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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着杯子的手微顿,谢则凛咽下口里的水,眉头轻挑,不知想到什么敷衍道:“不想结那就不结,反正她又没感情。”
    “胡说!”老爷子大手一挥,“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总想着让人家小姑娘主动,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
    谢则凛好笑:“主动点在您眼里就是有出息了?”
    见谢老爷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则凛屈身放下杯子,拿起领带与袖扣,绕过茶几散漫接话:“行,都听您的。”
    “那既然答应了,过两天窈窈在奥克兰的演出,你亲自去给她送花,我会找人看着你。”
    谢则凛单手插兜往楼上走,壁灯将他的身影拉长,光线落在脸上,一整晚都像是被推着走,可此时他的唇边却能隐约窥见几丝笑痕:“随您的便。”
    -结束一天的排练,钟向窈坐进商务车,靠在角落闭目养神。
    这次行程她只带了五个人。
    除却助理淼淼,剩下全是保镖。
    而由于钟向窈前不久接到某小提琴品牌的代言邀请,为了谈商务合作,徐烈比他们提前两天过来,直到今天才碰面。
    “这几天睡得怎么样?”徐烈拧开水瓶,“品牌方安排的签约仪式在周四,正好是周年纪念酒会,时间可以吗?”
    钟向窈睁眼:“之前代言到期了吗?”
    “嗯,上个月到的。”徐烈并不想让她追问上个合作方刚官宣的代言人,于是自然地岔开话,“正好他们家给你定制了把新琴,这两天练练手,演出的时候用上。”
    钟向窈没有异议:“你看着办。”
    之后又跟乐团进行了几天彼此间的磨合,双方在表演的节奏上达成共识,只剩些需要留意的细节。
    很快就到了音乐节前一天。
    在最终彩排时,钟向窈中途晃了下神,右手腕隐约传来一丝刺痛,导致出现了小失误。
    结束后,她收起小提琴去了洗手间。
    这几天奥克兰阴雨连绵,鎏金装饰的洗手池干净透亮,潮湿的雾气从半开的窗户钻入,细细密密地附着在台面。
    钟向窈正值生理期,小腹隐隐坠痛。
    换好卫生棉,她忽然想到刚刚手腕的异样感,下意识停下推门的手,揉了揉关节。
    “cecilia状态也太差了吧。”
    突然间,厕所隔间外响起一道女声,对方操着流利的英文,说这话时的语气极为平和,像是在谈天气般淡然。
    钟向窈僵住,愣愣抬眼看向门口。
    “我有看过她今年的几场大型演出,的确状态很差呢,去年休息了那么久,以为至少调整好了。”
    “恐怕危险。”
    “唉谁说得准呢,以前她的风格可真是直击人心,现在也不算差,就觉得缺了什么,我原本很喜欢她呢。”
    声音逐渐远去,等到彻底听不见了,钟向窈才敢将始终屏着的那口浊气吐出来。
    走出隔间,盯着镜子里脸色发白的脸。
    钟向窈忽然有点委屈,尤其是在听到那句“原本很喜欢她”的话时,像被一把不见光的利刃捅穿,憋闷无处抒发。
    音乐厅的车子将她跟淼淼送回酒店,徐烈见她们回来,拨通电话让服务员准备晚餐。
    “知道你不舒服,我让厨房给你做了奶油蘑菇汤,等会儿了喝点暖暖……”
    “不用了。”钟向窈打断他,神情恹恹,“我没胃口。”
    卧室的门很轻地被合上。
    徐烈不明就里地看向淼淼,后者也一无所知的摇摇头。
    卧室昏暗一片,只留了盏洗手间内的灯,隔着磨砂玻璃透出丝丝缕缕的光,洒在钟向窈异常落寞的脸上。
    环境越安静,就越引得人胡思乱想。
    想到洗手间内听到的话。
    钟向窈将下颌深埋进被子里,一贯无所畏惧的那双眼,此时染上几丝不易察觉的破碎。
    柔软的布料蹭过皮肤,是她喜欢的馥郁清香,深嗅一口,小苍兰冲散了低落情绪。
    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
    再醒来,钟向窈被困倦麻痹的大脑已经不再难过,好像睡着之后,连坠痛的小腹都安静下来。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钟向窈心口闷闷的,莫名想出去走走,于是换好裙子溜出酒店。
    酒店坐落于皇后大街靠东的位置,出门即是美食街,因为时间过晚,只剩几家店还开着。
    她撑着伞,漫无目的地朝前走。
    直到快要到尽头,看见不远处有条横亘的木板小道,摆放着白色的简约桌椅,暖橘色调的光线令桌上绿植蒙了层淡淡的晕影,金色的细碎光斑闪烁跳动。
    像个与世隔绝的新天地。
    钟向窈走过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身后的咖啡馆里播放着轻音乐,夜风、灯光、花香,这如梦似幻的场景,让她再度心动起老师的提议。
    如果能在这里有一段艳遇的话。
    “明晚七点,帮我订一束绿桔梗。”
    钟向窈正胡思乱想着,右后方倏然响起男人的声音,明朗又疏淡,没由来地熟悉。
    下意识回头看。
    只见两张桌子开外的地方,谢则凛举着电话,捏住咖啡勺柄正轻轻缓缓地搅着。
    他穿着深灰色的休闲衬衫,眼睫低垂,额发没有刻意打理,而是随意散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松弛的蓬勃张力。
    居然跟他这么有缘。
    钟向窈的指尖轻轻摩擦,眼底黯淡的光寸寸亮起,那个被压制许久的念头,因为傍晚在洗手间的那些话,而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横冲直撞地乍现在她脑间。
    “老爷子还说什么了?”对方像是说到趣事,谢则凛哼笑了一声,“你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说到这儿,他冷不丁地敏锐抬眼。
    看到不远处的钟向窈,神色很明显的怔了一瞬,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偷看被抓包,钟向窈只迟钝一秒,便很轻地眨了下眼,正欲说话时,腹痛来的措手不及,疼得她煞白了脸,低低抽气。
    “不舒服?”
    声音由远至近,等钟向窈睁开眼,刚刚还在远处的人此时已经到了跟前,正单手撑着桌子,歪头打量她。
    钟向窈直视回去:“你怎么在这?”
    “出差。”谢则凛拉开旁边的椅子,“过来待两天。”
    要没听到那些话,钟向窈可能就会相信。
    撇撇嘴角,而后她不经意地侧过脸,刻意挑选出在这光源下最能呈现美感的角度对准他,卷翘的睫毛轻闪:“谁家出差买花呀,客户也需要被哄吗?”
    谢则凛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指尖轻敲桌面,尽量客观描述:“其他人不清楚,不过看似这位客户是需要哄的。”
    听他这么说,钟向窈有不开心:“矫情。”
    “你不待在酒店,大半夜跑出来做什么。”谢则凛敛起眼,难得多说几句,“晚上治安不好,一个人不安全。”
    钟向窈回头:“那你怎么在外面。”
    四目相对,看出她想挑事儿,谢则凛径直往后靠,漫不经心道:“因为男人很安全。”
    “这可不见得。”钟向窈轻哼。
    手指紧扣住桌沿,见谢则凛神态自若,没有再接话的打算。
    她的指腹继而细细摩擦几下,并不想浪费这样的好机会,于是单手撑住左脸,露出清甜笑意:“那你送我回酒店吧。”
    谢则凛挑眉:“为什么?”
    钟向窈突然有点气闷,咬了咬下唇,耐住性子跟他解释:“因为刚刚那些话让我害怕了,你得负责的。”
    月光柔和,谢则凛抬眼。
    目之所及处是她秀丽的脖颈与下颌线,耳垂皮肤莹白到几近透明,能看到青色血管,小巧的锁骨上挂着两根细细的肩带,骨窝深邃。
    谢则凛饶有兴致地盯了会儿,哼笑一声,手肘搭在桌沿边反问她:“我要是不呢。”
    “那我就自己走喽。”钟向窈飞快接话,随即语调变得哀怨起来,“但我这样柔弱,异国他乡会遇到什么也说不准吧,小叔,难道你真对我这么无情?”
    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很轻地鼓了下腮帮子,这算得上是钟向窈撒娇惯用的招数之一。
    谢则凛很轻地抬了下眉头。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钟向窈的变化,小姑娘的一举一动,在他这儿都开了透视镜,明明看似带有别样的目的,可碍于他同样无法言说的心思,变得隐晦而暧昧起来。
    对于这样的改变,谢则凛乐见其成。
    于是在欣赏完这出好戏后,眼看钟向窈的面色即将绷不住,他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推开凳子:“走吧。”
    见他应答,钟向窈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谢则凛走出几步,回头看过来时,钟向窈才噙着笑,迈着轻快的脚步跟上去。
    “小叔,你明天有时间吗?”
    谢则凛一手插着裤兜,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边:“你有事?”
    “我明天演出呢,还剩了两张家属票,想邀请你来。”钟向窈踮着脚尖跃了两步,而后转身看他,“你要来吗?”
    她倒退着往回走,白色长裙掺着金线,经道路两旁的光线点缀,身上仿若落满了星彩。
    巴掌脸粉黛未施,只涂了层薄薄的豆沙色镜面唇釉,笑起来时梨涡若隐若现,卷发坠在身前,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动。
    “给你当家属,有什么好处?”
    听他这样问,钟向窈便像是真的开始思索起来,眼神依旧凝在谢则凛脸上,可脑海中,想的却是明日演出的其中一首曲。
    夜风席卷,晚上的奥克兰温度略微有些低,没一会儿钟向窈打了个寒颤。
    想不出有什么好处,索性便换了话头。
    她瞄了眼谢则凛:“今晚好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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