“那意思是看过。”
“你没看过?”孟弗渊看着她。
陈清雾转过头去,又叉下一块派送进嘴里,“maggie姐的手艺好好。”
她试图转移话题的尝试没有成功。
孟弗渊忽然倾身,呼吸落在她耳畔,“问你话呢,清雾。”
陈清雾耳根微微泛红,声音因为微微的紧绷而稍显不自然,“……是啊。不然对付你的招数从哪里学的,凭空想象吗?”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孟弗渊对她言语攻击的抗性显著提高,甚至还有余裕发起反攻:“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层出不穷。”
“……”
“还有杀手锏吗?”孟弗渊低声笑问。
“既然是杀手锏,怎么能随便用。”
“嗯。你说得有道理。”
孟弗渊不再说话,只注视着她的动作,待她放下餐叉之后,才缓声问:“吃饱了吗?”
陈清雾迟疑地点点头。
“我还差一点。”孟弗渊声音平静极了。
话音落下,他一只手臂绕过她后背,另只手搂住膝弯,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径直往卧室走去。
沿途掉落了一只拖鞋,她提醒,他说,放那儿,等会儿再捡,现在也用不上。
隔绝的空间里,热气腾腾,恍似能见度极低的雾天。
正面贴上玻璃时,那种冷让陈清雾禁不住地打了个颤。
孟弗渊在她身后吻她耳垂,她手掌无力地撑住玻璃,好像稍不留神,就要因为双膝发软而跌倒下去。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因为此刻脑海里竟然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了高中时候的孟弗渊。
穿黑白色系的校服,内搭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隐约露出分明的锁骨,但因此反而显得清冷禁欲。
他在学校并非独来独往,但朋友倒也不算很多,不似其他风云人物呼朋引伴。
有时候和家长在南外校门口等他出来,坐在车里远远就能看见他的身影,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渊哥哥……”
久违地听见这称呼,孟弗渊一顿。耳朵凑近,想听清她含糊的声音要说什么。
陈清雾呼吸断续:“你记不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你们学校办圣诞晚会……”
那天,她和孟祁然偷偷跑去看。
孟弗渊班上演话剧,西方幻想题材。
孟弗渊出演王子的骑士长,全程只有三句极其简短的台词。
演出时,她听见观众席有女生在偷偷议论:让孟弗渊演个骑士长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这下谁还相信王子倾国倾城的人设啊。
骑士长穿阿提拉夹克,皇家蓝色的单边披风,配金色绶带和勋章,那里面一定有他们班上负责服化的小姐姐的私货夹带,不然何至于一个龙套有如此齐全的整套服饰。
骑士长手里,执一把银色的仪仗剑,神情淡漠地立于王子身旁,追光亮起时,剑刃寒芒闪烁。
“我说你怎么在出神,原来在想这些。”孟弗渊伸手,轻轻钳住了她的下巴,将她脑袋转过来,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陈清雾轻嘶一声,声音被水汽泡软了一般,轻声地说:……我想要再痛一点。
像是引颈于骑士的剑下,欣然赴死。
“哪里?”
“就是……”还是无法说出口,陈清雾只好以行动指示。
骤然的紧-窒感,让孟弗渊头皮发麻,但他声音却冷静得过分,“你确定吗?”
陈清雾点头。
孟弗渊低头吻她,低声补充,“那你随时叫停。”
陈清雾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呼吸都变得散乱。孟弗渊紧紧箍住她的腰,提供支撑,不让她跌倒。她因此惯性地更紧地贴向玻璃。
冷与热的剧烈反差,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淬红的熔岩,被投入了极寒的冷泉。
非常丢脸。
陈清雾自诩体能不算差,毕竟每天搬上扛下,天长日久也锻炼出来了。但这一次,是被孟弗渊抱着出了浴室。
头发还是湿的,她裹着浴袍蹲坐在床上,低着头,眼眶被水汽熏得几分泛红。
当然也有哭过的因素。
孟弗渊取了吹风机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立即伸手将她的脸抬起来,忙问:“抱歉,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声音里几分慌乱。
陈清雾摇摇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你说。”
“……那套骑士长的戏服,可不可以再穿一次。”
她拿水雾湿润的眼睛望着他。
明知道她的可怜巴巴都是装出来的,可他没有一点办法,好像不答应她,自己就会良心不安。
孟弗渊将吹风机插头插上,轻柔地抓过她的头发。
启动的一瞬,他叹声气说:“……你买吧。”
第47章
次日上午, 将陈清雾送往工作室之后,孟弗渊便出发回了南城,没有通知任何人。
到家时是正午时分, 家里静悄悄的毫无人声,大抵出门去哪家做客去了。
孟弗渊率先上楼。
三楼书房房门紧闭,没有出入的痕迹。
或许久未通风, 房间里一股尘味。
拉开窗帘,推开窗,淡金阳光洒入,空气中尘埃漂浮。
孟弗渊走到书桌那儿,拿钥匙开了抽屉锁。
里面东西依照他自己独有的习惯,分门别类地摆放,井然有序, 同样并无被人动过的痕迹。
孟弗渊从中拿出一本黑色牛皮记事本。
那里面夹了一些不算重要,但多少有些纪念意义的票据,譬如飞机票、电影票、演出和展会门票等。
少数几张照片,包括当年与麦讯文的毕业留影, 公司初创时某一天团队通宵加班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