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一直是同学眼中顺风顺水的类型。
从小到大家境优渥,相貌也出挑,出国深造,回国继承家业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大家以为一个老派企业会落在岑蔚手上的时候,岑蔚却选择在老路上开了新路。
就像游戏开辟支线,别人不知道他要接手的是一个传统和创新矛盾着走下坡路的企业,只是下得不是那么明显。
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即将摇摇欲坠。
老一辈思想引领年代,到这个时候受限于年龄和思维。
哪怕爷爷对岑蔚没有特别要求,仍然让身处其中的岑蔚感觉到压力和难以推卸的责任。
他唯独不赞同的就是爷爷提的靠结婚重组资源。
婚姻并不能维持他们家的发展,可另一方面,老人家的确走到了人生的迟暮。
而且越老越是固执,也不打算接受手术,只希望保守治疗,不想受折磨,最后变成了,希望孙子成家。
岑蔚出柜很多年了,当年家里的长辈以为是他父亲的原因,也没苛责。
没想到多年后同性婚姻通过,岑蔚仍然逃不过催婚。
开明的长辈认为联姻也可以是和男人试试,岑蔚都有些无话可说。
作为老牌企业的继承人,岑家的家风还算可以,但仍然有顽固守旧的地方。
三十而立就是一个典型的规矩。
现在演化成了不管你喜欢男人和女人,也不能影响三十而立。
岑蔚这几年也参加了好几场婚礼,同性异性都有。
酒席上大家看到岑蔚,都会感叹你怎么上学的时候就不谈恋爱,太浪费了。
岑蔚和沈珂这段恋爱,也是不少人从沈珂这个设计师的社交平台看到的,岑蔚的朋友圈没什么波澜,几乎都是工作。
今天岑蔚的微信朋友圈通知就几乎是爆满状态。
[我没看错吧!]
[一刷而过再看发现是你小子?]
[恭喜啊!什么时候发请柬呢?!]
知道岑蔚有前任的人不算多,今天看岑蔚晒出来的结婚证,和岑蔚站在一起的男人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戴着眼镜很是文气,和前任沈珂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从评论也看得出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岑蔚有个前任,他发朋友圈的频率也不高,和那些恋爱高调秀恩爱的类型也完全不沾边。
知道岑蔚有那么一段感情,并且知道分手原因的知情人士心情都挺复杂的。
大多数都认为岑蔚是被绿了咽不下这口气闪婚。
岑蔚学生时代就对恋爱没兴趣,能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但想和他进一步,就很难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表面温和,实际上根本不好接近,宛如冰面,走近的时候都要担心会不会掉进深渊。
所以沈珂追求岑蔚也废了不少功夫,很可惜,追到了才发现这种对象有跟没有一样。
岑蔚是很体贴,但他工作太忙,继承的担子扛在身上,约会也显得心事重重。
但他可以配合恋人的节奏,一开始沈珂就没发现,后来才发现这段感情的由来,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沈珂追得太高调,回过头来他根本没办法让岑蔚动容。
他们想要的也不一样,岑蔚想要的是稳定的生活,上班下班。
而沈珂要的是夜间航班,金迷秀场,需要伴侣和粉丝一样狂热,给他最癫狂的赞美。
岑蔚跟癫狂完全不沾边。
或者说如果有一天岑蔚癫狂,不是找到真爱,那就是疯了。
在酒馆分手的时候的沈珂强调了岑蔚的不浪漫。
后来他和岑蔚在电话里又谈了一次,解释了这句话的来源。
“你的浪漫都是表面浪漫,很像公式书的模版案例,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去找模版。”
“但是岑蔚,我想清楚了,根源就是你不爱我。”
服装设计师男友品味很高,历任男朋友都宛如男模,也都是圈子里的。
岑蔚算他的猎艳意外,把自己猎了进去,才发现对方根本不在乎猎物。
岑蔚被分手到接到沈珂的电话都很冷静,也在沈珂的意料之内。
他在邮件里道过歉,电话的口吻像是放下了,“出轨是我的问题,理智告诉我应该在和你的感情结束后再开始新感情。”
沈珂顿了顿,还没说完岑蔚就说了一句没关系。
沈珂笑了:“看吧,你的没关系就是不在乎。”
“你只是不爱我而已,”沈珂沉默了几秒,问:“岑蔚,你真的没喜欢过人吗?”
岑蔚也思考了几十秒,“我试着和你相处。”
他想到当初沈珂的追求,自己前五次的拒绝:“我和你说过我的,我是……”
沈珂:“性冷淡?”
他噢了一声:“也谢谢你,丰富了我的情史,恋爱时长将近三个月,完全禁欲,非常挫败。”
“虽然很没道德,但我认为我的出轨也有你的问题。”
岑蔚无法反驳,又说了一句抱歉。
沈珂似乎也在组织语言,过了几十秒才说:“岑蔚,你是不是应该看看心理医生?”
对方应该是从岑蔚的发小,从他的出轨对象元沉那里知道了岑蔚家里发生的事。
他的语气还是带着礼貌的关心:“我有种你在乎工作,是在逃避什么的感觉。”
岑蔚嗯了一声,“我看过。”
他的口吻和以前一样含着笑意:“无济于事。”
他和沈珂的对话以岑蔚的一句「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单身一辈子」作为结束。
但半个月后,岑蔚结婚了。
他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年轻伴侣上,注意到楚濑微微蹙起的眉宇,还有对方捏着挎包背带的手。
楚濑情绪稳定,需要特别。
这个时候紧张外泄,让岑蔚不由得想到对方和自己登记的时候,他看到的家庭资料。
又想到那天凌晨,楚濑淡淡言语里提到的父亲早亡,母亲再婚。
对方没细说的过去,却在身上留下了重重的塑造痕迹。
楚濑可能没意识到,他看上去淡如清风,冷如飘雪,轻如飞絮,实际上摇摇欲坠。
他的需要,和他的作息完全不匹配的养狗爱好,都是他试图留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动力。
楚濑也陷入了回忆,他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回忆。
他想,要是真的有冥想盆就好了。
下一秒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一句话伴随着重重的拥抱落下——
“楚先生,我要抱你了。”
楚濑撞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岑蔚是一个虽然工作很忙,仍然不会失去生活品质的人。
第一次和对方坐在一起聊天后,楚濑就对他身上的味道印象深刻。
楚濑的父亲是一个木匠,所以他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是敲木头的声音,闻得最多的是木头的味道。
那种香很难被市面上的香水复制,楚濑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并不会特意试。
只是偶尔去商场,路过专柜的时候,会想,能找到我记忆深处的味道吗?
岑蔚的味道很容易点燃楚濑的回忆。
回忆总是让人酸涩,他第二天想到自己的哭都觉得难堪,却又觉得他的爱好算不上羞耻,也难以开口。
这个瞬间他神色错愕,下一秒很自然地接受了岑蔚的拥抱,享受起这具身体带给他的满足感。
他声音闷闷:“打招呼是这样打的吗?”
岑蔚笑着说:“不是下午就打过招呼吗?”
他摸了摸怀里青年的头,感叹了一句:“你真的二十五岁?给我一种刚高中毕业的感觉。”
楚濑抱得很紧,听着岑蔚的心跳,声音都有些朦胧:“那你和我结婚就违法了。”
他们在昏黄的夕阳下拥抱,楼上的老太太站在露台问身边的女人:“我看错了吗?好像是阿蔚。”
身边的女人看上去和岑蔚有几分相像,虽然知道岑蔚今天要带结婚对象来,但也有些诧异。
宣蓉青说:“那应该是他结婚的对象,他告诉我姓楚。”
老太太一头银发,看上去很是面善。
她推了推老花镜,视线里相拥的两个男人看上去也不会给人一种违和感。
或许是体型太般配,光看着就有种甜蜜的感觉,更何况岑蔚还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她说:“我还以为阿蔚说带人回来是哄我开心的,蓉青,你说阿蔚不会是租了个男朋友吧?”
老太太还挺时髦:“我听说现在年轻人喜欢这么应付家长,那可不好啊。”
岑蔚的妈妈宣蓉青唉了一声:“我也担心,但现在看好像不是应付。”
她伸手扶老太太,下面的两个人携手进了室内,“我们也下去吧。”
直到坐到桌上,岑蔚还忍不住看楚濑。
楚濑也知道自己脸红,但当着对方的家人也不好直接让岑蔚别看了,只能在桌下踢了踢岑蔚的鞋。
岑蔚没反应,楚濑拧了一下岑蔚的腰。