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受是吗?”身后男人半蹲,递过纸巾。
闻依说不出来话,点点头,想站起来,又一阵眩晕,秦南山及时接住,扶着她出去,躺上床,给她盖好被子,把垃圾桶拿过来,放到床边。
闻依缓过来,想喝水,“你帮我拿瓶水。”
水是酒店免费赠送,在先前吃饭的桌子上,秦南山拿过来,拧开给她,等她喝完两口再接过拧上盖。
“是不是需要吃点清淡点的,我给你叫碗粥?”
“不用,别折腾了,吃什么都是吐。”
男人眉心蹙起,闻依说:“我没事,你回去吧,我明天回家和我妈说一声,什么时候去我再联系你。”又想起什么,“先加个微信,方便点。”
秦南山微怔,他们确实连一个像样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那天结束俩人累得睡过去,半夜一两点,身边人醒了,悉悉簌簌穿衣服再偷偷摸摸离开,显然没打算让他负责。
成年男女的一夜情,干脆利落的分别是最好的负责,他纠结犹豫的时间从她醒到离开,直至房门极轻的一声“嘭”,宣告这一夜结束。
秦南山掏出手机,微信加上,接而问:“吃什么吐什么吗?这样身体怎么撑得住?你是不是一个人住?”
闻依眼弯了弯,开玩笑:“怎么,你要来照顾我?”
他摇头,一本正经说:“我得上课,还有行政和研究工作,闲下来可以过去照顾,但不能每天在,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我父母家,他们应当乐意,但我想着现在你们还不太熟,可以先请一个有经验的阿姨给你做饭,你觉得怎么样?”
她一句玩笑话他接一堆正式无比的商量,闻依觉得无趣,神情恹恹,“不怎么样,我没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我也还有工作,妊娠反应一般12周左右结束,到时就好了。”
秦南山站床边,轻轻叹了声气。
闻依听见,不高兴:“你叹什么气啊,被折磨的是我。”
他说:“早点结婚吧,我照顾你。”
闻依抬头看他几眼,又阖眸,不说话。
空气重新安静。
他站着,在手机上操作一番,随后在床边坐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依说:“胸疼,胀疼。”
秦南山显而易见地一愣,甚至问出声:“哪里?”
“胸!你摸过的地方!”
男人脸色促狭微红,又停顿,这次停顿的时间有点长,闻依看着他应当是憋不出来话了,哼他:“所以你知道哪里疼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了我,在婚姻关系里,女性才是受苦最多的那个,怀孕生产带娃历经磨难,你们男人坐享其成,有些忍不住的还出去偷腥,实在可恶。”
“你不能以偏概全。”
“不是吗?你们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裤子一脱,谁都可以上。”
“......闻依,那天的事我再次跟你道歉。”
“我没说那天。”不过说到这里,闻依倒是想起来件事,“你说你喝了酒,那你知道当时是我吧?”
秦南山有点头疼,“你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闻依瘪瘪嘴,“你看吧,我没说错,谁都可以。”
“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动的手和嘴。”
“......”闻依嘴硬,“你抱我去床上,压我身上的时候可没管谁先动的手和嘴。”
秦南山拒绝再跟她讨论这件事,他觉得眼前这人真是一点没变,依旧是那样偏要在嘴皮子上分个胜负,他自知争不过她,转移话题,“有多疼,需不需要去看医生?”
闻依笑说:“比那晚你的手按得疼一点。”
男人“嚯”地站起来,脸不明不白地沉着,“给你叫了粥,我去看看怎么还没到。”
说完大步迈远,开门出去。
闻依看着门无情合上,嘴角扯了扯。
没劲。
十来分钟后门铃响,闻依下床给他开门。
秦南山收拾好之前的菜,把粥打开,“试试看,不吐的话多吃点。”
小房客可能睡着,闻依顺利吃下一碗粥,吃完摸着肚子问:“你还不回去?”
秦南山收碗筷,随口答:“明天周六,我留下来。”
“啊?可我这是大床房,你要跟我睡吗?”
秦南山黑眸难得浮出情绪,瞥她一眼,“我刚刚下去开好房了,你明天什么时候结束?和你一起回去。”
“中午。”
他拎上一大袋垃圾,“早点休息,还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
“噢。”
门再一次关上,闻依呆呆在椅子上坐了会,一下不知该做什么,桌面上手机闯入视线,她拿过来,打开微信,找到新添加的新朋友。
上高中那会全面屏手机还未普及,也没有微信,只有q.q,闻依作为交际花还是班长自然坐拥全班同学q.q号,当然,除了秦南山,他是唯一一个例外。
本来想着透过朋友圈看看他过去的生活,可打开一看,懵圈,一片空白,不是屏蔽人的空白,是真正的空白,一条朋友圈没发过。
她重新点回去看他头像,一只狗。
闻依做销售,闲下来时爱琢磨心理学星座一类,既能主动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还能看人,不说百分百准,但也准个三分。
曾经的学习内容就包括“如何通过一个微信头像看出对方性格”,文章写的头头是道,闻依后来专门验证,还真挺准。
什么投射啊映像啊这些心理学概念她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各个类型代表什么,比如卡通图案,通常代表心理年龄不太成熟,内心渴望依恋与纯真的爱。
至于动物......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动物形象一般表达了使用者一些内在特质”,而狗狗即是忠诚的代表。
闻依欣慰。
这段没感情的准婚姻好似多了一层无形保障。
她翻了个身,切出去,给乔恩发消息,那边迅速回:【咋了闻经理。】
闻依不喜欢打字聊天,直接打电话,寒暄几句,抱着被子直奔主题:“你还记得秦南山吗?”
“记得啊,怪物天才嘛。”
闻依眉一拧,沉声:“不是说不要这样叫人家。”
“我没叫,只是你问我记不记得,我脑海里第一印象就是这个词。”
秦南山理科好得出奇,特别是数学,从闻依知道这个名字起,他的每一次数学考试都是满分,无一例外。
天才确实是天才,但这个人话不多,偏偏长得好,总有人想靠近,然后碰一鼻子灰,“落败者”不甘,说他是怪物,又害怕“怪物”这个词有霸凌的意味,渐渐地衍生成为“怪物天才”。
闻依觉得不好,没跟着喊过,她当时朋友多,劝过几句,但仍有不以为然的,这些后来都慢慢断了联系。
闻依从回忆里抽离,继续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乔恩属狗,嗅觉敏锐,“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们搞上了?”
“......”
乔恩笑:“你不是不喜欢这种类型吗?我可印象深刻呢,毕业那次聚会,大家讨论择偶标准,你声音大得全世界都能听到,幽默风趣、意气风发、积极向上,还记得不?”
闻依气急:“现在也是!”
“那问秦南山做什么?”
闻依一听自己曾经追求,觉得丧气,不想在好友面前承认屈服于现实,死要面子,“没什么,偶然碰上。”
突然提起尘封在记忆里的人物,不可能没事,乔恩思考一会,说:“依依,你们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这样说不是没有缘由。
闻依和秦南山性格完全不同,一个是没心没肺的热情女孩,一个是只顾埋头学习的内向男生,如同赤道与北极,永无交汇点。
高一开学那会学校组织秋游,地点是郊区一个森林公园,秦南山这人平时存在感几乎为零,集合离开时才发现他丢了,老师们要回去找,身为班长的闻依不顾老师反对也要进去。
天渐晚,森林公园黑魆魆一片,没找着人,老师们陆续出来,一点名,闻依也丢了。
老师报警,半夜十二点,失踪的俩人从另一头出来,脸上没有惊慌,反倒是像结下什么深仇大恨,站一块都各自觉得晦气。
乔恩问她当时发生什么,闻依一听,自己也愣了一会,许久才回:“我们当时应该是吵了一架。”
“啊?”
闻依又摇头,恍惚说:“但也没吵起来,你懂吗?拳头打进棉花里,一点反应没有。”
太久远,闻依记忆零零碎碎。
那会她拿着手电筒往森林深处走,走了好远终于在一个小亭子找到人,秦南山一见她,脸一沉,问她怎么来了,闻依生气,说好心找他还不知好歹。
她转身准备走,他却不动,说乱走容易迷失方向,最好等人来找,闻依自信,觉得自己既然能找到他就一定能带她出去。
秦南山依旧岿然不动,闻依不想管他了,自己往外走,他只好跟上,果不其然,俩人再次迷失在森林里,这下连庇护的小亭子都没了。
闻依害怕,正好他怨一句不该贸然行动,她瞬间点燃,实质上是想通过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后来就是她骂骂咧咧无理取闹说十句,他应一个字。
所以才有乔恩印象里那一幕。
乔恩若有所思:“那这么看,他还挺能包容你臭脾气。”
闻依盯着头顶天花板,想着可能出现的未来,颇有些生无可恋,“可是多没趣啊,我倒希望他能跟我吵起来,两个人过日子,永远一个人表演有什么意思。”
......
第二天中午,闻依开完会回酒店收拾行李,秦南山发消息说吃完午饭再走,在酒店餐厅等她。
她现在只能吃清淡食物,吃得也不多,午饭简单解决。
闻依上了他的车,大众帕萨特,确实代步款。
车如其人,干净整洁,车上唯一一个杂物是一包抽纸。
闻依也不爱花里胡哨的装扮,但车子开久总会有使用痕迹,留存一些车主人常用物品,她左右看看,问他:“你车刚买吗?”
“没有,买了两年。”
闻依心里“啧”一声,这车子的崭新程度估计他一辈子不用换车,她指着副驾驶前面抽屉:“我可以打开吗?会不会有女人的东西。”
秦南山扭头睨她一眼,又转回去,启动车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