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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挑开楚濑的刘海,青年的都眉宇还有清晰的疲倦。楚濑的生活向来很稳定,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现在结婚,岑蔚也和他的步调一致,出去吃也不用特地等到周末,谁兴致上来,一起去就好了。
    岑蔚知道楚濑业余的直播爱好,也知道对方书架上一本一本序号排列的喜欢,却没认真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
    反而是在岑家吃饭的时候岑建荪和岑蔚提起过楚濑的工作。
    说下棋的时候濑濑说专业是大学调剂的,他也没得选,当时只想在本地上大学,有学上就好了。
    至于工作,楚濑没什么展望,虽然大厂的工作也没这么轻松,至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偶尔学习新的内容,自我优化。
    岑蔚听过他的加班电话,专用词汇还挺复杂,之前岑蔚还问了一句颗粒度是什么意思。
    顶着组长头衔的人挂完电话叹气,抱怨的音拉得长长。
    工作好烦人。
    岑蔚就笑,问要不要吃烤青椒,今天在网上买了线椒,可能会很辣。
    楚濑很少提工作,难得聊起来,也说只是希望攒多一点钱早点退休。
    他反而问过岑蔚是不是很喜欢工作。
    当时岑蔚没及时回复,这个话题就跳过去了,成了线椒好辣,我要喝冰可乐。
    那一天楚濑直播指出了《纸伞小镇》的bug,游戏方还特地艾特楚濑的账号做出感谢。
    岑蔚在上班休息的间隙点开过评论,不少人都好奇楚濑的本职工作,认为他玩这个游戏的适配度很高,特别是选材简直吊打其他盲选的游戏up,偶尔还能对开出的木雕宝箱进行专业点评。
    有些up说话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要么就是装傻充愣太过头,虽然很有效果,但久了又觉得吵闹。
    楚濑的直播回放都很容易让人和他一起沉浸,更符合弹幕上飘过的看up主直播很舒服。
    江理雍那天给岑蔚做心理辅导分别的时候还问过一句。
    你喜欢楚先生什么?
    现在早就不是爱情至上的年代,谁都会选择以自己的利益作为最高目标。
    婚姻对岑蔚这个圈子的人来说更像是一种合作,确保双赢的生意,长辈们的婚姻大部分抵抗风险,也是一种保全。
    公司开年会的时候就有员工发牢骚说家长每年的催婚,这种场合岑蔚基本只做个开场,偶尔听到也不会和自己挂钩。
    他十几岁的时候会反驳奶奶那句「谁知道未来什么样」。
    他的未来是莲心伞的推广和发扬,家族企业的更上一层楼,至于自己除了事业上的未来,原地踏步也没什么关系。
    长辈到底经验丰富,知道命运反复无常,感情也不是认定就能永恒,写满变数。
    岑蔚遇见楚濑,才知道自己之前绷得太紧,楚濑对岑蔚来说,就像周五的夜晚,结束一周工作日可以放下所有的轻松。
    周五不是周六的晚上,面临最后一个休息日即将来临的惶恐。
    代表休息还有满打满算的两天,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扔掉所有,陷入柔软的沙发,喝一杯热饮,看一些无意义的广告,打一盘不用在意胜率的游戏。
    岑蔚看着楚濑的手,他们的婚戒早已选定,尺寸也早就量好。
    只是量的时候感情还没戳破,和一般人结婚相比又少了求婚,现在感情心照不宣,又让岑蔚有点遗憾。
    他们的进度完全不普通,像是随便抽了个一本书的中间做开头,又把结尾做中间,领完证才开始发酵爱意。
    现在身处凌晨的输液大厅,岑蔚看了眼头顶的天花板,还有不清晰的外面的救护车声音,靠在他肩上的人呼吸浅浅,像是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的四散蒲公英。
    他想:楚濑还是太心软了。
    我对他还是不够好。
    护士从这对情侣身边经过,刚才的爸爸宣言让她印象深刻,但现在环境音纷杂,抱着人来的男人看向患者的眼神却让人看一眼都惊讶。
    感情也能一眼看得出好坏,称呼……也只能算特别情趣吧。
    楚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的输液大厅。
    斜对面是一对男女情侣,男生在打游戏,隔了几个座位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他看了眼岑蔚,男人靠着椅背,闭着眼,等楚濑抬头,岑蔚立马睁开了眼。
    他先是看了看吊瓶,发现还有一半,松了口气,靠着他的人微微坐直,开口还有点哑:“我睡很久了吗?”
    岑蔚把保温杯打开递给楚濑,“睡了两瓶输液的时间。”
    楚濑:“这么久,你还带保温杯了?”
    岑蔚:“怕你口渴。”
    他干什么都很周到,连外套都多带了一件给楚濑披着,楚濑低着头,睁眼还是很困难。
    岑蔚问:“感觉怎么样?”
    楚濑:“好多了。”
    “感觉被你带过来是好久前的事。”
    岑蔚想到之前护士的眼神就无辜,“你忘了?”
    楚濑:“什么?”
    岑蔚唉了一声:“算了。”
    他摸了摸楚濑的额头,“再睡会吧,看你眼皮在打架。”
    楚濑噢了一声,“可以靠吗?”
    岑蔚:“你都靠这么久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楚濑:“你好凶。”
    岑蔚:……
    完全说不过他。
    楚濑昏昏沉沉,输液厅空气中都是医院的味道,他靠在岑蔚肩头,对方的味道仍然能覆盖掉一部分他不喜欢的气味,足够楚濑无意识地磨蹭,岑蔚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却还要顾忌楚濑输液的那只手。
    后来楚濑连什么时候拔针都不记得了,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岑蔚背上。
    深夜停车场还有车开动停下的声音,楚濑唔了一声:“到家了吗?”
    岑蔚:“醒了吗?”
    楚濑摇头,头发扫在岑蔚的脸颊,“没有。”
    岑蔚背着他手指还勾着装药的袋子,楚濑问:“几点了?”
    岑蔚:“三点多了……”
    楚濑噢了一声,他抱着岑蔚的脖子,男人背他背得稳稳当当,眼神盯着电梯的楼层,说:“怎么今天电梯这么慢。”
    一直停在三十多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濑的声音像是滚出来的,还带着困倦和疲惫:“背不动了?”
    岑蔚把他往上托了托:“那当然不会。”
    “你穿太少了,不要仗着公司有暖气路上就少穿衣服。”
    楚濑抱怨了一句:“我讨厌冬天。”
    岑蔚:“感冒不难受吗?”
    楚濑:“难受。”
    他又闭上了眼,说:“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
    这个时候有人停了车往这边走,听到熟悉的声音,没走近,停了下来。
    岑蔚有点想笑:“这就叫好了?况且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想:那沈权章对他到底多不好。
    楚濑明知故问:“我们不是协议婚姻吗?”
    他搂着岑蔚的脖子,数得头头是道:“互不干涉,互不打扰,有需求直接提。”
    岑蔚没想到他还翻旧账,问:“你要拥抱我哪次不是你呼来喝去都顺从?”
    电梯终于下行了,楚濑点头:“那行吧,谢谢岑先生送我去医院。”
    他咬字和初遇的岑先生完全不是一个音调,或许是鼻音或许是染上喜欢后的拖音,更像是一种爱称。
    岑蔚:“你还不愿意去。”
    电梯门开了,楚濑的声音被门剪断:“我烧得迷迷糊糊,想着不能麻烦你……”
    里面就他俩,岑蔚问:“还麻烦?”
    楚濑:“现在不麻烦。”
    岑蔚却没顺着他的话说:“很麻烦。”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不是说请婚假了吗?”
    楚濑:“三天,周四周五,到下周一。”
    一般人会选择从周二开始请,他请假的时间还挺特别,岑蔚问:“周一很多会吗?”
    他背上的人点头,“很烦,如果是直属上司开会我还不能摸鱼。”
    作为开会的主理人点了点头,“那看来我要抓开会纪律了。”
    楚濑打了个哈欠,趴在岑蔚肩头,说:“反正不抓我,你别和我睡一起了,传染你就完蛋。”
    他们从岑家回到公寓,楚濑换完衣服倒在床上,岑蔚给他递了一杯热水,“明天上午也请假吧,下午交接,你烧得太厉害了。”
    楚濑嗯了一声,看岑蔚要走,刚要伸手,又缩了回去,却没想到男人跟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转身问:“要我留下吗?”
    楚濑:“我没有说。”
    岑蔚附身凑近,“不会传染的,我身体很好。”
    灯都没关,楚濑眯着眼,近在咫尺的人皮囊被光晕染得像是游戏里的角色,要掏空楚濑钱包和好感度。
    楚濑翻了个身,“我没钱。”
    岑蔚没反应过来,楚濑卷走了杯子,声音闷闷:“没什么。”
    隔了两秒,岑蔚笑了,“我又不需要你花钱买。”
    楚濑没说话,生病的不适感让他对陪伴的渴求更高,转过身又忍不住转回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写满了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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