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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g乡的第五天,竟然出太阳了。
    方宁恍然惊觉,前四天一直在飘雪,就好像天上有个筛子,到今天才把那些寒冷的晶花摇完。
    方宣换了小祝助理带来的卡其色羽绒服,在阳光下一站,看着就是个邻家初长成的少年郎。放在校园里,不知惹多少少女芳心。
    大概到年中他们就毕业了,按照既定的路线,他们应该焦头烂额的赶答辩,但失控的人生中,不得不走上钢丝跳舞。
    是呀,他们本来就是年华正好的少年。
    方宁牵着方宣在雪地里晒太阳,向着上山的路走去。
    路上遇到沉倾辰,他带着两个小不点在学算术,好像听说了夏语跟着家人离开,想要跟方宁说什么,看到她身边的方宣,又摸摸鼻子拿着树枝在雪里划拉乘除法。
    又遇到庞玲玲,她烟瘾犯了,来问方宣要烟,得知他竟然没有,白眼一翻走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表露自己的负面情绪。
    小祝助理被打发去给福桂花家修屋顶。
    还有立在路边手足无措的福鹏,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起来,小后妈就没了。
    方宁绕过了福鹏,她无法评判什么,也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于是和方宣十指紧握,踩着雪渐渐走出了这个村庄。
    虽然出了太阳,但不足以融雪,只是晒在人身上暖暖的,方宁在g乡骨头都冻硬了,这会才重新舒展开来。
    有碎发滑落到方宁脸颊处,她噘着嘴吹吹,那几缕发丝飘飘,就是挡着她的眼睛不肯离开。
    方宣在方宁身侧,从出门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舒展着,看到方宁的小动作,他也不帮她把那些头发捋回去,就这么含笑看着方宁,跟着她往前走,有阳光洒进她眼底,让她的眼珠好像一个剔透的玻璃珠子。
    越走越深,直到远离人烟,四周静谧极了,他们闯入了一个由树与雪打造的无声世界,阳光的斑点透过积雪的树枝曲折的照耀进来。
    “宣哥儿,我们要是在这迷路了,可就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那我们就一起生活在这里,造一个小房子,夏天抓鱼,冬天打猎,等有人找到我们的时候,还可以充当野人接受采访,赚他一笔。”
    方宁笑得直不起腰,“你怎么这么多馊主意。”
    方宣也笑着给她顺气,“这叫回归田野,又畅享未来。”
    方宁缓过来了,“可是宣哥儿,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你未来想做什么呢?”
    ?“未来?”方宣有些迷茫,“我以前想给你和妈换一个大房子,想赚很多很多钱……可是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缺了,我只想让你好好的。”
    “哥,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豪车呢,你之前对这些不是如数家珍么?”
    “现在不喜欢了。”
    “哥,你现在什么也不喜欢,什么也不想了吗?”
    方宣停下来,注视着她,方宁便知道了答案,她叹气,“可是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能只为了别人而活的。”
    “你不是别人,宁宁。”
    “我不是那个意思,哥,我是说,万一有一天我不需要你了呢?万一有一天我死了呢?那时候你该怎么办呢?”方宁感知到与自己交握那只手骤然攥紧了,“哥,我们都清楚,未来不是定性的,我们现在才19岁,我们能够确定,我们29岁,39岁,49岁……永永远远都在一起吗?我们能够确定,命运无常,或许它哪天不会把灾祸降临到你我头上吗?”
    方宁说,“把妈妈的事情搞定以后,我还会拍戏,我跟你说过的,我还挺喜欢拍戏的,就算不拍戏了,我也会去找别的事情做,我不会一直迷茫下去。可是哥,你让我很担心,你的生命中好像除了我,再没有别的目标了,我不希望你这样。”
    “我的宣哥儿应该成为一个阳光大男孩儿啊。”方宁玩笑一样说,“而不是行走在危险边缘,哥,我也很害怕,万一哪一天,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得到你的死讯,难道你要把我一个人抛下在这世上吗?”
    她像引导一个孩子一样,一步步引导方宣离那个黑色世界远一点,不要主动走进旋涡中心,可是方宣倔强着,他很想做点什么打断方宁的话,但直到听完都没有实施想法。
    答应方宁的话似乎不算难,只要嘴唇一开一合就可以做到,只要远离那些喧嚣就可以做到,他还来得及抽身。
    可这意味着放弃那巨大的权利,意味着再发生一次g乡的意外,再来一个福全胜,他将束手无策。
    这是不可调节的矛盾,方宣和方宁说,“宁宁,我想要权利,很多很多的权利,保护你的权利,随时在你身边的权利,假如你不要我了……”他不敢深想下去,他说,“我会一直喜欢你,宁宁,不管多少岁都不会变。”
    明明只是说喜欢,为什么好像比爱还深刻呢?
    方宁隔着羽绒服,抚摸那条名为海姆达尔之眼的蓝水晶项链,有些闷得吸不上来气。
    “宁宁,我答应过你,我不会死的。”方宣再次承诺。
    他们很多时候都会产生争执,但大部分时候会有一方获得胜利,或者一方妥协。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他们在雪地里僵持着,方宁的手指有些冷,她蜷缩了两下缓解僵硬,方宣把她的两只手捧起来,给她揉捏活血。
    这里四周都是白色,阳光只是勉强挤进来,停下活动寒意就慢慢爬上来。不止方宁,方宣的手也冰凉,两双手贴着摩挲着,才恢复了温暖。
    方宁呼了呼气,白雾在温暖中迅速凝结又消散,方宣穿过横亘在他们中间脆弱的白色屏障,和方宁额头贴着额头。
    两双沉静的眼眸对视着,良久,深瞳的看到浅瞳的眼角柔软下来,挤出浅浅的梨涡,主动贴上他的唇。
    方宣闭上眼睛,他无法坦然与她长久的对视。
    方宁从他手掌中挣脱出去,双手钻进方宣的衣摆下方,摸到他温暖的腹部,她指尖轻划,在他腰间来来回回的挑拨,有时如同轻羽扫过,有时如同游鱼嬉戏。
    在四下无人之际,天地中好像只余存他们二人亲密依偎,方宣的呼吸无法保持单一的平缓或急促,他被打乱了,他竟然想在这里压倒她,或者被她压倒。
    无形的僵持似乎在亲密中溶解,方宁的腰被方宣揽住,他们紧紧拥抱着。
    可方宁主动分开跟方宣的亲吻,方宣的眼睛湿漉漉的,对于浅尝即止的吻的茫然与继续深入的期待显露在里面。
    方宣外表的无害迷惑性太强了,甚至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攻击性,方宁都快忘记,在他们还没被命运催熟前,方宣也是喜欢争夺高下输赢的性格。
    方宁把手从方宣衣服里抽离出来,掀动的下摆钻进去一部分冷空气,激的方宣抖了抖,方宁窃笑,分开方宣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牵着他继续上山。
    他们鲜有如此岁月静好的闲暇时刻,没有确切的目的地,只是要消磨时光。
    而别的东西,跨不过去就绕个弯儿或者无视它吧,不然能怎么办呢?他们总不能把对方甩掉再也不见,他们可是亲兄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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