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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渊?你不是睡了吗?”祁琳见他穿戴整齐,微讶,“这么晚准备出门?”
    “去接祁然和清雾。”
    “祁然不是说叫代驾吗?”
    “没叫到。清雾发烧了,怕拖久了耽误。”
    今天腊月二十八,下雪天的凌晨,又是鸟不拉屎的山上,没哪个代驾会这样敬业。
    “清雾发烧了?!”
    孟弗渊做一个“嘘”的动作。
    祁琳急忙捂了一下嘴,往茶室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不严重吧?”
    “我先去看看,确定情况以后您再告诉陈叔叔他们。”
    孟弗渊问过孟祁然,但他那儿没体温计,也不确定究竟烧到了多少度。
    祁琳点头,“那你快去……祁然这个人,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
    孟弗渊没心思多耽搁,说了句“我先走了”,便朝大门走去。
    祁琳跟过去,叮嘱:“路上小心啊。”
    孟弗渊点头。
    平日里孟弗渊开车十分稳当,路上遇见别人插队超车,或是突然变道,都能保持相当的理智。今日雪天路滑,明知更该谨慎,却不住地深踩油门。
    好在城内就那一座山,海拔也不高。
    路上十分空旷,几无第二辆车。
    半小时的车程,孟弗渊只开了二十分钟左右。
    露营地上一群年轻人,吵吵闹闹,却在他停车瞬间,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孟弗渊熄火下车,轻摔上车门。
    却见陈清雾靠坐在孟祁然的怀里,身上一条绒毯,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孟祁然望过来,“哥……”
    孟弗渊神情沉冷。
    孟祁然莫名有点发怵。
    不单单孟祁然,他这一圈朋友都知道他有位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兄长,见过的没见过的,此刻都正襟危坐,周遭安静得像是等待教导主任训话的教室。
    孟弗渊两步走过去,步履带风,到跟前抬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电子温度计,递给孟祁然。
    孟祁然揭开绒毯,再去拉陈清雾羽绒服的衣领。
    在他扯开羊绒裙领口之前,孟弗渊背过身去。
    等待读数的三十秒只觉得无比漫长,终于听见“滴”的一声,他沉声问:“多少?”
    孟祁然看了一眼:“39.2度。”
    他话音刚落,孟弗渊便转过身来,伸手将他捏在手里的体温计拿了过去,看向那液晶读数屏,似在做二次确认。
    孟祁然看见兄长少见地拧了拧眉。
    孟弗渊将体温计装进包装盒揣了回去,又从大衣口袋里拿了一盒退烧药,低头按出药片,吩咐:“水。”
    孟祁然赶紧伸臂从桌上拿了瓶纯净水。
    孟弗渊递过药片,接了孟祁然手中的水瓶。随即动作一顿,将那水瓶往桌面上一掷,“啪”的一声,“你自己试试这水多冷。”
    他声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孟祁然却是后脊一紧,立即高声问:“谁有热水?”
    大家面面相觑。
    最后是房车的车主说:“车上保温杯里好像还有,等我会儿,我去看看。”
    孟祁然手掌里捧着药片,转头看了一眼孟弗渊,那面沉如水的模样叫他有种坐蜡之感。
    好在保温杯很快送了过来,房车车主也怕好兄弟继续挨训,动作飞快地取了只一次性纸杯,倒上温水递到孟祁然跟前。
    这一回孟祁然学乖了,事先伸手摸杯壁试了试温度。
    随即轻搡陈清雾,“雾雾,先把药喝了。”
    陈清雾反应迟缓地接了药片,塞进嘴里,孟祁然端起水杯,将温水喂到她嘴边。
    等陈清雾吃了药,孟弗渊才终于又出声:“走。”
    孟祁然将自己的车钥匙抛给了房车车主,请他天亮了安排个人帮忙把他的车开回去。
    旋即将陈清雾连人带毯子打横抱了起来,人腾空的那瞬间他吃了一惊——清雾轻得有些不可思议。
    孟祁然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快去快去,‘老婆’要紧!”
    走在前方的孟弗渊,听见这称呼,身影稍稍一滞,几难察觉。
    上车后没多久,孟弗渊接到了祁琳的电话。
    “清雾怎么样啊?”
    “已经吃了退烧药,具体还得观察。”
    “你陈叔叔他们马上准备回家了,你直接把清雾送回去吧。”
    “嗯。”
    “祁然在吗,你叫他听电话。”
    那声音是功放的。
    孟祁然应声:“在呢。有什么批评您尽管说。”
    “你也知道我要批评你。你是怎么照顾清雾的?”
    孟祁然自知理亏,没辩驳什么。
    谁知,靠着他肩膀的陈清雾出声了。
    声音那般含糊,轻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阿姨……不关祁然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保暖……”
    她分明都烧得迷迷糊糊了,怎么还听得进电话的内容,怎么还有神志替他辩解。
    孟祁然偏头看她,一时怔然。
    车开到陈家时,陈清雾父母也刚刚到家。
    车停稳后,陈妈妈廖书曼第一时间拉开后座车门,伸手去探陈清雾的额头,微微蹙眉,“这么烫。”
    孟祁然很有些过意不去,“抱歉阿姨,是我照顾不周。”
    “清雾一变天就容易发烧感冒,跟你没关系。已经吃过药了吧?”
    “吃过了。”
    “那没事的,应该一会儿就退烧了。”
    孟祁然下了车,仍旧将陈清雾打横抱了起来。一气抱上二楼,走廊尽头,陈清雾的房间。
    廖书曼打开开关,叫他将人放到床上去。
    廖书曼将陈清雾身上的棉服扯了下来,展开绒被给她盖上,“时间也不早了,祁然你们先回家去吧,有我看着不要紧。”
    孟祁然望着床上的人,并没有挪步,顿了一会儿才说:“阿姨,客厅沙发借我躺一会儿,雾雾烧退了我再回去。要是一直不退,我也好帮忙送她去医院。”
    廖书曼很是欣慰孟祁然能有这份心,“那怎么能叫你睡沙发?客房前天刚收拾过的,你去客房休息吧。”
    孟祁然常在陈家留宿,便没有多作客气,“我去跟我哥打声招呼。”
    孟弗渊就站在楼下,没有上楼。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望去,“安顿好了?”
    孟祁然点头,“我不回去了,就在这儿待着等清雾退烧。”
    孟弗渊神情很淡,“要是烧退了,给我发条消息。”
    孟祁然当他是要回去给父母交代,应了下来。
    孟弗渊走出大门,回到停车处。
    没有立即上车,摸大衣口袋想点一支烟,想起用了多年的那支打火机,送给陈清雾了。
    他就这样站在车边,仰头往二楼尽头的窗户看去。
    窗户亮着灯,萤萤淡白的灯光,落雪的夜里显得温暖极了,却那么遥不可及。
    车开出了小区大门,但没走多远,临停在五百米外的路边。
    雪在方才回程的路上已经停了,目之所及一片茫茫的白,所有的声音尽皆消失,世界岑寂得如同只剩下他一人。
    孟弗渊坐在车里,在绝对的寂静中,聆听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一声振动。
    孟祁然发来的消息,告知他,清雾已经退烧了。
    孟弗渊这才启动车子。
    回去一路,不见任何行人和车辆。
    空茫茫的像在梦中,又知道不是。
    他从未在梦境中见过陈清雾。
    /
    次日清晨,孟家家长打来电话,一径为孟祁然的疏忽道歉。
    陈妈妈廖书曼笑说:“真不要紧,再道歉就见外了。再说清雾是成年人,成年人自己对自己负责,哪还需要其他人照顾。
    祁琳说:“话是这么说,但清雾终究是女孩,又是妹妹。”
    “也不过就小了一周。”
    “小一天不也是小——清雾已经烧退了吧?反没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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